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少年(42)

　　霍拓从不在这种小事的选择上浪费时间，随手点了几样，又点了壶龙井。
　　“今天怎么不喝碧螺春？”游逍笑问。
　　霍拓不回答，盯着他的脸看。
　　游逍知道躲不过去，只得简单解释，“我妈跟我弟弟吵架，不小心手上的戒指划到我脸了。”
　　霍拓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问，“消毒了吗？”
　　“消毒了。”
　　“最近几天别碰水，等愈合了去找我拿药，不然留疤。”
　　游逍不在意，“不用擦药了吧？伤口不深，应该不会留疤。”
　　“脸上的伤，最好注意。”
　　游逍点点头，想起来他爸的情况，问道，“我爸最近脾气又变得很暴躁，不顺他的心或者环境影响，就发很大脾气，他已经一年多没有这样过了，这是怎么回事？”
　　霍拓问，“有多久了？频繁吗。”
　　“半个月前开始，发了两次，今天是第二次。”游逍认真回答。
　　茶上来了，霍拓没让服务员动手，拿过壶先给他倒了一杯，说道，“先观察，注意他有没有其他反常情况，药坚持吃，等下次复查时再具体检查。”
　　游逍虽然猜到医生会这么说但心里一直没底，这下听他亲口说了一下就有底了。看来认识医生果然很好，这样就不用折腾着去一次医院了。
　　“霍医生帮我省了次挂号费。”游逍开玩笑道。
　　霍拓喝了一口茶，靠在椅子上傲娇的说：“你慢慢会发现，我能帮你省的可不止挂号费。”
　　游逍不懂他的深意，殷勤的给他倒茶，“是是是，能跟我爸的主治医生做朋友，我真是三生有幸啊。”
　　霍拓今天穿了件比较宽松的黑色体恤，是他妈给他买的一个大牌的走秀款，款式简单但胸前图案有一些闪闪的潮流设计，黑色的帽子半遮住他的脸，让他看起来更酷了。
　　他靠在椅背上，一副盛气凌人的气势，嘴里却说着与气质不匹配的话，“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游逍：“……”
　　这句话为什么这么熟？在哪儿听过？到底哪儿呢？
　　游逍脑子里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霍拓见他一脸懵，想着自己是不是太直接了，别是吓着他了，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游逍手机却突然连续响起来。
　　一听这个响动的频率游逍就知道是谁，胡子叔介绍的那个女孩。
　　他们相互加好友也有段时间了却没联系过几次，这女孩不知道做什么工作的，总是在半夜一两点发消息，游逍白天回复了她又没时间，等到她晚上回游逍又睡着了……
　　今天难得她休息，说可以好好聊聊。
　　游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说和朋友在外面吃饭，显得像是他不想聊，可吃饭时拿手机聊天又不合适，太不礼貌了。
　　霍拓见他一脸纠结，问，“怎么了？有事？”
　　“没有。”游逍答道，最后还是回复消息说抱歉在外面吃饭不方便，等有时间再联系，然后收起了手机。
　　霍拓试探道，“女朋友？”
　　“不是。”游逍笑道，“没有女朋友。”
　　“我也没有。”霍拓郑重的自觉交代。
　　游逍：“……”
　　没有女朋友难道很光荣吗？为什么霍医生一副骄傲得意的样子？
　　开始陆陆续续上菜，江浙菜精致量少，每个盘子都只装了一点点，几筷子就没有了。
　　游逍知道霍拓能吃，不是……是饭量大，怕他不够吃，就克制没敢多吃都留给他。
　　霍拓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浑身舒坦，胃口也更好了，恨不得再点十几个菜。
　　正吃着，游逍突然轻拍了一下桌子，“嗳！我想起来了！”
　　霍拓莫名其妙，“想起什么了？”
　　“想起来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哪里的了？”游逍高兴道，“是一句歌词，对不对？”
　　霍拓：“……什么歌词？”
　　“你说的啊？刚才那句，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这是句歌词，你没听过？”
　　霍拓：“……没有。”
　　“那你怎么这样说？”游逍笑话他，“没想到你还挺婉约？”
　　霍拓黑脸，冷声说：“还可以更婉约，比如，这个弟弟我见过。”
　　游逍被他的表情语气和说的话雷到，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
　　霍拓本来有点失落，被他笑的心都麻了，也跟着笑起来。
　　游逍越想越好笑，寻衅道，“霍医生没少看红楼梦啊，哈哈哈哈……”
　　霍拓说：“看是看过，但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游逍随口问。
　　霍拓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游逍愣住了，问，“霍医生也是庄子门生？”
　　霍拓注视他，“算不上，我只独爱逍遥游。”
　　他的眼神专注深沉，像是充满了内容，却又让人猜不透是什么。霍拓瞳仁是很淡的棕色，像猫似的带着魅惑，游逍心脏突的跳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霍拓使了个坏，看着游逍躲开的眼神，又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说：“那句是实话，确实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
　　“我们两家离的不远，说不定真在路上遇见过。”游逍说着想起来，问，“你高中在我们那边读的吗？”
　　“五中。”霍拓答。
　　游逍：“……”
　　霍拓见他表情异常，问，“怎么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游逍假装冷笑。
　　霍拓也不由坐直了，“你是二中的？”
　　游逍继续冷笑算是默认了。
　　这俩高中离的近，只隔着两条街却有着世仇。五中是全国重点高中，特产学霸，二中是百年名校但是素质教育发展的很好，艺考生，特长生比较多。这两所学校谁也瞧不上谁，不止学生们见面就干架，连老师们遇上了也是互相翻白眼。
　　游逍才上高一时，学长们就给他普及了学校的潜规则，如果高中三年没跟五中人干过架，你就不算一个合格的二中学生。
　　霍拓上高中时也没少跟二中的打架，倒不是他愿意打，是二中的人都是傻逼爱挑衅……不对，游逍也是二中的，以后不能叫二中傻逼了，霍拓有些沮丧。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游逍心里有个可怕的念头，小心翼翼的问，“你说看我第一眼就觉得像是见过我……你说，咱俩会不会……”
　　“不会。”霍拓坚定的打断他，“我比你大两岁，你高一时我已经高三了，我不打比我小的。”
　　游逍松了口气，“哦，你说的对。”
　　两人同时端起杯子喝茶，心里都觉得背叛了自己的母校。
　　游逍转移话题，“不是要去喝酒吗？去哪儿？”
　　霍拓说：“不喝了，你脸上有伤。”
　　“这点小伤没关系，说好的要请你喝酒的。”
　　“来日方长。”霍拓说道。
　　餐厅离家不算远，吃过饭两人打算散步回去，走了没多久霍拓接到他妈的电话，问他在哪儿，她过来找他，正在家门口等。
　　没办法两人还是打车回去，到分路口游逍先下车。
　　他没直接回去，打算先去王欣丽家。
　　到了小区他才打电话，王欣丽说在家让他直接上去。
　　游逍一听她声音就知道又喝醉了，估计今天是被儿子伤了心。他在楼下社区超市买了桶牛奶提上去。
　　王欣丽爱喝酒，而且谱儿摆的特别大，每次喝酒都是白酒、啤酒、红酒、起泡酒摆满桌，几样轮着喝。
　　这简直就是自杀式的喝法儿，以前只有游喜明能管住她，现在是谁劝也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