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柏(52)
蒋正柏“嗯”一声,揉弄他的头发,“你睡一会儿。睡醒了吃点东西。”
孟兰驰摇摇头:“不要,我要你陪我说话。”
他轻轻地说:“蒋正柏,我跟你说过没有,在正月和你重逢的那一天早上,我自己,偷偷去姻缘殿求神问卦,我算出来一句‘从然有缘成一处,终须离别分东西’。我当时觉得好伤心,以为我们缘分真的稀薄,再也不会有后续了。这次我一个人在北京,老是想着这句话,我想,难道天意如此,我注定要先得到你,然后再承受一次剖心裂骨的失去吗?”
蒋正柏眉心拧起,吻他微微干燥的嘴唇,“你怎么那么封建迷信呢?求神不过是为心安,好的信,不好的信它干什么?”
孟兰驰吃吃地笑,迎着他的吻,舒展地仰躺在床上,安安静静接了会儿吻,又说:“你改天再陪我去算一卦。”
“行,陪你去,哪儿都去。”
"你运气比我好一点,你来求卦。"
蒋正柏摸摸他泛红的眼皮,“好,你睡一会儿吧。”
孟兰驰乖乖睡了个觉,一觉睡醒,床的另一侧空荡荡的,他心里一紧,有点不安地叫唤:“蒋正柏?”
“没跑。”蒋正柏端着份切好的牛排和孟兰驰喜欢的切片奶酪进来,坐在床边,看着孟兰驰笑出声。孟兰驰头发凌乱,睡袍襟口开到小腹,露出一大片雪白朱艳的皮肤,眼睛还迷迷瞪瞪,眨眼的时候像会冒星星。
“坐床上吃吧。”蒋正柏慷慨地说。
“......”孟兰驰观察他表情,戏谑道:“果然,男人床上满足了,床下就好说话了。本来谁嫌我床上吃饭滴滴落?”
蒋正柏笑:“你吃不吃?不吃我端走了。”
孟兰驰嚷嚷:“诶,别啊,我要吃的。别说一块牛排了,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蒋正柏看着他吃东西,好一会儿才说:“一直没问,你爸爸身体怎么样了?”
“之前情况很糟糕,下过病危,后来才稳定。”孟兰驰用叉子叉着切得大小适中的牛排,在餐盘里划来划去,低声说:“这次,是他先松的口。”
蒋正柏眼神动了动,喟叹:“他心疼你。”
“他说,妈妈来北京找过他。”孟兰驰看着蒋正柏,抛出这个惊人的消息。
这样一个习惯逃避和粉饰太平的母亲。
两人沉默半晌,蒋正柏又说:“妈心疼我们。”
方宁榆和小女朋友约会完,趁家里没人,偷偷开门溜进来,抱着书包正要往楼上跑,突然被一个轻柔戏谑的男声叫住了:“方宁榆同学,你做贼心虚的,从哪儿回来呢?”
方宁榆书包砸地上,跟个炮仗似的飞过来,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二哥!哥哥!你回来啦,这日子我没法过了!大哥成天欺负我!”
孟兰驰胡噜他脑袋:“嘘,小声,他在家呢。”
方宁榆心想:“不该跟二哥告状的,他俩是一条船上的,不对,一张床上的 。”
他机灵,改口改得飞快:“大哥可想死你了!”
第四十六章
蒋正柏拿着水杯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方宁榆贴着孟兰驰,没说话,只是拿眼睛淡淡地觑他,但是也没把视线挪开。
方宁榆一看蒋正柏就想跑,扯着孟兰驰的手臂想往自己房间带,借口道:“二哥,我问你数学题。”
蒋正柏“哦”一声,“平常回家就没见你学过,今天认真给谁看呢?”
方宁榆不满:“给我亲哥看!”
蒋正柏瞟他一眼,话却是对孟兰驰说的:“不许去。”
孟兰驰夹在中间,哭笑不得,屁股一歪,“小孩儿功课要紧。”赶紧拽着方宁榆跑了。
方宁榆进了门赶紧把门反锁上,脸红扑扑的,“你俩谈恋爱都不告诉我!”
孟兰驰悻悻地说:“你早恋也没跟我报备啊?”
“那能一样吗?”方宁榆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又不是俩没什么关系的同学突然搞基了,是我大哥二哥!我两个哥哥!我怎么能被蒙在鼓里?”
“行了,之前我连爸都没告诉呢,吃了排头还挨了打。”孟兰驰看着方宁榆软绵绵头发,没忍住又上手,“再说了,告诉你,我们可就有教唆搞基的嫌疑了。”
“可是蒋正柏现在有虐待弟弟的嫌疑!”方宁榆举手报告,“一个多月了,他对我都没有好脸色!他精神上凌虐我!”
孟兰驰凤眼险些瞪圆了:“不能吧?他不是这种人啊?”
但是想想蒋正柏从昨天傍晚到今天凌晨是怎么玩命搞他的,他又腰酸腿软,浑身跟油煎似的。万一蒋正柏小心眼一点,恨屋及乌,也不是没有可能。
孟兰驰只好说:“回头我说他。”又说给他买双限量球鞋安慰安慰他受伤的心。
两个人又叽叽咕咕了好一会儿,蒋正柏不耐烦地在外面敲门:“孟兰驰,聊完了没?”
孟兰驰特没品地显摆:“看吧,一刻都离不开我。”
方宁榆配合地“哇哦”一声,看着二哥乖乖起身往门外走,拍马屁说:“这就是一家之主的威严!”
孟兰驰开门出来,笑得有点荡漾,“干嘛?催什么啊?”
蒋正柏说:“妈学校里开大会,不知要开到几点钟,让你先回去,明后天再找个时间回来吃晚饭。”
孟兰驰道一声“行”,也不忍心把小榆一个人扔家里,兄弟三个一起去外面吃了顿饭。
孟兰驰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小榆那么大了,会喝酒了吧?”
方宁榆天生好奇心重,但耐不住胆子小,恋爱是谈了几段了,烟和酒都没沾过,听了孟兰驰带有蛊惑意味的话,当即表示要喝一点。
结果,一杯酒还剩一口,他就醉了,脸蛋红扑扑地往自个儿掌心靠。
孟兰驰尴尬:“我第一次喝酒也没他这样啊?”
蒋正柏掐他大腿,毫不留情:“你可真有个当哥的样!”
驮着秤砣似的方宁榆回到车上,安顿好他,孟兰驰坐到副驾,笑着:“睡了,睡得跟小猪一样。”
蒋正柏笑:“他酒量比我还差。”
孟兰驰一合计:“那我可能是咱们家里酒量最好的。”
“是吗?”
蒋正柏问着,凑近了他的脸,眼睛来来回回地扫摩他的脸,孟兰驰醉是不容易醉的,但容易上头,几杯酒下去,白皙脸颊上泛着淡淡绯红,像揉了层女人的胭脂似的,就算面无表情,眼波也曼曼地闪动着。
孟兰驰突然噤声,睫毛颤颤,在灯光下投落一片淡淡的青色的影子,像预感到什么一样微微把脸抬起来,嘴唇动了动,又好像没头没脑地说:“小榆睡着了。”
“嗯。”蒋正柏笑一声,余光瞥了后座一眼,心想,管他睡没睡呢,习惯性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轻轻控住他的下颌,微微偏着头吻过来。
亲了一会儿,孟兰驰身上热起来,双手轻轻推拒蒋正柏的宽肩,嘴唇还是湿的,“开车吧。”
蒋正柏尚未餍足地看了看他,似乎是在确认孟兰驰这话的认真程度,倒也不再说什么,接着发动车子。
把方宁榆送回床上,孟兰驰轻声问:“你睡郁园,还是跟我回去?”
蒋正柏故意说:“方宁榆多大了,又不要我陪他。”
孟兰驰温柔主动地贴过去,拿捏着一股骄横劲儿,“那你陪我。”
蒋正柏受用得很,嘴上问:“几岁了你?”
孟兰驰把皮球踢回去,笑说:“你叫我宝宝,你说我几岁?”
“......”蒋正柏笑了,在他身前半蹲,孟兰驰很自然就趴上去,一使劲儿,两条长腿勾着他的腰。蒋正柏托着他的大腿,背着高高兴兴的孟兰驰下楼去。
蒋正柏背着他,一步一步走下楼梯,穿过那片会在夏天盛开绣球花的花园时,孟兰驰说:“好多年了,蒋正柏。我一想,我才跟你在一起那么几个月,就特别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