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法医在上(77)
门外一声巨响,是玻璃器皿摔碎的声音,继而是门被摔上的声音,陆离瞳孔一震。
俞安雨,居然敢离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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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拉开房门走了出来,原本放在玄关置物台上的玻璃花瓶此刻已经七零八碎躺在地上,是可以直接宣告抢救无效的状态,花瓶里的水流了一地,陆离精心挑选的香槟玫瑰也散落在地上。
看来俞安雨是真的很生气了,摔碎自己的花瓶还扬长而去,放平时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陆离走近案发现场,余光瞟到一个闪闪发光的小东西,他有些惊诧地转过头,心跳就漏了半拍,茶几上赫然放着俞安雨的狗牌。
陆离攥紧拳头在原地站了很久,感觉到地上的水漫延到自己的脚下了,才缓缓放松力气,蹲下身伸手去捡玻璃碎渣子中的玫瑰花。
指尖传来刺痛,血滴进水里,血丝一圈一圈向外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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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是糟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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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默默收拾完地上的碎玻璃渣和玫瑰花残骸,握着俞安雨的狗牌蜷缩在沙发上发呆,他的思维混乱,头疼欲裂,却没有闭上眼,他在让这种疼痛吞噬自己,去分散自己对心疼的注意力。
他不想和俞安雨吵架,他已经忘记上一次和俞安雨吵架是什么时候了,他们两个的意见很少出现分歧,即使出现,优先求同存异,如果不行,那其中一方势必会在对方感到不舒服前先妥协,一直都是这样舒服的相处模式,以至于陆离都忘记了,原来和最爱的人吵架会是这种感觉,委屈、迷茫、不安。
陆离紧握着领针,硌在手心,却一点感觉不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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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再次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茶几上的手机正在震动,陆离惊坐起来,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失落感漫了上来。
滑开屏幕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和人声:“陆离?是陆离吗?”
“你是谁?”陆离立刻警惕起来。
“是我啦是我,黄屿柠,雨哥的表弟,春节我们见过,你还记得我吗?救命!雨哥喝醉了,他疯了!他想见你,威胁我给你打电话叫你过来,还不让我用他的手机给你打,他说你不会接,他还揍我出气……”黄屿柠还没有说完,那边就传来俞安雨的怒骂:“你他妈再多嘴一句?”
那声音听来的确醉得不轻,黄屿柠的哀求声又传了过来:“我也不知道你们闹了什么矛盾,但是求求你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别跟雨哥计较,他是有点霸道,但是从小到大我第一次看他这么稀罕一个人,真的,我发毒誓!你别和他分手哇!他这种疯狗,你要不给他拴住,他真的要在外面乱咬人的……嗷!错了错了!哥!痛啊……”
陆离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叹了一口气,问他:“你们在哪里?”
“啊!我们在灿海天地的苏荷……嫂子,嫂子求您了,您快点,我撑不住了,我要被他打死了……”黄屿柠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但他这声嫂子的确是让陆离听得很舒服,陆离看着手机屏幕,撅了撅嘴,小声抱怨:“臭狗,谁说要和你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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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赶到苏荷酒吧时,俞安雨正四仰八叉靠坐在卡座的正中央,右手端着倒着威士忌的玻璃酒杯,左手拽着黄屿柠的卫衣的帽子,正在凶黄屿柠:“你打电话催一下!离离怎么还不来!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黄屿柠唯唯诺诺,也不敢忤逆,伸手要去够桌上的手机,视线穿过人群,看到陆离鹤立鸡群,双眼放光,如同见到救世主,发出一声哀嚎:“来了!嫂子!这里!救我啊!”
哪怕是在喧闹的酒吧里,黄屿柠的惨叫声还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陆离旁若无人地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卡座前,俞安雨也感受到了来自老婆大人的威慑力,拽着黄屿柠的手立刻松开来,一看到陆离就收起了刚才嚣张跋扈的模样,眼神涣散,却还是努力地想要锁定陆离。
陆离居高临下,站在俞安雨的面前,声音冰冷又疏远:“俞队,你醉成这样像什么话……”陆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俞安雨伸手一把拽住往下带,这个醉鬼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道,陆离大概有点明白黄屿柠这么大一只,为什么还会被俞安雨这只恶犬扼住咽喉不敢反抗,这手劲儿未免也太大了。
陆离被迫骑上俞安雨的腿,连忙伸手扶住俞安雨身后的座椅靠背,稳住身形,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无声僵持着,俞安雨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神情复杂,有愤怒,有哀怨,但更多的是无法掩藏的爱意。
俞安雨双手环住陆离的腰,将陆离死死箍住,低下头就把脸埋进了陆离的肩窝,他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好像他是一只被主人落在车站的小狗,现在他的主人出现了,他得躲进主人的怀里,确认自己没有被抛弃。
俞安雨闷闷地开口:“离离,你来接我了吗?”
俞安雨这一靠,狠狠地撞在了陆离的心窝上,这只小狗都可怜成这样了,自己怎么可能继续对他冷眼相待,陆离抬起手轻轻抚摸俞安雨的头,柔声安抚道:“嗯,别喝了,我们回家吧。”
“不……”俞安雨抱着陆离腰的手又紧了紧,陆离有些惊诧,这小疯子不会要耍酒疯吧?下一秒俞安雨就弱弱地说:“不睡次卧……”
陆离哭笑不得,也把怀里这只耍赖皮的小狗抱得更紧了,无可奈何:“嗯,不睡次卧。”
俞安雨这才在陆离怀里蹭了蹭,又小声地叫他:“离离……”
陆离笑他:“不叫我陆离了?”
俞安雨把脸埋得更深了,声音竟带着哭腔:“不叫了,再也不叫了……我错了……离离,你别生我的气,别不和我说话,别把我关在房间外面,别不要我,我的心好痛……”
“那你还把狗牌丢家里?是在向我示威吗?”
“不是!不是!我气昏头了!我现在好后悔,我还把你的花瓶砸了……”
“嗯,为了收拾它们,我的手还被玻璃划了道口子……”陆离还没有说完,俞安雨就猛地捉住了他的手腕,俞安雨吓得酒醒了一半,忙问:“我看看?伤哪儿了?”
看到陆离食指上的创可贴,俞安雨猛抽了一口气,牵着陆离的手一下一下亲吻他的手指,嘴里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坏了,我到底是个什么狗东西,我怎么敢,我怎么敢啊……”
陆离被俞安雨逗笑了,顺势捏了捏俞安雨的脸,笑他:“你是什么傻狗啊,又不是什么大伤,你别这么紧张。”
“我紧张!我心疼……我今天怎么犯了这么多错……我……离离,别不要我……我爱你,离离,我好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再也不凶你了,我什么都能改,我能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黄屿柠目瞪口呆,俞安雨这卑微到尘埃里无脑认错的姿态,他还是第一次见,这和刚在这里喝醉了发疯要砸东西,一直问自己要陆离的疯子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喝醉了向自己撒娇认错的俞安雨真是太可爱了,这只抱着自己还在微微颤抖着的小狗,是真的很害怕会被自己丢掉啊,陆离低下头吻了吻俞安雨的额头,柔声哄道:“我没不要你,你不需要做任何改变,你的存在就是我对‘喜欢’的定义。”
俞安雨仰起头,眼神迷离地看着陆离,眼里噙着泪水,看得陆离心都碎了,凑过去吻了吻他的眼皮,轻抚着他的脸颊:“好了,我的小狗,很晚了,我们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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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和黄屿柠一起扶着俞安雨从电梯里走出来,陆离问俞安雨:“你还记得车停在哪儿吗?”
“唔……那边……”俞安雨用头蹭了蹭陆离,翘了翘食指,指了个方向。
陆离又转过头问黄屿柠:“你的车停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