假释官的爱情追缉令(90)
当然,网络世界永远是那样,好的,坏的,善良的,恶毒的一并袭来。
秋焰会浏览所有评论和私信,虽然并不会逐一回复,刻意诋毁的他都自动过滤了,他在意的是真正关心这些事的人的看法。
有一个人的私信引起了他的注意,看IP地址是在距离澄江很远的一个地方,叫梨川,那人说:性犯罪的情况除了个案,还有许多集体作案,那些权力与财富的掌握者,往往也掌控着大量的性资源,当他们犯罪后,更难去搜集证据,有时候连界定是不是犯罪都很困难。
秋焰盯着这句话看了许久,他非常认同这个观点,因为利江澎的案子就是个实实在在的例证,他集团旗下的艺人都是他可以随意调度使用的性资源,而且在合同条款的约束下,这样的行为被掩盖成了合法行为,而那些受害人因为利益或其他因素,根本不会去告发,若不是连星回离奇死亡,利江澎被重点调查,这件事或许会被永久掩埋下去。
他跟这个网名叫江涯的人在私信里互动起来。
江涯还跟他讲了一件事,他所在的梨川市,底下有个叫碧水村的村子,地处偏僻,耕地面积少,靠农活无法生存,因此大部分壮年男性都出去务工,有些好几年都不会回来,村子里的大部分都是留守妇女儿童,这样的村子里性犯罪的情况十分普遍,但几乎没有人报案,就因为报案了也没用,更何况,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女人去报这种案,等于自己把自己钉在耻辱柱上,她们被侵犯后连承认这种事情都很难。
江涯说,所以他们现在有意想成立一个针对这方面问题的NGO救助机构,一方面提供医疗救助,同时保存犯罪证据,另一方面需要对所有留守人员普法教育,禁止知法犯法,以及如果受到了侵害,要明白作恶的人是他人,不是自己。
他说这工作非常难,举步维艰。
秋焰突然对江涯所做的事情产生了兴趣,江涯意图成立的这个NGO机构,正是由于现有机制的不完善,才诞生的想法,而这样的举动,是在实际中贴合了他的研究课题。
他跟江涯说,你们做的事情很有意义,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来梨川一趟,我们见面详谈如何?
江涯很快回复他:太好了!等你过来。
第79章 通晓法律
又到六月,清晨,秋焰坐在澄江机场候机室的时候,记起第一次见温遇河也是这么一个大热天。
那竟然已经是三年前了。
距离温遇河彻底失去消息,也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最近半年天南海北地跑,沉浸在工作中,然而想起温遇河的频次却并不比以前要少,每见一个受害人,落笔写下的每一个字,都令秋焰想起他。
他想,也许有生之年他们不会再见了,他说服自己要接受,但无论何时想起,心中总隐隐作痛。
那个没有得到过答案的问题一直横亘在心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遗忘。
从澄江到梨川,航行时间有足足三个半小时,几乎横跨了大半个中国,秋焰坐着靠窗的座位,一路目睹高空之下从辽阔平原到莽莽群山。
接机大厅外,他推着行李箱驻足观望,江涯说他会来接机,不知道人到了没有。
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过来一个高个子且健壮的男人,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问:“请问……您是三秋老师吗?”
话音未落,秋焰手里的电话接通,对面大高个男人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两人一下都笑了。
电话掐断,江涯朝秋焰伸出手:“您好您好,我是林江涯。”
原来江涯不是网名,就是他的本名,秋焰回握:“您好,我本名叫秋焰,秋天的秋,焰火的焰。”
“噢噢,”林江涯连连点头:“名字很有诗意,比笔名还好听。”
秋焰忍不住笑了,这个林江涯跟他想象中很不一样,本以为讲出那么多极有意义的道理的,做着那么严肃又艰难的工作的会是一个儒雅稳健的中年人,没想到林江涯既不年轻,也不儒雅,目测大概年近四十,还长得挺彪悍,从相貌到身材一脉相承。
林江涯主动接过行李箱推着往地下停车场走,一边忍不住频频偏头打量秋焰,说:“秋老师,我真没想到,您竟然这么……这么……”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秋焰抬眼,疑惑道:“怎么?”
林江涯嘿嘿一笑:“这么年轻,还这么帅。”
配上他那口弯弯绕的普通话,秋焰听起来总觉得很喜感,有股说不出的憨直在里头,他笑说:“我都三十了。”
林江涯“哎呀”了一声:“那咱俩一般大!”
秋焰下意识“啊”了一声,跟着心想幸好幸好,没被他带着把自己的猜测也说出口,他磕巴了下:“那那,那挺好……”
林江涯又嘿嘿笑了一串,简单自我介绍了下,说:“我是本地一所大学的老师,梨川大学,不知道秋老师有没有听过。”
秋焰点头:“听过的,梨川大学的社会学系还挺有名的。”
林江涯猛点头:“我就是社会学系的!”
坐上了车,林江涯开一辆很旧的江淮皮卡,一边给秋焰放行李箱一边说:“本来今儿还有个朋友要一起过来,我还准备重点介绍他给秋老师认识,但他临时有事来不了,下回再介绍你们认识。”
秋焰顺口问:“谁啊?这么重要?”
林江涯“砰”地一声关上后座门,说:“重要!就是因为这个人,我才发现本地有留守妇女遭遇性犯罪的事件,才有了想成立NGO组织的想法,这个人是下面镇上的医生,叫温遇河。”
站在人来人往,进出的车躁声吵得耳膜发震的地下车库,秋焰却仿佛四周的一切瞬间凝固停滞下来,他怔了几秒,然后问:“谁?”
林江涯大声重复:“温遇河!是一个医生,跟我一样,都是外地人。”
秋焰觉得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扯了扯衬衫领口,刚要开口却忍不住咳嗽起来,林江涯跟他隔车站着,问道:“怎么了秋老师?”
秋焰一边摆手,一边咳了好一会,仍旧气息微喘,他整个人如坠梦中,毫无知觉地坐进副驾,林江涯也坐进车内,嘈杂都隔绝在外,林江涯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秋焰一口气喝掉半瓶,感觉魂魄缓缓回落体内,他沉声问:“这个温医生,长什么样子?”
林江涯虽然很奇怪怎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形容了下:“很黑,很高,很瘦,但是很帅。”
秋焰已经能确定那应该就是他想的这个人,他又问:“温医生……他知道我要来?知道我是谁?”
林江涯点头,又摇头,说:“我给他看过您写的那篇文章,说你一定跟咱们志同道合,那篇文章深度挖掘事实,真是十分难得,他也说很佩服写这篇文章的人,哦,但是我们一直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笔名三秋,我还跟他猜,说你一定是个搞学术的资深教授,哪知道你这么年轻!”
秋焰心里七上八下的情绪渐渐复原,温遇河不知道来的是他,如果他知道,还会跟林江涯一起过来接他吗?
应该不会。
秋焰又想,也许这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温遇河,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也许有另一个温遇河,刚好也是学医的。
他问:“他……那个温医生,今天什么事没来?”
临时有事,听起来太像个借口,如果真是那个温遇河,秋焰想,他可能已经再次消失了。
林江涯说:“他自己经营一个小诊所,刚好有个病人来了,还是急诊。”
秋焰觉得自己非常急于确认这件事,说:“那我们现在是直接过去找他吗?”
林江涯愣了愣,有些搞不清状况,但还是顺着说:“那……行,我给他打个电话。”
车子驶出机场上了,电话接通,林江涯说接到人了,问那边现在方不方便过来,然后嗯嗯了一串,挂掉电话,跟秋焰说:“温医生那边现在有点忙,让我们下午再过去,正好现在也到饭点了,咱们就在梨川吃个饭再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