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法医在上(100)

　　刑侦队的确没有戴执法记录仪的习惯，主要是觉得碍事，俞安雨自己都懒得戴，更别说规定队里其他人必须戴执法记录仪，但整个市局有这个好习惯的也只有顾队的禁毒队。禁毒队之前有过污点，顾亦然差点丧命，那次事情之后，整个禁毒队大洗牌，留下的都是顾亦然的心腹，后加入的也是分局的佼佼者，而所有人都必须严格遵守纪律，他是顾亦然，绝不会重蹈覆辙。
　　魏风尘把咖啡递给顾亦然，顾亦然补充道：“你的特警队也是。”
　　“运气好的话，执法记录会直接拍摄到，就禁毒队而言，要么直接揪出那个人，要么全员解除嫌疑，顾队是这个意思吧。”陆离也接过了俞安雨递来的咖啡，目不转睛地盯着顾亦然。
　　顾亦然抿了一口，他的咖啡里加了冰牛奶，是入口很舒服的温度，顾亦然显然是比较满意，点了下头。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俞安雨对于他们凌晨造访的行为仍然不解。
　　顾亦然皱了皱眉头：“你一点前情提要都没给他说？”字里行间都是对两人过去的几个小时纯做爱去了的抱怨。
　　陆离不以为然：“他又不笨，现在说他也能理解。”说着转过头，柔声向俞安雨解释，“顾队也发现了市局不干净，在去现场的车上，我听出了顾队的试探，给了顾队回应，所以现在起码能够确认，我们四个是同一阵线的。”
　　一听到顾亦然在试探陆离，俞安雨就不乐意了，怀疑谁都不能怀疑到他老婆头上，赌气地“哦”了一声，小声嘟囔道：“凭什么怀疑你，他自己就清清白白……”
　　陆离笑笑，耸肩道：“这是好事，他要不清白，就很难办了。”
　　“你今晚突然进入那栋楼，应该是发现什么了吧？”顾亦然大人大量，一点不计较俞安雨暗怂怂的质疑，直截了当切入主题问陆离。
　　陆离点头，开口道：“我看到他了。”
　　话音刚落，三人都望向陆离，连顾亦然眼里也闪过了一丝惊讶，陆离继续说：“俞队在5楼和那群人接触的时候，那个人在4楼，我看到他给张子龙电话了，周游也看到了他给追杀张子龙的人放行。”
　　“他落单了？”
　　陆离点头肯定：“大家都在赶往5楼支援俞队，趁黑趁乱脱离小队，联系完张子龙再去到5楼加入混战，在那个情况下应该很难被发现。”
　　“排除狙击手、楼外的同事，5楼以下所有人都有嫌疑。”顾亦然下结论，“特警队殿后的两个小队，刑侦二队三个小队，禁毒队三个小队，包括，一队的齐队。”
　　“老齐肯定没问题啊！”俞安雨不自觉提高了音量，把手里的咖啡杯重重放在茶几上，顾队在众人面前批判自己的言行他一点都不生气，但现在怀疑完他老婆又怀疑他兄弟，的的确确是让他有些抵触情绪了。
　　“你在跟谁大小声呢？”魏风尘察觉到了俞安雨的情绪，眼神一凛，冷冰冰地提醒他，“顾队忙了一晚上没休息，还要来管这破事，你好好感恩戴德吧。”
　　顾亦然抬手来打断魏风尘，陆离也接话：“顾队这是合理怀疑，要说有嫌疑，齐队的嫌疑甚至更大，因为他是第一批知道张子龙真实身份的人，他和星宇也一直守在张子龙家楼下……”
　　“我相信老齐！”俞安雨固执己见，斩钉截铁，“如果我自己的人都信不过，那我还可以相信谁？”
　　顾亦然看着眼前俞安雨有些孩子气的模样，扑哧一笑，摇了摇头：“俞队，信任是一种可贵的美德，但很遗憾，并不是一腔热血付出，就一定会收获回报，”顾亦然说着轻咳了两声，魏风尘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紧张，顾亦然摆了摆手，“你看，我当初要是没有那么天真，他现在也不至于我咳一声就这么提心吊胆了。”
　　顾亦然说得没错，就算他现在谈起这段往事云淡风轻，俞安雨也可以想到他在意识到自己被信任的队友背叛时的愤怒与绝望，但正因为他战胜了那份情绪，收起了天真，不再意气用事轻信任何人，他才变成了现在的顾队，他严谨、冷静，果断，铁面无私，从不顾及私情，他强大，又孤独。
　　“对了，顾队，我想向你确认一件事。”陆离突然开口，“今天的行动，伤亡情况如何？”
　　顾亦然淡淡地答道：“死了两个，张子龙，被狙击手击毙，和3楼南区的追杀者，拧颈而亡，是张子龙干的。”
　　陆离抽了一口凉气，追问道：“那5楼安全通道前那个房间门口那个人呢？他活着？”
　　“是的，他只是被打晕了，其余7人都没有生命危险。”
　　得到顾亦然的肯定答案，陆离不自觉抬起手捂住嘴，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那个人不是他杀的，除了追杀者，现场还有另外一股势力……”陆离抬眼望向顾亦然，眼里满是震撼，“张子龙掐住我的脖子对俞队说的，是他手里已经有17条人命了，虽然他杀了很多人，但他并不会随意杀人，他会清清楚楚记得自己杀掉的每一个人，除了一开始杀害他母亲的歹徒，是他自己的意愿决定杀掉的，那两个警察只是被他打伤，是被他的老板派人补刀杀掉的，我告诉他的时候他很震惊，但他已经接受了是自己打伤他们重伤不治导致死亡的事实，习惯性地把他们的死也算到了自己的头上，所以，他说的17条人命包含了这两个警察，并没有包含3楼南区的追杀者，倒在我面前的人也只是被他拍晕了而已。”
　　“有人想要保张子龙，那追杀他的不是他的老板？”顾亦然听完陆离的分析也皱起眉头来，“不对，追杀他的，一定是他的老板，得知你们的调查结果，张子龙身份曝光，所以先一步杀他灭口，那那个从中帮助张子龙的人又是谁？”
　　“还有，张子龙向我说出了他的老板是谁，他叫他老板‘李总’——是李锦奕。”
　　听到这三个字，顾亦然的脸色陡然一变，喃喃道：“又是李锦奕……”他突然抬起手捂住太阳穴，声音里满是疲惫，“陆主任，俞队，今天先到这里吧，需要捋顺的东西太多了，我现在的状态可能没法好好思考，我要倒在这儿了，魏队会找你们家碰瓷的。”
　　“顾队，你没事吧！”俞安雨这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到顾亦然脸色惨白，不自觉地也紧张起他的身体来。
　　“不用担心。关于市局里的内鬼，等我睡好了，陆主任把执法记录看了再讨论吧，还有，我过来就是想要提醒俞队——不要认错，我已经把今天的情况汇报给罗局了，明天应该就会传你去问话，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把市局的水先搅浑了，看看大家的反应。”
　　体会到顾队的用心良苦，俞安雨心底顿时生出了愧意，自己头脑发热不管不顾说的那些话，的确会伤到市局其他同事的心，就算他们向着自己，甚至在顾队说要汇报给罗局是纷纷替自己求情，但自己这样的存在的确是个定时炸弹，不伤害陆离大家是好同事，但若是再出现今天的这种情况，自己为了保护陆离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对不起，顾队，我为我今天的言行向你们道歉……局里的大家，结束后我也会向各位道歉的……”
　　顾亦然又喝了一口咖啡，给俞安雨递去台阶：“今天情况特殊，陆主任的生命安全肯定是放在首位的，虽然语言上误伤了其他同事，但情有可原，如果今天他挟持的是我，魏风尘……”还没等顾亦然说完，魏风尘就先一步把这台阶踩住不给俞安雨下的机会了：“我不可能让他有命来掐你的脖子，在他把手伸过来之前，我已经把他的头扭下来了。”
　　顾亦然哭笑不得，虽然魏风尘说的的确是实话，但这孩子未免太实诚了，在他面前拿自己打比方安慰别人的自己也多少有点熬夜熬糊涂了，只得敷衍：“是是，总之，换其他人也会这样，大家稍微换位思考一下，就会理解你的。好了，我们也该走了，你们快休息一会儿，早上还要去局里，我们保持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