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男校(47)
仿佛得到他的好感就是某种至高无上的施舍一样。
简迟看着白书昀因为拔高音量而微微扭曲的精致五官,心想男配何苦为难男配,叹了一口气,“希望如此。”
白书昀空白了几秒,似乎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等反应过来时简迟已经绕过他走出一段距离。向来众星捧月的白小少爷也许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无视过,回过头气得不顾形象地骂道:“你这个贫民,怎么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这一瞬间,简迟非常能理解白书昀为什么会对邵航爱得偏执。
或许是同类之间的某种相吸吧。
第44章 脆弱
“简迟,跨年舞会快要到了。”
小组作业还没完成,张扬就趴在桌子上犯起懒,分享满肚子说不完的八卦消息,“你打算参加吗?舞会当天可热闹了,你一定会喜欢。”
简迟没有停下键盘上敲打的手指,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跨年舞会?”
“圣斯顿每年都有和麦凯瑞女校联合的跨年舞会,这可是认识新朋友的好时候。”
张扬挤眉弄眼地笑,显然这个‘新朋友’意味的不仅仅是朋友两个字,“一个月以前就有人在HS上发帖议论了,估计都想能碰上个对眼的联姻对象,这群家伙在和尚庙里呆得太久,各个都在憋大招。”
“这么早就要选择联姻对象了吗?”
“也不早了,我爸之前还问过我这个问题,不过我们家也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大户人家,他对我的选择没有要求,”张扬凑过来幽幽叹了一声,“可是呆在这里能有什么选择?天天对着一帮子男人,我都忘记和女孩子说话是什么感觉了。”
简迟笑了一下,“离跨年没剩多少天,你很快就能重温和女生说话的感觉了。”
“但愿如此,前面两年的舞会上我也认识过几个女孩,但聊着聊着都没有后续了。简迟,我好像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你的感情史,”张扬笑得意味深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简迟的胳膊,“你有喜欢过什么女生吗?”
打字的手缓缓停下,简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想起过芸城的生活,好像一切都发生在昨天。
‘喜欢’两个字对他而言没有什么特别深的含义,更不会联想到某个特定的人,不过高一的时候,他曾对班上一个女生有过朦胧的好感,扎着长长的马尾,清秀文静,跟谁说话都温温柔柔,细声细语,就连对独来独往的简迟也不例外。不过后来简迟发现,他对那个女生并没有所谓的冲动与爱慕,这种感情不过是对美好事物与人的向往,直到现在,他也很难分清好感与喜欢的边界。
这对简迟来说从来都不是必需品,也没有什么难以启齿,只是张扬问了起来,他自然而然地想了起来,摇了摇头,“没有。我把文档和你共享一下,写完了。”
“真的没有?你不会……哎?你都写好了?”张扬讪讪地摸了摸脑袋,“怎么感觉我又什么事都没做?要是闻川来了就好了,我什么都看不懂,帮不上你忙。”
闻川请了一天的假,简迟早上给他发过一条消息,询问需不需要把笔记发给他,现在也没有收到回复。这显然有些不符合常态,简迟纠结午休时要不要打一个电话过去,要是闻川一个人在宿舍里出了什么事情,恐怕很难被人发现。
没有等到这通电话拨过去,闻川的消息便在下课后回了过来:谢谢你的笔记。
简迟停下来问道:你的身体没事吗?
W:没事。
W:昨晚没有睡好。
看着这一行字,简迟没有继续问下去,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那你下午好好休息,午饭吃过了吗?
W:没有胃口。
如果看到这里简迟都察觉不出闻川的异样,那也太过迟钝了一点,他请假显然不仅仅是因为没有休息好这一个理由。
搜刮起脑海中有关剧情的回忆,简迟想起这里曾一笔带过闻川的外婆生了一场重病,不过好在救治及时,最后虚惊一场。
上一次他感冒低烧,闻川特意过来照顾,顺带打扫了整间屋子,虽然这样做有些夸张,但说不感动显然是假的。简迟想了一会,问道:等会要我和张扬带一点午饭过来吗?
过了许久,闻川像是才看见这条消息:嗯。
他从前也喜欢发‘嗯’,简迟却觉得今天这个‘嗯’看起来尤其低落。
张扬听说以后爽快地同意一起去看望闻川,路上也不忘念叨:“我还是第一次去BC的宿舍,也不知道里面是怎么样,听说一共有四层,每个BC都能自由分配一整层,难道半夜还能爬起来分身,每间屋子都睡上一遍吗?”
近在咫尺的独栋公寓楼让简迟回想起那天不太美好的记忆,听到张扬的调侃也笑不出来。那枚胸针最后还是被带了回去,他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法,如果假装在路上捡到交还给学生会,以邵航的性格,可能并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他。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这枚胸针并不需要强制佩戴,就算邵航给了他,他也有把胸针扔到抽屉里吃灰的权力,如果能选择性地忘记这一回事,忘记沾有邵航气息的物品出现在他的私人邻域里,心情或许还能更好一点。
门铃在第三声以后传来动静,闻川拉开门站在门后,长发随性地散在身后几缕垂在肩上,看上去有些凌乱。背后的窗帘紧闭,昏暗的光线显得他的面容也隐匿在黑暗之中,给冷艳的眉眼与鼻梁投下半片阴影,似乎从早上起来就没有喝过水,唇上泛着干燥的白,眼底也覆着淡淡的血丝。他侧过身让简迟和张扬走进来,弯腰取出两双新的拖鞋。
张扬路上还在说要好好参观一下BC的宿舍,看见眼前浑身散发虚弱低沉的闻川也不好意思到处乱看,过去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些。简迟把打包的饭菜摆到桌子上,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闻川,“我买的不多,你随便吃一点垫垫肚子。”
这句话让闻川动了动,坐在椅子上低声说道‘谢谢’,小口小口地吃着饭,看起来兴致不高。张扬坐在一旁充当气氛组,满是欣羡的把上次化学考试的成绩告诉了闻川。听见考到第十名,闻川也没有露出任何情绪波动,简迟观察他的表情,感觉闻川似乎在静静地发呆,这样一张脸,即使是出神也莫名增添了一丝富有吸引力的脆弱美感。
午休时间马上就要结束,张扬接下来有课不得不先走了。简迟虽然没有课,也犹豫要不要顺道离开,被闻川不轻不重地捏住了衣摆,看见他抿了抿干涩的唇,“可以陪我坐一会吗?”
简迟没有拒绝的理由。
房间保留了最开始的摆设,整洁得不太像话。闻川收拾完桌子打开电视,播放起每日的午间新闻,简迟坐在他旁边,没有出声,莫名觉得此刻的闻川像是脱掉了背上那层刺的刺猬,蜷缩在属于自己的安全角落,很可怜,又不准让别人看出这份可怜。
“想要聊一聊吗?”
本以为闻川或许会沉默,或许会继续出神,没有想到他降低了电视音量,不冷不淡的声音比平常沉厚了一些,盖过新闻播音,“我外婆住院了。”
简迟早就知道会是这个回答,但他并不能将此说出来,关心地问道:“严重吗?我记得如果家里出事,学校会批准出校。”
“没有用,”闻川似乎在极力隐忍些什么,拿着遥控器的手臂不明显地抖动了一下,平静下是翻涌的沉痛,“她昨晚摔倒住进了医院,医生说她年纪太大,本来就有高血压,情况很不乐观。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等待结果,什么都帮不上忙。”
“你昨晚是不是一夜没有休息过?”
“我睡不着。”
闻川放下遥控器,对上简迟担忧的目光,似乎想要露出没事的表情,却做不出来。那双初见时蛇一般淬着冷意的眼睛在此刻拨茧抽丝般流露出淡淡的脆弱与挣扎,他伸出手,又缓缓垂下,紧攥着沙发坐垫,指关节泛出苍白。
“简迟,我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