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法医在上(180)

　　杨逸舟居高临下，垂眼看陆离，陆离仰头看他，却一点没有身处下位的劣势，他牵了牵嘴角，笑意里带着几分嘲讽：“我也很想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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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逸舟到视侦办公室时，办公室里只有黄小真一个人，她坐在电脑前，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满脸兴奋地指着屏幕：“杨队！你看！”
　　杨逸舟快步走近，黄小真指着其中一个监控画面：“杨队你仔细看。”说着按下播放键，很快她又按了暂停，转过头问杨逸舟，“发现了吗？”
　　“嗯？”杨逸舟皱着眉，瞟了黄小真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猫！这里跑过了一只流浪猫，”黄小真说着指向他们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的后勤保管室外部的监控，“这个时间，这只猫，是从这里，跑过去的，但是，这个监控里没有这只猫，说明，这里的画面被人替换了！我再给你放一遍，你仔细看！”
　　杨逸舟听话地凑近了，果然同一时间，正面没有任何动静，后方却完整地记录了一只流浪猫跑过的全过程，杨逸舟恍然大悟：“还真是！”
　　“对吧！太好了！我就知道陆主任是被冤枉的！”黄小真眼含热泪，“我、我现在就给俞队打电话……”
　　“不用，我们一起去找俞队吧，”杨逸舟按住黄小真准备打电话的手，黄小真转过头来看杨逸舟，脸上有些不解，杨逸舟苦笑，“这次的事，我也很为难，对俞队多有得罪，现在发现了至关重要的证据，我也和你一起去，给俞队赔个罪，你要在旁边，俞队应该也不会跟我翻脸吧？”
　　黄小真跟着笑起来：“这样啊，那我们快走吧！”
　　两人一起从视侦办公室里走出来，视侦办公室旁边就电梯，两部电梯都在顶楼，黄小真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对杨逸舟说：“走楼梯快一些。”
　　杨逸舟点头，跟着抬手来推门，两人进了楼梯间，楼梯间一片漆黑，随着门缓慢关上，光线也被逐渐隔绝，黄小真跺了跺脚，似乎是软底鞋发出的跺脚声太小，声控灯并没有亮起来，黄小真按亮手机屏幕，又咳了两声，声控灯也还是没有亮起，突然她感觉到身后有一只有力的大手推了自己一把，她脚下一空，失去重心向下跌去。
　　黄小真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楼梯间，声控灯总算应声亮起，杨逸舟站在台阶之上，虚了虚眼，只见俞安雨在楼梯中央，怀抱着黄小真，如同一只恶犬，正恨恨地盯着自己，台阶下还站着刑侦队其他人。
　　杨逸舟愣了一下，随即松了一口气，却难掩语气里的紧张：“俞队！还好你把小黄接住了，小黄没事吧？”
　　“别演了杨哥。”俞安雨说完，杨逸舟身后的安全门打开，顾亦然缓步走了进来，即使是八月，他的肩膀上也披着制服外套，跟在他身后的是禁毒队的郑一诺和曾重，两人一个人站在门口，一个人挪向了上楼的楼梯前，是要挡住杨逸舟的退路。
　　俞安雨怀里的黄小真满脸的难以置信，颤抖着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汪月连忙几步跨上台阶，从俞安雨怀里接过黄小真，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边轻拍着她安抚她，一边红着眼框瞪台阶上的杨逸舟。
　　“我早就应该发现是你的。”俞安雨脚步缓慢，一步一步上台阶，“裴松南落网的时候，李锦奕也被抓了回来，禁毒队审了他一晚上，他也该松口了，你回来了，很快他就被捞出去了。”
　　杨逸舟没有反驳，收起脸上的表情，看着俞安雨一步步朝自己靠近，俞安雨咬着牙，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尽量放慢语速：“雪砂迷奸的案子，一开始是你在查，主动要求并案处理，把所有相关的案子都归拢在手上，却不急着抓后面的人，你明明查到Anesidora上的迷奸视频了，你们的资料里却没有提到半句，我第一次来问你的时候，你告诉我查不出来，我没有多想，那是你我性格的差别，一直都是这样，你从来只做有把握的事情。”
　　走上最后一节台阶，俞安雨站在杨逸舟的面前，视线终于从仰望变成平视，他直视着杨逸舟的眼睛，继续说：“林广死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孕妇是工具人，现在想来，是你，守在长阶前故意放走林广，又将他推下台阶，骗我说林广是为了躲开孕妇踩空跌落的，孕妇才是偶然出现在那里的，而你为了杀他，甚至可以不顾孕妇的安危！”俞安雨的胸口剧烈起伏，“抓捕江云的行动你暴露了，周游偷偷跟来也看到你了，只是因为光线太暗，他看不清你的脸，所以才没有认出你。”
　　杨逸舟平静地瞟了一眼站在台阶下的周游，难怪刚才他见到自己一脸震惊的模样。杨逸舟收回视线望向俞安雨，俞安雨咬牙切齿：“所以，你把刘队推了出来，让他做你的替死鬼，在车祸现场，只有你和我靠近过刘队，刘队的手机，是你拿走的，因为你不能让我们拿到他的手机，里面，有他只是个工具人的证据。”
　　杨逸舟长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有些遗憾：“沛沛，挺可惜的，我也是想要帮他，他靠自己当警察，这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的……”杨逸舟没有说完，俞安雨攥住了他的衣领，咆哮道：“你在装什么好人！你这叫帮他吗？让一个警察帮坏人做事叫帮他吗？你看了刘队最后的录像了吗！他被大货车撞上的那一刻，他终于解脱了，所以他笑了！你以为这是他想要的吗！”
　　俞安雨一通吼完，大口地喘息着，杨逸舟却格外冷静，抬起手抓住俞安雨攥着自己衣领的手腕：“俞队，你应该从没有穷过吧？穷到，加不起油，挤公交来上班，被同事问起就说说车坏了在修、车借出去给别人了，穷到戒烟戒酒，不参加所有集体聚餐，穷到卖房，受伤、生病不敢去医院，哪怕有医保卡。俞队，现实它就是会这样，一点一点压垮一个人，蚕食他的自尊心、他的荣誉感，任凭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即使知道是无底洞，抠出来的一点一滴也都要投进去，你挥金如土，换个轮毂两三万的时候，有人饿到胃痉挛也舍不得买一个两块钱的馒头——这就是现实。”
　　“这是诡辩！他在光明里，明明可以求助光明的力量，为什么要向黑暗伸手？”俞安雨突然明白，“他发现了你在帮坏人做事，是你拉他下水的？”
　　杨逸舟翘了翘嘴角，却一点不觉得愧疚：“那又怎样，殊途同归，又没杀人放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行个方便而已。”
　　俞安雨攥着杨逸舟衣领的手又暗暗用力：“怎么没有杀人？抓捕李卫东的时候，是你放走了他，他在船上中的那一枪，也不是意外，你就是想要杀他，只是他已经死了而已，钟诗婷也是，你跳进海里不是为了救她，所以她醒来的时候才会那么防备，在医院里她对我说她信不过警察，因为她知道在海里抓住她那个人，并不是想要救她。”
　　杨逸舟冷笑：“按你说的，这些都是坏人，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遗憾的？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家这位新人，每次都歪打正着，坏我的事。”
　　“杨逸舟！”俞安雨提高音量，“段恩祈也是你杀的，你的手机上，也有106短信吧，本来的剧本，是你假装收到短信赶到现场，目睹离离杀掉段恩祈，是吗？可是离离没有杀段恩祈，你就杀了他嫁祸给离离，在经历那样的争执后，只有一个真警察，才可以让他放松警惕，哪怕这个警察手上正握着刀。”
　　“送到他手上的仇人他都不杀，倒是挺有定力的，还要我来动手。”杨逸舟一把甩开俞安雨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衣领，“都怪监视的人脑子不好使，没有提到陆离录像了，才有这么多麻烦——但那又如何，你不想段恩祈死吗？我帮你杀了杀害你岳父岳母的人，你还不感激我？”
　　俞安雨抬起手毫不犹豫一拳朝杨逸舟挥了过去，杨逸舟反应很快，抬起手用小臂格挡，另一只手几乎是在同时朝着俞安雨挥了过去，俞安雨也不落下风，偏头躲开，握住杨逸舟的手腕，腰部发力带动全身，将杨逸舟过肩摔狠狠地摔到地上，用膝盖压住他的胸膛，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开口：“感激你？你敢冤枉离离，我恨不得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