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释官的爱情追缉令(53)
温遇河毫无动静,就在秋焰以为他不愿意外人窥视他父亲的事情时,温遇河开了口:“麻烦了,谢谢。”
秋焰坐到病床边,打开文件袋翻开资料夹,简略翻阅了下,才到第二页,映入眼帘的是青年周正滨和郭秀云以及童年温遇河的全家福照片,旁边空白处写着“照片系由周正滨本人提供”,并有备注:为掩盖身份,周正滨化名温庆期间的第二段事实婚姻家庭成员郭秀云及温遇河。
秋焰盯着那复印出的黑白照片看了好一会,小时候的温遇河跟现在很不一样,瘦弱,一看就营养不良,但笑得很灿烂。
这一页资料的下端还有一段手写的补充记述:1996至2009年周正滨(化名温庆)于北京昌平区卧底潜伏,其中1998年周正滨追踪人口贩卖集团至桐城,期间与郭秀云相识,非婚诞下其子温遇河,后返回北京昌平区居住。2009年该人口贩卖集团遭举报,周正滨在追捕行动中与犯罪集团一同潜逃至境外,后郭秀云遭到周正滨此前的妻子上门掌掴羞辱,遂携子吞服安眠药于住所附近的温榆河投水自杀,未遂被救,郭秀云被证实对周正滨所行之事毫不知情,但因胁迫幼子吞服安眠药被调查问审,后被宽大处理,未追究法律责任。
秋焰盯着这几行字看了好一会,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他怎么都没料到,事情竟然这么戏剧化,查温遇河的身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了反转。
通缉犯变卧底,而眼前的矫正对象,他自己这个矫正官,变成了温遇河的救命恩人。
等等,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温遇河知道自己就是当年救他的人吗?
正常来说,他应是不知道的,毕竟当年大家都那么小,而且是在那种混乱的状况下的一面,但是,秋焰怎么想怎么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
他记起了当初他问温遇河知不知道北京有条河跟他的名字很像,而温遇河极其自然的一句,“什么河?我不知道。”
秋焰明白了,这人竟然从一开始就在装!
温遇河见他半晌没出声,问道:“怎么了?”
秋焰想发火,却又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满面的愠色在这个看不见的人面前也全然失效,他咬着牙说:“温遇河,我记得你跟我说,不知道北京有条河跟你的名字同音,是吗?”
他紧紧盯着眼前的人,看到温遇河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嘴唇。
秋焰一字一句念着:“2009年之前周正滨携郭秀云及其子温遇河居住于北京昌平区,后郭秀云强迫其子温遇河吞服安眠药投水自尽……温遇河,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那紧抿的嘴唇渐渐又松弛了,甚至带上点浅浅的笑意:“没想到资料竟然这么详细。”
他说:“真抱歉,还是让你发现了,社矫官,这么多年过去,你真的一点没变呢,还是这么一腔英勇,爱管闲事。”
第45章 “小孩儿”
要不是眼前的人受了重伤绑得跟木乃伊一样,秋焰觉得自己一定会给他一拳。
叫你装!
但这会他只能咬牙切齿地问:“你知道是我?”
温遇河似根本觉察不到他的怒气,很轻地点了点头:“原本不是很确定,在你问我知不知道那条河的时候,我就确定了,就是你。”
秋焰更生气了,同时还很迷惑。
温遇河似知道他不能理解,说:“你去旅馆找我的那天,我其实就看出来了。”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角:“你这里有一颗痣,很特别,还有你嘴唇的形状,我记得的。“
秋焰很想冲进卫生间用镜子看看自己的嘴唇,到底什么特别的形状?
温遇河说:“你没怎么变相,虽然,当年我太小,吞了药又溺水,并不很清醒,只看了你一眼,也只记得那一眼。”
一想到这人的忍耐功夫简直是忍者神龟转世再生,秋焰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仔细想想,秋焰也不知道即便揭开了这层身份又能对两人的关系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他们还是社矫官与假释犯,并不会因此就成为朋友,但一想到温遇河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擅长揣着明白装糊涂,就觉得这件事没那么轻易能放过他。
他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遇河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护士推着一推车的药瓶进来,说都是今天要挂完的,各种疗伤以及增加营养的,秋焰问这要多久才能挂得完,护士说大概五六个小时吧。
温遇河忍不住“啊”了一声。
护士说这几天天天都有这么多水要挂,要不然打个留置针算了,免得每天还要戳血管,温遇河同意了,打完留置针挂上水,秋焰看着温遇河即便只能露出来的下半张脸,也知道他现在肯定百般不耐烦。
这么一打岔,秋焰生气的情绪缓了点,但也没打算让温遇河就这么糊弄过去,继续追问:“刚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温遇河嘴角笑了笑:“告诉你什么?告诉你,当年你拼掉自己一条命从河里救起来的人,现在成了罪犯?”
秋焰想说你跟一般的罪犯不同,但他忍了忍,说出口的只是:“我从没这么想过。”
温遇河不说话,秋焰突然不想理他,兀自生着气。
过了好一会,温遇河缓缓说了声:“对不起,秋焰。”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名字,还是第一次服软,秋焰楞了一瞬,生气的感觉飞快就散了。
他轻轻哼了一声,但听起来已经不生气了,温遇河又说:“我的确是有意瞒着你的,一方面就是我刚刚说的原因,另一方面,我自己身上的事情太过复杂,并不想让太多的人跟我产生关联。”
过了会,秋焰说:“行吧,这事儿等你好了我再追究。”
然后问:“后来呢,我救了你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温遇河又笑了:“你是要做售后服务吗?人家说管杀就得管埋,你这是管救还管人以后怎么过?”
秋焰皱起眉头,他也不憋着了:“我不知道你这都哪儿来的习惯,把人的好心当驴肝肺。”
温遇河笑意缓缓消退,平静地说:“也没什么,我妈被调查了一阵就放出来了,她被调查的时候我就被送回了桐城老家,她出来后也回了桐城,后来就一直在那儿,她上班我上学,到了中学她给我找了个寄宿制学校,后面就很少跟她见面了,再来后我上了大学,更加没有联系。”
他说:“我妈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觉得温庆害了她一生,她不想跟姓温的再有任何联系,也包括我,我觉得我也没有理由恨她,虽然她拉着我死过一次,但后来供我上学,念大学的学费还是她给的,我已经很感激了,刚才我问警察我妈知不知道温庆其实是卧底的事,但其实我知道,我妈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原谅我爸,卧底,打击犯罪,这些都是大义,但在她那儿,大义跟她的人生无关,她的人生被毁了就是被毁了。”
秋焰也想,周正滨为什么在做卧底的时候还组建了两个家庭?是因为卧底的环境需要?还是他情难自控?一切都未得知,也只有他本人知晓。
“你恨你父亲吗?”秋焰问,他记得季颜说温遇河早前是想念法医系的,但因为家里的某些原因没念成,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温庆的通缉犯身份会导致政审不合格。
温遇河却摇头:“他对我来说只是个很模糊的影子,说起来很奇怪,我记性不差,那么多年前只见过你一面我都还能记得,但我不太记得十岁以前的生活。”
十岁那年的暑假,温遇河被母亲诱导吞服大量安眠药后溺水,正巧被河中玩耍的秋焰所救。
秋焰有个怀疑:“是因为……药物导致的?”
温遇河摇摇头:“不清楚,可能心理因素更多吧,利宁是学应用心理学的,跟我分析过,也许是自我保护意识产生的屏蔽效应,自动把早前的记忆屏蔽了。”
“不过”,他又说:“那时候吃那么多药,还是留了点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