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少年(211)
霍拓下午没上班，穿着白短袖牛仔裤，却依然气势汹汹，“爸，我妈决定离婚，您知道吗？”
霍景明不以为然，“她跟你说的？让你来通知我的？”
霍拓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终于控制不住的冷下脸，“爸，她是认真的，您比我了解她，我妈决定的事儿从来就不会变。”
霍景明脸色不好看，但还是没当真，叹口气像是无奈妥协，“又闹什么？就因为我不同意你的事儿？我虽然不同意，但我也没反对吧？你们还不能给我点时间？”
长久的沉默，霍拓居高临下看着他爸，心里五味杂陈，就像他妈说的那样，他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霍精明被他盯的发毛，收拾桌子准备走，“行了，回家说，打电话问你妈回去没，没回咱们先去接她。”
霍拓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爸，您是不是借给那位女士二十万？”
霍景明像是被按住了暂停键，猛的抬头看过来，眼神有些惊慌。
霍拓瞬间明白了一切，心脏像个冰疙瘩，胸腔里却如同个大火炉，说不清究竟是愤怒还是冷漠。
“你怎么知道？你妈跟你说的？”霍精明站起来。
霍拓直视他，“是，她决定离婚，已经通知我了，明天会正式通知你。”
这句话说的根讲笑话似的，父子俩却都笑不出来。
霍景明恼羞成怒，“霍拓，你就是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霍家没有这样规矩！”
“霍家也没有您这样的规矩。”霍拓再也压不住怒火，“爸，你是不是答应过我妈不再跟她联系？霍家家规教育我们言而有信，你做到了吗？你的规矩呢？”
这是霍拓第一次对他没用敬语，第一次对咄咄逼问，霍景明又惊又怒，狠狠的在桌子上锤了一拳，“你给我闭嘴！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霍拓冷冷的看着他不再说话，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霍景明气的大喘，胸口剧烈起伏，眼底通红。
过了几分钟，他渐渐平静下来，试图跟他解释，“她家里出事了，急需用钱，既然找我借了，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霍拓依然沉默。
“你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霍景明摊手，“我跟她并没有联系，可她儿子还是我的患者，家里出来急事求到我这里，能见死不救吗？况且也只是二十万。”
霍拓眼神黑沉，“把，这件事的重点根本就不是钱。”
“那你说！换做是你怎么做？”霍景明烦躁的低吼。
霍拓手机响起来，游小逍三个字让他心里一酸，内疚这种时候自己没陪在他身边。
“喂，你在哪儿。”游逍声音嘶哑。
霍拓轻声答应，“在外面，你在哪儿。”
“在湖边……”游逍咳嗽两声，“你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就回去，等我。”
“霍拓，你今晚还想去山上吗？”
霍拓心酸的发软，“想，你等我，现在就去。”
“好。”
……
霍拓挂了电话就想走，看到他爸恶狠狠的眼神站住脚步，想到他刚才的问题，再看他现在暴躁惊慌的样子，心里终究不忍。
他平静的说道，“爸，如果这事儿发生在我身上，我会先告诉游逍，跟他商量，获得他的同意再决定怎么做，爸，您要明白，这不是钱的问题，也不是该不该借的问题。”
第165章 收拾
去接游逍前, 霍拓先给张少游打电话，他最近又出国玩儿了，霍拓想带游逍在他店里住一晚。
拐去钟之星那里拿了钥匙, 接了游逍，两人往山里开去。
游逍很安静，没了昨天歇斯底里后看起来跟平时一样，可霍拓知道这才是刚开始，他一向洒脱，仿佛所有天灾人祸在他这里都不算事儿，他把自己放入浩瀚的历史长河, 百年风云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最后只有留在历史书上的一行字而已, 很难去纠结人间烟火里的尘埃。
“已识乾坤大, 犹怜草木青。”他一直认为这是对游逍最准确的形容。
可这次不一样, 生离死别才是钻心的疼, 而且不是短暂的疼痛，等伤口愈合后就会渐渐放下，它是一根扎进神经的尖刺, 只要你还有思想，还有呼吸，就会感受到疼。
山里风大, 霍拓关了空调打开车窗，山风裹着凉气吹乱了头发, 抽的眼睛睁不开。
游逍伸手取下霍拓头上的帽子，捋起头发戴在自己头上, 反正霍拓头发短, 风吹不起来。
“你怎么了？”他整理好帽子问道。
霍拓不解, “什么？”
游逍伸出两根手指戳起自己两边的嘴角，“你心情不好。”
霍拓被他的可爱样子逗笑，“你心情不好，我心情当然不会好。”
“你有心事。”游逍手放在他腿上。
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对爱自己的人隐瞒撒谎，因为他爱你，时刻关注你，懂你的所有细微变化。
霍拓简单把他爸妈的事情说了，游逍愣了许久，跟着烦恼起来。
“别烦了，我都不烦。”霍拓反过来安慰他，“感情的事情得他们自己解决，我们都是外人，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妈做什么什么我都能理解，也支持他。”
游逍点点头，过了一会突然感慨道，“我现在特别能理解你爸为什么反对你跟我在一起。”
“什么？”
“那种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躲不过，发生时的崩溃。”
霍拓懂了，丁不超的工作性质，这些年他应该想象过无数次最坏的结局，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抱着侥幸心理努力自我安慰，结果还是等来了这一天。
游逍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山影，说道，“你爸妈的感情咱们不管，我们的事情你不要怪你爸，他并不是反对，也不是不同意，只是在跟自己较劲而已，我现在全懂了……霍拓，我们给他点时间，他一定能收拾好那个连恨都不知道该恨谁的自己。”
风很大，吹散了他的声音，他的话一语双关，是说霍拓爸，也是在提醒自己。
霍拓的心跟着他嘶哑的声音一起被风撕碎，那样坚韧洒脱的游逍，从来不露出任何负面情绪，现在却也如此迷茫悲哀，心里该有多痛？
张少游店里很干净，小虎放暑假经常过来住，冰箱里食物都是满的。
霍拓煮了碗面，炒了个青菜端到湖边凉亭。
“又是面？”游逍笑了一下。
“这个最快，怕你饿。”
游逍其实感觉不到饿，主要是没胃口，却又不想辜负霍拓的心意，更不想他担心，强忍着全给吃完了。
“给根烟呗。”他面向湖面悬腿坐着，靠在柱子上转脸说。
霍拓身上没带，端了碗盘站起来，“等着。”
张少游这里没烟，霍拓翻出根雪茄，这玩意抽起来讲究，幸好工具也全套，他耐着性子慢慢点燃抽了一口递给游逍。
游逍学着他的样子抽了口，“看你动作挺熟练。”
霍拓笑，“刚在手机上查的。”
游逍佩服，霍拓学什么都特别快，只是看了一遍就能有模有样。
“我以前也学过。”游逍说，“跟丁不超一起学的，他有个表叔爱收藏这个，他偷了两根出来，我俩上网查视频学怎么抽，结果还是搞的一塌糊涂。”
霍拓坐在他旁边，学他那样把腿垂外面，不同的是他腿长，脚底都能踩到水面。
“他绝对不会死，而且我觉得他应该也没有失踪。”游逍像是在自言自语。
霍拓看向他的脸，昏暗的灯光里，一切都像添加了多重阴影，游逍的睫毛逆天的长但是不翘，平直铺盖下来，随着眼皮动作细微的抖动，看起来忧伤可怜。
怪不得庄云会对游逍着迷，他天生就长着一张构图完美的脸，让摄影师们想举起相机。
想到这里，那天从庄云那里取了照片还没来得及给游逍看，他们的恋爱好像谈的坎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