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少年(245)

　　他始终没有问他爸跟王欣丽谈了什么, 只是某个雷雨交加的晚上, 游喜明剥着松子, 突然提起, “小丽最喜欢雷雨天往外跑, 要出去看闪电, 以前只要打雷下雨，无论多忙我都要赶紧回家，除了我谁都拦不住她, 以后不知道谁还能拦住……”
　　游逍微笑，“自然有能拦住的人，或者陪她一起看闪电的人。”
　　游喜明点点头, “是我瞎操心了。”
　　“这么多够了吧？”游逍抓了抓松子仁问。
　　“够了，先少做点练练手。”
　　霍拓前几天出差带回来松子糖, 他爸和小雨都很喜欢吃，琢磨着自己做点。
　　“祝你们明天成功。”游逍拍拍手说, 不过并没抱多大希望。
　　“小雨明天回来, 他这个学校才军训一周, 咱们二天天训。”
　　“那能一样吗？他不仅天天训，还要月月训，年年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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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俩边收拾边说着闲话，游喜明自己开轮椅去洗过手，进屋准备睡觉。
　　他现在能自己慢慢挪到床上，但游逍不放心，还是每天帮他。
　　“今天做康复，左腿有点感觉了。”游喜明高兴道。
　　其实洗澡时他已经说过了，现在又像第一次说一样兴奋，他忘记了。
　　虽然头脑已经清醒，但有时候还是会短暂迷糊，易怒，记忆力也不好，霍拓说不能着急，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真的吗？那太好了。”游逍当做第一次听。
　　游喜明抓紧时间玩手机，他清醒后不爱看奥特曼了，开始沉迷玩手机，游逍每天晚上只给他一个小时时间，到点准时收走，等他睡着了再送回来，避免半夜万一有事不能打电话。
　　游逍坐在一旁看他用手机斗地主，说道，“霍拓舅舅有为朋友，是很名气的中医，尤其擅长针灸，请他国庆后过来一趟给您看看，如果他说能用针灸，那很快就能站起来。”
　　“他舅舅朋友？”游喜明重视起来，“咱们得好好款待。”
　　游逍从未跟他爸正式谈过他跟霍拓的关系，脸上发烫，“爸，我……霍拓……我们……”
　　牌局打到关键地方，游喜明握着一把顺子出不去，随口敷衍道，“你咋了？你们咋了？霍拓忙，你得上心，明天让小陈买几只鸽子给他炖汤……”
　　游逍觉得好笑，陈阿姨虽然比他小，却也是四五十岁的年龄了，他非叫人家小陈。
　　“爸，我是想说，我跟霍拓，我们……”
　　一串顺子被憋在手里没打出去，游喜明输了牌，怪他，“你说你，啥时候说不行，输了吧，你看看，这把加了这么多倍！”
　　游逍咬着嘴唇不说话。
　　游喜明一把输光欢乐豆，没得玩了，扔开手机开电视，悠闲的说，“霍拓很好，没有比他更好更适合你的人了，我很满意。”
　　游逍瞠目结舌，他爸开明的像演戏，“爸，您没生气吗？我……对不起，如果您生气，或者对我失望，你可以告诉我，不要像我妈和奶奶那样，觉得我这些年辛苦而顺着我。”
　　“顺着你还不行？”游喜明笑，不着痕迹的微叹口气，“生气谈不上，失望也没有，爸只是担心你，这条路不好走，以前也听人说过两个男人过日子的，比咱们一般人要难的多……我当然希望你能结婚生子，有个好家庭，如果现在这个人不是霍拓，是其他任何人，我都会劝你再考虑。霍拓是个稳当人，有能力，有本事，有钱，有脸，能接受咱们这三无家庭，在最难的时候跟你在一起，那是真心……那个啥你……”
　　游逍扑哧笑了，“那个啥是哪个啥呀？”
　　游喜明还不能能适应两个男人之间的爱呀，喜欢呀，他说不出口，把自己弄了个大红脸。
　　“谢谢你，爸。”游逍搂住他，“我明白，我们一定好好过日子”
　　“这就对了，日子是慢慢过出来的，一天三顿饭，一年四季天，吃饱饭，穿暖衣，日子过得热乎，两个人的心才越贴越紧。”
　　游逍眼眶酸胀，这是他爸的人生哲学，朴实又安稳。
　　无意间调到奥特曼，游喜明竟然有点想念，津津有味看起来。
　　“爸，霍拓说想正式来咱家拜访。”
　　“他哪天不在咱家拜访？”游喜明撇嘴。
　　“不是这个意思……”游逍紧张，“就是他爷爷，父母，正式到咱家认认门，他们想见您。”
　　“呦，老霍家这是想来提亲？”游喜明皱眉，酸道，“咱游家可没闺女，只有俩儿子。”
　　“提什么亲！”游逍一阵恶寒，“就是两家长辈认识一下。”
　　“行，选个日子让他们来。”游喜明开玩笑，“过了明路，你们可就是一家人了，你别欺负霍拓，但也不能让他欺负了，他敢欺负你就告诉爸，我开轮椅撞他。”
　　游逍：“……”
　　十点多，游逍关了电视，收走手机，逼轮椅大侠睡觉。
　　“你管的比二他们教官都严！”
　　“早睡早起身体好，雨天好睡，明早给你买油饼。”游逍说完，走到门口关了灯。
　　门合上的瞬间，黑暗中传来一句低沉的话，“逍儿，别怪你妈。”
　　门只剩一道缝隙，客厅的蓝光挤进来，像黑夜中的星河。
　　游逍立在门旁，郑重答道，“我从来没有怪过她，她比我更疼。”
　　沉默许久，游逍以为他爸不会再说什么，准备退出时，又听见他开口，“她一辈子都是个小孩，任性，犟，我想让她做一辈子小姑娘，却没做到，是我对不起她。”
　　游逍多想抱住他爸好好安慰，却控制住脚步没动，他不需要安慰，他在黑暗中剖白心声，需要的只是倾听。
　　游逍没有接话，静静伫立几分钟，关门退出。
　　科室的医生护士们，连清洁工都认识游逍了，见他背着包来都会问候一句，“给霍医生送饭啊？”
　　游逍只能以笑应对。
　　“我都不敢提着手里，专门背了包，他们怎么知道是送饭？”
　　霍拓笑，“这么晚了，你背这么大个包，不是送饭还能干嘛？”
　　游逍发愁，“那怎么办？以后我得少来。”
　　“别担心，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你怕过什么？”游逍怼他一句，“还是注意点好，毕竟是你单位。”
　　霍拓不说话，心里却不以为意。
　　只有游逍自己还在琢磨，“要不这样，我以后叫个跑腿给你送？”
　　“不行。”霍拓冷脸，“我每天就么点期待，你还要取消？”
　　游逍拿出个小盒子献宝，“好了，别生气，不取消，来猜猜这是啥？”
　　“松子糖。”霍拓眉开眼笑，“我闻见味儿了。”
　　“好鼻子！”游逍打开，拿出一块喂他，“尝尝。”
　　“好吃。”霍拓没尝出味道就开始夸。
　　“不是我做的。”游逍及时澄清，“我爸和小雨做的？”
　　霍拓一愣，马上恢复正常，客观评价，“有点硬，太甜了。”
　　“哈哈哈哈哈……”
　　吃完饭收拾餐具，游逍问道，“晚上还去你爸那里？”
　　“不，今晚去我妈那儿。”
　　霍拓最近轮流陪护两个闹离婚的家长，两人已经很久一起睡觉了。
　　“他们怎么样了？”
　　霍拓穿白大褂，下班前他还要在去躺病房，“我妈打算辞职，其实我感觉她并不在乎我爸借钱这件事，她只是累了，婚姻和事业都让她疲倦，她很迷茫。”
　　“更年期吗？”
　　“有这点原因吧，当然我爸这件事是导火索。”霍拓无奈，“我爸这才叫引火烧身。”
　　游逍帮他整理头发，“跟我爸说好了，你们家定个时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