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心(68)
里面所有掩藏的秘密,几乎要一泄而出。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可是再亲昵的关系,都有终结的一天,再是热爱的情感也有冷却的时候。真的有爱这种懦弱的东西可以长存吗?我不信。”
“我们结束这个话题吧。”裴文杰掐灭了烟,“比起这个,我更想聊下宏昕最近的情况。”
爱。
这个字眼光是想想,也会觉得滑稽到可笑。
这个世界本身就支离破碎,充满了上位者对下位者赤裸裸的掠夺。
甜言蜜语里包裹着毒药。
亲昵关系只能用金钱堆砌。
爱不过是一种被创造出来的迷幻剂,是一个弥天大谎。沉溺其中的时候,你才看不到这个世界有多残酷。
你才心甘情愿,义无反顾。
即便粉身碎骨,也一往无前。
第56章 土豆擀面(二更合一)
“唐彦昨天,请了梁逢去云鼎居品菜。梁老师回家的时候,还带了一件唐彦送的礼物。”裴文杰说。
谭锐想了一下:“是上次慈善晚宴的时候,唐彦买下的伯母的项链?”
“嗯。”裴文杰说,“他这个奸商,无利不起早的,一分一毫都要算得清清楚楚,是便宜都想占。不会平白无故拿四百万打水漂。”
“确实。”谭锐表示赞同,“上次梁老师和我飞帝都的时候,他为了省钱,专门蹭了咱们的飞机。”
裴文杰气笑了:“我说他怎么认识的梁逢。”
“你觉得这次他有其他目的。”
“是啊……”裴文杰说,“他家做了这么多年的餐饮了,旗下的几个连锁品牌,是个综合体都求着他们去,可以说,有唐氏餐饮的地方,就有人流量。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直接自己干商业房地产呢?我分析,他眼馋宏昕下面成了产业链的商业写字楼与综合体配套的地产已经很久了。”
“他想要宏昕地产的经营权?”谭锐有些诧异,“……全国一百多个城市核心区域分布。这可是裴宏最引以为傲的业绩之一……他是不是想太多了。”
“宏昕的情况,你比我清楚。”裴文杰道,“裴宏最开始在温州发家,后来靠着改革开放赚了一笔,逐渐积累财富,几次浪潮都赶上了,才有了宏昕控股这个庞然大物。业务涉及广泛,文化产业、商业地产、金融投资、保险理财,都有涉猎。”
“是,我就是从金融体系里出来的。对宏昕了解得一清二楚。”谭锐说。
可能是宏昕前些年赚钱太容易了,拿着千多个亿不知道怎么挥霍,大肆扩建商业写字楼之外,还投独角兽、投创新、搞教育、玩债券、做游戏……战线拉得太长,就需要巨额的资金周转。
裴宏那会儿如日中天,只要开口,银行赶着给他送钱,利息低得都不敢置信。
于是宏昕集团主体2008年高调在香港上市,市值一度达到过一千五百多个亿亿。但是随着新的经济形态产生,这些年疫情导致的实体零售衰退,市值已经跌到六百多亿了。
“准确地来说,今天将将好跌破六百亿。”裴文杰看了一眼数据,“就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不甘心,垂死挣扎,一抬手花了百来个亿,并购、投资了数家国外企业……后来互联网时代来了,电商、网购、疫情……每一样都把他旧的商业模式往泥泞里拽。你是专业的,你告诉我他会怎么做。”
“宏信盲目扩张,欠银行的钱难以想象。以前银行不怕,现在宏昕市值缩水,银行急了,都开始催他还钱。所以他两年前就计划着把下面几个子业务拆分在A股上市,再圈一次钱。也就是俗称的港拆A。”
“港拆A。”裴文杰笑了一声,“想得挺美。宏昕旗下业务,国际贸易受到冲击,港口货运风险增加,酒店旅游业只能算苦苦支撑,唯一赚钱的就剩下商业地产。他想拆分上市,太难了。除非他卖掉部分产业,解决资金周转问题。”
“裴宏想卖也只是会从投资股份开始,商业地产,他舍不得割肉的。”
“那也不一定。”裴文杰说,“狗急了还跳墙,何况是他呢。”
“他想让裴宏难受,你也想。没想到你和唐彦还能有共同语言。”谭锐感慨。
“我和他怎么能一样。”裴文杰义正词严的辩驳,“他就是个奸商,心又脏又滑的。有话不直说,绕着圈的忽悠梁逢……对,回头得提醒一下梁老师,少和他来往。”
谭锐:“……”
总觉得某些言辞,很让人膝盖中箭是怎么回事儿?
“你打算怎么办。”他决定换一个角度。
“其实这个事情,只要裴箐愿意从内部推动的话,不失为一个让裴箐摆脱宏昕这个烂摊子的好机会。”裴文杰想了一会儿,“我迟点约裴箐聊一下吧。”
*
梁逢今天早早就去了菜市场,买了些清洁用具,收拾旧铺面的卫生。
里面一个两平方米左右的小开间有水龙头,只是锈成了一坨,开关怎么也拧不动,倒是从缝隙里漏水。
梁逢从旁边五金店里买了扳手和水龙头,还有生料带,顺着水管研究水阀在哪里,一路顺着水管就到了门外。
“梁老师,怎么了,要帮忙吗?”
梁逢起身一看,于方骑了个小电车停在马路牙子旁边。
“我想换个水龙头,没找到水阀。于先生知道水阀在哪边吗?”梁逢问。
“您等我一下。”于方说完,把电车开进去,过了几分钟就跑了出来,手里还拿了个特别简陋的水路图纸,然后找了半天在铺子后墙角找到了水阀开关。
一排商铺的都在那里,上面用油漆写的号码都模糊不清。
有两根管子都写着X17。
于方琢磨了一下,坚定地拧紧下面那个水阀。
“是这个吗?”梁逢有点不太确定。
“肯定是!你放心。”于方特别肯定地说,“走,我顺便给您把水龙头换了。”
两个人回了铺子,于方拿着扳手进去,使劲儿拧。水龙头锈在上面了,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猛然拧开。
还没等他开口说搞定,管子里的水就瞬间飙射出来,喷了两个人一身。
“快关上!快关上!”
“有毛巾吗?”
“这里。”
“拿来,给我、给我!”
两个人手忙脚乱的终于把水龙头堵住了,屋子里都是水,再抬头看,衣服也湿了个透。
十分狼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好笑。
梁逢拧了把衣服上的水,笑了出来。于是于方也笑了。
梁逢的头发湿透了贴在脸颊上,暴露了一点自来卷,水有点冷让他脸色发白。
可是他平时总是很温和,难得有这么高兴痛快的神情。
于方笑着笑着,瞧着他就有些心不在焉。
到最后,脸和脖子都红了。
“不好意思啊,梁老师。”于方擦了一把脸,“我、我关错阀门了。”
“我去关另外一个,你再试试。”
“你等等。”
于方把自己刚干活儿脱下来的羽绒服给梁逢披上——这是这件屋子里唯一一件没湿的外套。
“外面儿冷,您别感冒。”
“好,谢谢你,于先生。”
“你,你叫我于方就成。”于方挠挠头。
*
保险起见,梁逢在巷子里挨个试,于方在屋里看水流。
“是这个吗?”
“不是。”
“这个?”
“您试试旁边儿那个。”
“好。”
“这次好了。”
水终于停了下来,于方拆了堵在水管上的毛巾,清洁干净接口,缠上生料带,等梁逢回来的时候,水龙头都快按好了。
铺子不大,水流得到处都是,脏污的地面被冲的痕迹斑驳,路过的人都往近看,问:“于方,这边儿发大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