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柏(9)
方宁榆说:“哥哥,其他人都会说,菲菲在猫咪星球等我。”
不够浪漫的孟兰驰摸摸鼻子。
“不过大哥也说,等人死了,早晚会再见的。”
孟兰驰:“......他的教育比我还要硬核。”
到了晚上九点多,也算玩了一天了,人困狗乏的,就各回各屋了。
孟兰驰睡得晚,十点了也才刚洗完澡,刚躺下,就接到蒋正柏的电话,他立刻坐起来,清清嗓子,“喂?”
“我是蒋正柏,你睡了?妈忘记带药了,明天早上七点得吃,我现在送过来了。”
孟兰驰又问:“你在哪儿?”
蒋正柏避开水洼,月光下,雨幕里,快步走着,无数的水珠从他的皮夹克上滑落。空气中有很浓烈的土腥味和草木香气。门堂里有阵阵犬吠。
蒋正柏听到孟兰驰声音了。那个房间亮着灯。整片堂屋,只有那一窗淡黄色的灯光。
蒋正柏说:“我好像在你门口了。”
三秋泓
接下来是激情一夜(删掉)
第八章
房间里有阵急促的乱声,拖鞋啪嗒啪嗒。面前的门打开,孟兰驰穿着睡袍,脸还带着甜睡被人打扰的微微红晕,不敢置信地,“你进来吧。”
蒋正柏边说,边走进房间,“妈睡得早,小榆的电话也没人接。”
孟兰驰问:“你怎么过来的?自己开车?”
蒋正柏把袋子递给他,头发被雨水濡湿,有点狼狈,“对,开车过来的,我一会儿再开车回去。”
孟兰驰看向窗外,“那么大的雨,路好开吗?十点多了。”说着,“要不你在这儿住一晚,明天早上再走。”
蒋正柏没说话,看着他,又说:“那我去看看小榆睡了没。”
孟兰驰叫住他:“肯定睡了,你别吵醒他。”然后又有点扭捏,声音也低下去了,“你睡这里吧。”
孟兰驰说完就后悔了。太大胆了,他们的关系也没到这种程度,喝杯酒也许还行,一张床就不合适了。他不自然地低着头,懊丧地,像夜里一朵垂露的海棠。
蒋正柏走近一步,低头去看他脸,“不打扰?”
“反正就一晚上。”孟兰驰嘴唇嗫嚅着。
蒋正柏却还步步紧逼,看着孟兰驰的睫毛和嘴唇,又问:“你怕我?”
孟兰驰反驳:“我为什么怕你!”
蒋正柏笑了,一边笑,一边把身上潮湿的皮夹克脱下来,露出穿着线衫的轮廓健美的上身,皮夹克扔在沙发上,抖落扑簌簌的晶莹雨水,还沾染着蒋正柏身上的体温和淡淡香气,“我看着你说话,你却不看着我说话。”
孟兰驰强硬又莽撞,脸都涨红了,想要说出点生猛的话来,迎着蒋正柏含着笑的眼睛,就像个淋了雨的炮,哑火了。
不自觉地,可怜地,温顺地,不知所措地把他望着。
蒋正柏觉得不能再逗孟兰驰了。他一副受不住的样子 。
蒋正柏觉得孟兰驰这个人挺矛盾的,他当然看到过孟兰驰风光无限、游刃有余的样子,顶着金玉相,混迹名利场,受人追捧,听人恭维,可能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可是在他面前,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柔弱。
“给你的,过来的时候顺路买的。”
蒋正柏把塑料袋打开,从里面掏出一盒草莓蛋挞,哄小孩儿,跟哄方宁榆没有区别。
孟兰驰接过,还是温热的。
“我借一下卫生间,冲个澡。”蒋正柏进了浴室,关上门。正脱着裤子,一眼看到了脏衣篮里那条深蓝色的平角内裤。
蒋正柏出来的时候,孟兰驰已经躺在被窝里了,一动不动的,好像睡着了。
孟兰驰很自觉地躺了半边,剩下半边留给蒋正柏,背对着他,呼吸很浅。
蒋正柏无声地笑笑,抬手把房间的大灯关了。
他脱掉浴袍,赤裸着,只穿一条一次性内裤,坐在那张床上,不动了。
孟兰驰当然没睡着,他没有安全感地侧躺着,紧紧地闭着眼睛。躺着的那张床垫,就像是他皮肤的延伸,蒋正柏坐下的时候,那种分量感很直接的颤动,让孟兰驰燥热着。
“吃完草莓蛋挞,刷牙了?”蒋正柏低声说。
“刷了。”孟兰驰下意识撒谎,同时也暴露自己装睡的事实。
他不动,继续装鹌鹑。
蒋正柏上床了,床垫又震动了一下,被子那一侧掀开,灌进一点凉风。
蒋正柏躺下了。
孟兰驰是真没想到,这辈子还有这样的时刻,他,和蒋正柏躺在一个被窝里。床不大,两个发育良好的成年男人躺在一起,更显得狭窄而局促了。
孟兰驰不敢有绮思,也不敢动。
就一个晚上,把眼睛闭上,别乱动,也别多想,天亮了就好了。孟兰驰心说。
窗外还有细碎隐约的雨声,到了夜里,动静渐渐大了。那只小狗的叫声也慢慢听不到了。夜可能很深了。
“睡了吗?”孟兰驰听到蒋正柏轻声说话,可能是因为太近,那种说话时的热气似有还无地在孟兰驰雪白的后脖颈流淌。
在黑暗里,孟兰驰睁开眼睛,还是没有出声。
蒋正柏猜他是在装睡。既然不习惯和别人同床,一开始拒绝就行了。孟兰驰好像还是跟高中那时候一样的,容易犹豫,缺少决心,但是绝不纠缠。
孟兰驰在漫无边际地遐想。他又突然想到《树犹如此》的剧本里,陈平安一直没有答应姚子思拼床睡的建议。态度松动的那一天,两个人躺在床上,月光淡淡的。可是突然就受不住那种情和欲的折磨了,陈平安从后面贴近他,抚摸他,姚子思沉默地挣扎和拒绝,来回了三次,姚子思投降了。陈平安就这样慢慢收紧,把姚子思收到身体里去了。
跟喜欢的人躺在一张床上,谁特么会去做柳下惠啊???
可是再多的事情,孟兰驰是真的不敢做了。他想起自己孤家寡人的爸爸孟方舟,想起曾经抛弃过自己的方紫霞,想起粉脸蛋的方宁榆,这两个重新找回生活节奏的家庭。
他的口腔里还有蒋正柏专门买给他的草莓蛋挞的味道,甜蜜地折磨着他。
孟兰驰翻了几个身,突然被蒋正柏用手按住了肩。
“没睡?”蒋正柏有种狩猎成功的满足。
孟兰驰声音闷闷地:“没有。”
他大着胆子,转过来,面对面地看着蒋正柏在黑暗中不真切的轮廓。
孟兰驰听到蒋正柏问他。
“你经常那么晚睡?”
“也经常熬大夜的,这个行业就是这样。”
“怎么想起来去做制片?”
“大伯在电视局,我堂姐开着影视公司。”孟兰驰在他面前很难说谎,“我自己也喜欢。喜欢站在镜头后面看别人,喜欢胶卷一帧一帧在自己面前放的感觉。”
“哦。”
“蒋正柏,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就是靠我爸爸的,薛子辰在高中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对你说,孟兰驰也就靠他老子?”
蒋正柏听出他声音里的低落和委屈,也许是因为夜色吧,人很容易共情,等觉得不妥当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摸索着,顺着孟兰驰的肩膀,孟兰驰的脖颈,碰到了孟兰驰的脸。
温热细腻的皮肤,淡淡的混乱的吐息。
他能感觉到,孟兰驰有点意外和害怕,但是并没有躲开,反而把他那张小小的微微濡湿的脸靠向他的掌心,颤动着,磨蹭着。
像猫在撒娇一样。
蒋正柏清醒地知道这是一个意外,平心而论,他也没有那么冷漠,可以看着孟兰驰在他面前哭而无动于衷。
所以他没办法在这个时候残忍地收回手。
他还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泪可以那么烫。
第二天早上,孟兰驰醒过来的时候,床的那一侧已经空了。他头有点痛,眼睛好像有一点肿,方宁榆来敲门拿药,孟兰驰问:“你大哥呢?”
方宁榆说:“我大哥打电话跟我说药送过来了,昨天晚上又回去了,他走的时候没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