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法医在上(8)
方知有的吐词很清晰,谈论人类生死时竟没有一丝温度,甚至不如他讲课时情感饱满,齐一慈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住心中已经有些苗头的怒火,如此不加掩饰地藐视生命,换成平时,俞安雨估计已经爆炸了,此刻他却十分克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俞安雨似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又问:“你知道他是戒同所的教官吗?”
方知有点头:“知道的,不过职业在这个圈子里不是必须公开的,取决于当初双方确立调教关系时合同的条款,宋罄有告诉我他是戒同所的教官,不过他告诉我的原因,想必警官已经猜到了。”
“你说来听听。”俞安雨不吃这一套,朝他抬了抬下巴。
方知有叹息,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看来,警官是没有好好听讲了,因为,从表象上来看这是他从施虐狂向受虐狂身份的转换,对他而言,袒露自己的身份也是在对自我的攻击和惩罚,这会让他……”方知有刻意拖长尾音,看着俞安雨的双眼,有些轻佻地用气声补充,“很爽。”
齐一慈打完字双手不自然地捏成了拳,俞安雨也轻叹了一口气,提醒方知有:“你稍微对死者尊重一点,虽然,我知道你很讨厌他。”
方知有歪头:“谁告诉您‘我很讨厌他’的,我的原话说的是‘没有情感联系’,警官,偷换概念,有诱供的嫌疑哦。”
俞安雨无奈地笑了,又点了点头,说:“据我们掌握到的证据,你是当前唯一和他有调教关系的人。”
方知有似乎并不意外,坦然回答:“这是个人隐私,我们只是各取所需,我不会去干涉他有几个主人,就事实上来看,这个圈子里没有规定一只狗只能有唯一的主人,所有特殊规定都会写进合同里,但至少我们的合同里是没有这一条款的。”
“你们是怎么确立关系的?”俞安雨看着方知有的眼睛,方知有微微皱了皱眉,答道:“无可奉告。”
“我以为你对于现在的情况心里是有数的,”俞安雨不急不躁,收起刚才处于被动和方知有聊天的姿态,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带着凌驾在方知有之上的威严开口道,“现在,这已经不是你一句‘无可奉告’就可以敷衍过去的事了。宋罄死于25号凌晨,而你,是24号晚上最后见他的人,方知有先生,请你如实回答警方向你提出的每一个问题,包括24号晚上你与宋罄在X酒店1414号房发生过什么。”
--------------------
救命人类为什么要上班啊qwq
第7章 007
方知有紧皱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听完俞安雨的警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乱,审讯室静得可怕,僵持了很久,方知有才开口:“在字母圈的gay吧里,宋罄主动找我搭话。”
“gay吧?你是同性恋吗?”俞安雨直勾勾看着方知有,好像连隐秘的性向问题从俞安雨这种正直的人嘴里说出来,都没有避讳的必要。
方知有嘴角一弯:“调教对象是女士的话,我好像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俞安雨对从眼前这个衣冠禽兽嘴里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并不感到意外,他看似回答了自己的提问,却又巧妙的回避了根本的问题。俞安雨也没有计较他没有说实话,而是眨了一下眼,示意让方知有继续,方知有娓娓道来,那并不是多么浪漫的相遇,但是在字母圈的gay吧,可以略过所有毫无意义的铺垫,直接进入主题,甚至不需要表白,只是赤裸裸地用淫荡的眼神望向眼前的男人,然后对他说,我想做你的狗。
*
“你为什么会答应他?你有什么原因必须要发生一段调教关系?”俞安雨打断方知有,方知有虽然用很露骨的词汇在描述他和宋罄的相遇,脸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那不是一场旖旎的艳遇,而如今发生的一切也不是什么糟糕的噩梦,只是平淡生活中普通的一天,发生过的普通的事情。
“因为我在做一个心理学实验。”方知有抬眼和俞安雨对视,眼神里没有一丝回避,“我不能只凭我的一颗脑子无端地假设,我需要现实生活中的样本,去支撑我的理论。”
“是个怎样的实验?”
方知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俞安雨也没有急着追问,过了好久,方知有才答道:“压迫在精神控制中的反作用表现形态。”他轻轻呼了一口气,像是咬紧牙关坚持了很久,最后功亏一篑说出了心里的秘密,反倒是让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你只有这一个样本?”俞安雨明知故问。
“他是唯一一个活人样本,之前研究的其他的样本都是历史人物,结合他们的生平和历史发展作出分析,但这样的研究有特定性,只会越走越窄,所以我想加入一个与时俱进的样本,一起参考。”
“你的实验结果呢?”
“警官,在论文没有发表出来之前,这样毫无底线地泄露我的实验结果,这会让我感到十分抵触。”方知有似乎是有些不开心了。
“那实在是抱歉了,我们的审讯记录只会留存在公安内部档案里,不会影响你论文的发表,我一个心理学门外汉也不可能剽窃你的实验结果,我对太过专业的学术结论没有兴趣,你只需要回答,作为样本的宋罄,他身上得出的实验结果是什么?”
“宋罄是个特殊的样本,就像我说的,因为他是戒同所的教官,所以他会变成受虐狂只是对象向自身转化后的结果,此刻作为‘主人’给他下达的任何指令,在他看来都二次转化后对自己的施虐,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满足我论证的‘压迫’前提,经过反复的推敲,很遗憾他是个无效样本,也没有再继续研究下去的必要,24号宋罄联系我,所以我决定晚上作为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并且终止了我们的调教关系。”
“你是以什么理由提出和他终止关系的?”
“我们在确立关系的合同上就明确了,只要念出安全词,就会立刻停止调教,并终止调教关系。”
“什么是安全词?”
“在调教中双方会沉浸在的角色中,求饶喊停会被视作调情,所以需要一个暗号将彼此从沉浸式的关系中拽回现实,以保证不会发生意外,安全词也是写在合同上的,双方协商决定,可以是水果、蔬菜、甜品、交通工具,或者某个特定的词语。”
“那你们的安全词是什么?”
“名字。”
“谁的名字?”
“无所谓谁的名字,张三李四,任意的人名。”
“你念出安全词后,宋罄是什么反应?”
“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追问我原因,毕竟这都是写在合同上的东西,是双方一开始就接受了的设定。”
*
“问他24号他念的名字是什么。”俞安雨的耳机里传来陆离清冷的声音,俞安雨一顿,陆离竟然在指挥室里旁听他们的审讯。
俞安雨当然听话,也没有多想,便追问道:“24号你念出的名字是什么?”
华生终于发现了盲点,方知有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他抬起手来敲了敲自己的耳朵,问俞安雨:“是您的领导吗?”
俞安雨大方承认:“算是吧。说吧,你念的名字是什么?”
像是奖励俞安雨终于问对了问题,方知有露出了一个微笑,竟连眼神也温柔了下来,嘴唇轻启,轻声念出了那三个字:“叶听泠。”
*
俞安雨和齐一慈走出审讯室,旁边指挥室的门也打开了,陆离从里面走了出来,三个人打了个照面,一言不发地朝着刑侦队的办公室走去。
进了办公室,陆离朝着沙发的方向走去,坐在沙发上,俞安雨也把手里的资料丢到茶几上,在陆离身边坐了下来,抬起手来按了按睛明穴,长舒一口气,发出了一声嗤笑:“满口胡言。”
齐一慈也在另一边单人沙发坐了下来,他之前就预感到不可能这么轻易撬开方知有的嘴,问俞安雨:“怎么办,他要是一直这样和我们聊下去,是聊不出来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