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少年(131)

　　他俩坐在角落小声聊天，说着家里的长长短短，在寒冷的冬夜，别有一番温暖。
　　游逍喝完一瓶不过瘾还想要，霍拓拦着不让他再喝。
　　“明天上班吗？”
　　“不上。”
　　游逍夹了块酸萝卜吃，边观察霍拓脸色，在他手背上点了点，问道，“你今天怎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霍拓心里像是被猫抓轻轻挠了一下，有种没着没落的欢喜。
　　“工作上受了点打击。”
　　“怎么了？”游逍担心。
　　霍拓喝光碗里的汤擦擦嘴，他特别想抽根烟可在店里不合适，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缓解心里的焦虑。
　　“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我以为自己做好了十全的心理准备，却不曾想真正发生时，是这样痛苦。”
　　游逍不说话，等他静静的倾诉。
　　霍拓苦笑一下，“游逍，今天是我职业生涯第一次对患者家属说对不起，才发现……原来这三个字是含着刀子的。”
　　游逍明白了，此刻完全不怕别人的眼光，手掌覆在霍拓手背上，“别这样想，你已经尽力了。”
　　“我知道。”霍拓翻手握紧他手，“所以才更不能接受，我一直认为“已经尽力了”这句话是懦夫的借口，哪曾想，我也成了懦夫。”
　　游逍心里难受，“霍拓，你不能跟自己较劲儿……”
　　游逍不知道该怎么开解霍拓，他跟别人不一样，他非常理智清醒，道理都明白，不需要别人给他任何引导，唯一能说服他的可能只有他自己。
　　而且霍拓性格自负，尤其是在他的专业领域，尽管作为医生他知道会有无能为力的情况，可真正发生时他并不能坦然承认自己的无能。
　　“别担心，我没事。”反倒是霍拓安慰他，“我只是需要点时间，这是第一个我用尽全力都无法挽回的生命，以前虽然也遇到过，但不是我主刀，没有这么强烈的感受。”
　　游逍心里很慌，是那种你明明知道爱人需要帮助，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的慌。
　　“有没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
　　他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担忧和心疼，霍拓嘴角不自觉的提起来，“这样就够了，你在我身边，让我知道你爱我，就足够了。”
　　“嘘！”游逍紧张的汗都下来了，“公众场合，别这么大声！”
　　霍拓第二天休息，本想晚上接游逍下班两人去约会，结果被他爸一通电话叫过去了。
　　他俩这恋爱谈的，约个会比登天都难。
　　霍拓开车直接去医院，他爸在开会，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父子俩一起去吃饭。
　　“下周有没有时间，你爷爷让你回去吃饭。”霍景明坐定了问道。
　　“不确定，最近比较忙。”
　　“无论如何你抽两个小时，都多久没回去了。”
　　“好。”霍拓答应。
　　两人安静的吃完饭，霍家规矩，食不言，寝不语，俩父子执行的非常好。
　　吃完饭霍拓给他爸泡茶，霍景明接过，才开始进入今天的正题，“我听你妈说了你们上次见面的情况。”
　　霍拓没说话，等他表态。
　　“霍拓，我一直以为你很成熟，所以从不过问你的事情，都由你自己决定。”霍景明脸色渐渐严肃，“现在看来是我看错了，你一点也不成熟，幼稚又天真。”
　　霍拓靠在椅背上看向他爸。
　　他这幅不服气的样子惹的霍景明更生气了，“你是嫌过的太顺太好了吗，专门给自己找事？”
　　霍拓没什么表情，声音很硬，“爸，如果您是这么认为的，那关于这件事我就没必要跟您理论，我喜欢他，跟他一起生活，他的家庭就是我的责任，我的家庭也是他的。”
　　“什么责任？你有考虑过我和你妈的感受吗？”霍景明越说越勾出心里的怨气，“你每周回几次家？看过我和你妈几次？你又去他那里几次，照顾他爸爸几次？霍拓，这就是你所谓的责任？”
　　“如果您这样说，我想问您一周去看爷爷几次？您有自己的家庭，我也有我的爱人。”霍拓声音放柔，“您提醒的对，我以后会安排好时间，和游逍多回去看你们。”
　　“我不需要他看！”霍景明冷笑。
　　霍家规矩大，霍拓一向对他爸很尊重，此刻却压抑不住心里的怒气。
　　他沉默不语，霍景明知道他可能有气，换了个脸色，语重心长的劝道，“我不是势利的人，不要求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对象，可也不能找个拖后题的。他的情况需要投入很多精力在家庭里，你想过没有，你可能每天都被那些家长里短的琐碎缠住，没有时间专注自己的事业和研究，更别想走得更高更远，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霍景明身体前倾靠近霍拓，神情和语气里是父亲对儿子的期盼与痛心疾首。
　　霍拓点点头，像是认同他的话，嘴里却反问，“可是生活不就是家长里短的琐碎吗？”
　　霍景明恨铁不成钢，“你忘了自己的理想吗？这就是你想要的人生？甘愿做一个每天陷在柴米油盐里的庸人，照顾一个瘫痪的人？你的事业就甩手不要了？”
　　“我没有不要事业，这两者并不冲突？”霍拓平静的回答。
　　“怎么不冲突？你哪有那么多的精力，人总要有所取舍！”霍景明摊手激动的说。
　　霍拓注视他爸的眼睛，眼神冰冷，“人生必须要有取舍吗？所以……爸，您的取舍是什么？您就放弃家长里短的琐碎了吗？不，您并没有放弃，只是选择为更重要的人处理家长里短的琐碎，为她找房子，带她母亲看病，为她儿子找学校，陪她爬一夜的山看日出？我妈才是被您舍掉的那一个。”
　　霍景明震惊，身体条件反射一样猛的站起来，带翻桌边的茶杯。
　　“咔嚓——”碎裂声撕破虚伪的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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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越界
　　霍景明之所以会震惊并不是心虚, 他不心虚，因为他并没有出轨，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这样。
　　他震惊的是为什么霍拓会知道的这么详细？这些事情不该有任何人知道才对, 或许他身边比较近的人捕风捉影？最近的人就只有他的助理和司机，难道是他说出去的？
　　可小李跟了他很多年，还是他的学生，不应该干这种没情商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既然霍拓能打听到，是不是代表钟白露也能打听到？
　　一想到这里霍景明的心便提了起来，钟白露是什么性格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霍拓看出来他的疑惑, 说道, “爸, 您不用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做过的事情必然会留下痕迹。”
　　霍景明从震惊中缓过来, 怒道，“你调查我？霍拓，你可真有本事, 调查自己的父亲！”
　　霍拓站起来，“爸，我为什么调查您, 您比我清楚。我只想知道您跟那位女士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没必要跟你解释。”霍景明穿上大衣准备走。
　　霍拓跨过一步看拦住他爸，他并不是脾气很好的人, 自从发现这件事后一直没跟他爸撕破脸，是不想做没有意义的事。可他爸一而再, 再二三的死不承认, 也让他没了耐心。
　　霍景明抬头看向霍拓冷笑, “怎么？还想动手？”
　　霍拓皱眉，语气冷硬，“爸，我必须知道您是怎么打算的，如果您不明确表态，从这个门出去我就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妈。”
　　霍景明气的瞪眼却没有办法，只得转身重新坐下，不由心里有些悲哀，真没想到会有一天会被自己儿子威胁。
　　霍拓并没有专门去跟踪调查他，上次回家吃饭，他爸洗澡时，他进书房找本书，他爸电脑没关，他刚好想起这件事，顺手翻了一下他爸的聊天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