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释官的爱情追缉令(27)
秋焰捕捉到了两人间这种微妙的对峙感,但他无法清清楚楚地表露出来,只能再厉声重复一遍:“你要把这件事真的放在心上,你敷衍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温遇河浅浅地笑了:“好的。”
第22章 饭局约
陆辞接到利江澎饭局约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意外,但他也没有立即回复。
还是沈原跟他联系的,十分客气地在短信里表达了利江澎想谢谢他上次帮忙调查墓地事件,也想一起叙叙旧的意思。
陆辞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缓缓转着圈,不由自主揣测利江澎到底要做什么。
自从温遇河的偷尸毁尸案结束后,他跟利江澎再没有联系过,但在两年前那段案件期间,利江澎跟他的联系可谓十分频繁。
这也是正常的,他作为公诉人,利江澎作为受害人家属,所有的联系都离不开案件本身,这桩案子本身犯罪事实明确,根本用不着闹上法庭,但温遇河认罪态度极差,撒疯,见人就咬,宛如狂犬症发作,又像失语症一般来来回回只会说一句话:“阿宁是被人杀死的……”
谁不知道呢,绑匪撕票,利宁死亡,他搞不懂温遇河那么疯疯癫的行为,到底是因为受刺激导致的,还是本性就是如此。
他只是秉公办事,但利江澎那边却给予了他超出正常范畴值的“关怀”。
两年前沈原第一次跟陆辞接触的时候,陆辞很客气且疏冷地拒绝了,并托他转告利江澎,在秉承犯罪事实的情况下,他会跟公安机关配合正常的司法程序,该怎么判怎么罚,自有法律说了算。
但第二次沈原再接触的时候,话锋就变了,用词是利总很欣赏陆检的作风,想交您这个朋友。
陆辞知道自己不应该在案件期间跟利江澎有这样额外的接触,但他似乎无法拒绝利江澎这样身份的人说,说想交个朋友。
陆辞这些年的工作,位高权重的人也见过一些,但都跟他产生不了什么大的关联,即便杨雁身为前检察长和现系主任,秋鸿信身为法院院长,对陆辞来说那也并不是身份“平等”的一种存在,而是需要他尽心尽力去维护、去讨好,要非常小心翼翼才能偶尔被他挂在嘴边当做“背景资源”的一种薄弱的关系。
利江澎身为城中首富,虽然在权力上也许比不上杨雁或秋鸿信,但在别的方面,陆辞知道生意做到这份上的人,某些层面都是互通的,利江澎的“权力”是看不见的。
这样的人对他发出某种“平等”的信号,甚至摆出有求于人的低姿态,陆辞又怎么能拒绝呢。
他记得第一次见利江澎的情景,在一处他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踏足的私人会所,据说是利江澎名下的产业,不对外,只接受朋友预约,是城中显贵们口中的一处“传说”。
但那天利江澎为他清了场,奉为上宾。
那天晚上陆辞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顶层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享受顶级的服务又是什么样子。
他承认自己很没见过世面,在那样的环境中,许多他恪守的清规戒律,原则底线,都恍然不知所踪。
那天的利江澎情绪并不高,刚刚经历丧子之痛,仿佛是吊着一口气来见他“这个朋友”,为了能让害死自己儿子的人得到最公平的刑罚。
陆辞一口应下,惩治罪犯,本就是检察官义不容辞的职责。
他从没觉得自己如此重要过,那种被正经当个“人物”对待的感觉,像毒品一样刺激他的每一根神经,令人飘飘欲仙,无法回神。
饭局的最后,利江澎让沈原奉上一份薄礼,一个小小的薄薄的盒子,陆辞婉拒不用,利江澎淡淡地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陆检为我们家的事这么费心,只是聊表谢意。”
那种环境陆辞只觉得根本没有拒绝的空间,饭局他赴了,利江澎递过来的“友情”橄榄枝他应了,最后上的这份薄礼,真只是最后的一个小程序,没可能前面的流程都走完了最后的关口他突然道义凛然起来。
那天回到家后,陆辞后知后觉地对利江澎的说辞——“为我们家的事费神”觉得不太舒服,这不是你们家的事,这是事涉刑事犯罪的公诉,但拆开礼盒,看到里头一块精致异常的百达翡丽白金钻表,顿时那点迟来的不舒服烟消云散。
他不懂表,但再不懂也知道百达翡丽意味着什么,把那块白金表放到手腕上比划,从心底觉得十足合适,他就应该是这块表的主人。
那个晚上他用这块表试了西装,试了制服,试了所有的装扮,都觉得无比合适。
然后小心地把它收了起来。
温遇河的案子他自认办得妥当,即使他是利宁的恋人,解剖尸体情有可原,但陆辞还是在法庭上据理力争,最后让温遇河按最高刑期判了三年。
此后就跟利江澎再也没有联系过,虽然有点遗憾,被这样的人物突然重视又突然当一切从没发生过,陆辞有过一段时间的心理落差,但清醒过来后又觉得庆幸,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他这样的身份,跟利江澎日常走得太近并不是什么好事,也许利江澎自己也清楚,所以自然地回到各自既定的轨道上,也好。
此时的陆辞对着沈原发来的信息沉吟半晌,然后回复过去:“谢谢利总的美意,都是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他没说答应饭局,也没说拒绝,十分隐晦地表达了一个他潜藏的不满——如果每次都只是因为案子的事情找他的话,其实大可不必,有没有这顿饭局,他都会盯着温遇河,这本就是他的本职工作。
多少有一点对利江澎打着“交个朋友”的名义,却干着利益交换的不满。
沈原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陆辞接起,那头是利江澎本人,开口就是道歉,远的事情不提,只说最近太忙,那天说好的约饭到今天才回城空出时间,还请陆检不要介意,他只是个商人,许市长一声招呼就要跟着东奔西走,也是身不由己。
这算是给足了陆辞面子,他再拒绝就是给脸不要脸了,陆辞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利江澎现在已经搭上了新来的许市长这条线,且关系匪浅,于是不再多费唇舌,直接答应了约。
这次换了个地方,是在一处山庄,陆辞默认这肯定也是利江澎的产业,他随口提起上次的私人会所,利江澎大手一挥,那个小地方某某领导喜欢,既然有眼缘就送过去了。
利江澎以偶像娱乐产业立足,但这个山庄里却处处亭台楼阁,好比一处精仿版的拙政园,吃饭的地方远远还搭有一个戏台,上面两三个全妆的演员咿咿呀呀唱着昆曲,“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予那断井残垣……”
利江澎说这些都是请的名角,但陆辞却想,名角来了这儿也不过是给人当个吃饭的听音背景板,近了还嫌吵,只能远远的。
澄江市六月底十足燥热,唯有此处缺清凉,幽静,像一片人造净土。
陆辞以为肯定是有关温遇河的事,但半个晚上过去,利江澎却对此人只字不提,只是闲闲地谈一谈本地的政商事宜,诸如本市目前正在进行什么样的改革措施,那些刺激经济的政策,他预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的企业又计划来据此做什么样的布局。
末了却又说抱歉,陆检是司法系统的公职人员,应该对这些铜臭之事不感兴趣。
陆辞一个收了名表的人,也不好装什么清高,闻言只能说“倒也不是,虽然身在公职,但也很关心时政民生的”,利江澎突然大为赞赏,话锋一转说:“既然陆检也对商业感兴趣,我有个很突兀的念头,不知道陆检听了有没有兴趣?”
陆辞点头,身体前倾,做出一个倾听者的姿态:“请讲。”
利江澎真诚缓言:“如果我有意请陆检跳槽,担任我旗下集团的法律总顾问,可算冒昧?”
陆辞怔住,这完全出乎他所有的预料,他料想利江澎会叮嘱关于温遇河的事,这对他来说只是非常小的事情,正常工作范畴内的举手之劳,所以轻松赴约,哪知……他一时难辨真假,更不知道这老狐狸究竟为什么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