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男校(127)
塑料糖纸瞬间被揉得发出悉索的声响。
“你也是来问题目吗?”简迟对季怀斯一出口就后悔了——这样岂不是又有将对话延展下去的机会?
季怀斯笑了笑,看不出端倪,“我刚好路过,你打算去图书馆吗?”
简迟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抱着电脑小幅度往后挪,“不是,我准备回寝室。”
“寝室不在那个方向。”
简迟只能尴尬地停住脚步。
“其实我打算先下楼再绕过去,路程差不了多少。”
季怀斯说:“我也要去那个方向,一起吗?”
简迟敢保证,如果他刚才回答的是‘去图书馆’,季怀斯的回答也不会变。
圣斯顿的校区绝对说不上小,但简迟这段时间不止一次怀疑起这个事实的真实性。最高频率的一次,他在一天内三次碰上季怀斯,而且最后的走向无外乎和此刻一样——被迫同行。
如果季怀斯表现出纠缠不清的模样,或者说上些不适宜的话,简迟还能找到理由保持距离。但季怀斯仿佛早已看透他的想法,一举一动都看不出分手那天的阴沉可怕,反而像是……简迟用余光悄悄瞥向季怀斯的侧脸。
像是回到他们在一起前的相处模式。
重新糊上一层半透明地窗户纸,盖住从前的疮痍,说是朋友,不像朋友,说是恋人,不像恋人。简迟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分手后的正常状态。
反正当时看见他们走在一起的张扬表情和见了鬼一样。
“小心。”
简迟想着这些,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楼梯,侧腰猛地被手掌搂住才逃离了踩空的命运。心禁不住跳快了起来。
不仅仅因为刚才惊险的一幕,还有此刻被季怀斯半抱在怀里的亲密姿态,即使已经站稳,季怀斯也没有松开手,简迟试着隐晦地挣脱,没有成功。
“怎么走神了?”季怀斯关心地问,忽略这个姿势,听上去坦坦荡荡丝毫不显得暧昧,反倒像是简迟想得太多,憋了半天只能回一句‘没什么’。
“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要去……”简迟算着从这里到寝室的距离,又想到再次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要去学生会处理点事情。”从这个角度扫过去,简迟一眼看见了最近的学生会。
季怀斯似乎又打算说那句不变的‘好巧’,简迟抢在他前面开口:“要很长时间,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这道拒绝三连似乎起了一点作用,简迟见季怀斯没有很快回复,丢下一句‘再见’就快步走向学生会,感官依然注意身后的动静,季怀斯没有跟上来,这让简迟终于松了口气。
如果放在以前,他绝对宁愿和季怀斯走上十分钟也不会跑来学生会,但现在沈抒庭和季怀斯都已经卸任,这里对简迟来说也没有了任何特别的意义。他记得绕过前面就有另一道出口,虽然从那里回寝室要多走五分钟的路,但总比冒着季怀斯还在的风险往回走要好。
简迟一路埋头,身边偶尔路过几个学生会成员投来目光,也都被简迟一并忽略。即将走出拐角时,忽然出现两道身影挡在面前,即便简迟用最快的速度刹住步伐,还是差一点撞到来人身上。
“抱……”歉字还没来得及出口,简迟就看着眼前两人卡了壳,更准确地说,是看着沈抒庭那张再熟悉不过的混血面孔。
“我没有撞到你吧?吓了我一跳。”
如沐春风般的询问让简迟收回了凝滞的目光,放在了他刚才差点撞到的人身上,深蓝色校服,身姿挺拔,英俊的长相丝毫不比声音逊色,不过更让简迟在意的是他胸前的黑色胸针和另一枚仅有学生会会长才能佩戴的徽章。
“没有。”简迟很快后退几步,想起来那天礼堂的交接仪式中新上任的会长,好像叫做……记不太清了,当时他顾着和张扬聊天,隐约听到好像姓贺。
简迟想着这位新会长的名字,视线也跟着多放了一阵,对方回以微笑,没有表达任何不满,不知到是其中哪个举动惹到了沈抒庭,简迟感觉他就快想起来这人的名字,猝不及防被沈抒庭一把拉了过去,一回头就看见他写满愠怒的幽绿眼神。
这个突然的举动让那位新会长略显惊讶,目光在沈抒庭拽着简迟手臂的地方流连,“你们认识吗?”
“认识,”沈抒庭冷声说,“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
就连第一次见到这位新会长的简迟都感觉沈抒庭的语气有些太过,比起请人离开,更像是在冷冰冰地下达命令。不过对方不仅没有流露不满,反而抬手晃了下手里的文件夹,笑道:“那我先走了,多谢你今天帮忙,改天我再联系你。”
说罢,他看向简迟,露出一个稍显领悟的眼神,随后一笑,长相的天然优势绝不会让人讨厌这份亲近,“你是简迟对吗?希望我没有记错你的名字。如果记错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现在连整个学生会的人都没有认全。”
这样的解释大概连脾气最差的人都很难再生气。简迟微微一怔,难道他已经出名到这种程度了吗?
“是我。”
“我叫贺潭,”贺潭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简迟有些茫然不定地准备回握,心想现在的学生会难道开始走亲民路线了吗?这让曾经饱受沈抒庭刁难的他难得有些不习惯。还没有碰到贺潭的手,沈抒庭就把他的手臂往回一扯,冷沉瞥了贺潭一眼,丢下句‘走了’就把简迟拽向相反的方向。
回过头时,简迟还能看见好脾气的会长在冲他笑着招手。
“好看吗?”
沈抒庭碎成冰的声音把简迟的思绪拽了回来,顿时胸口泛堵,“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妨碍你和他调情吗?”
简迟‘啊?’了一声,完全不能跟上沈抒庭的思路,但这简简单单的一声都好像成了罪过,沈抒庭猛地停下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他很好看吗?还是你看见一个男人就要贴上去?如果我不在,你是不是准备直接投怀送抱,就像之前勾引季怀斯那样?你以为这样他就会看上你吗?”
“……我根本没看见你们走过来。”
“没有看见?”沈抒庭冷笑着重复了一声,“没有看见,撞得真准。”
简迟的太阳穴突跳几下,忍不住冷嘲:“我不撞他,难不成还要拐个弯撞你吗?”
谁知道沈抒庭不但没有反驳,反问:“不行吗?”
“……”简迟觉得他疯了,竟然在和从不讲道理的沈抒庭讲道理。
想到这里,简迟也不再纠结沈抒庭为什么会在这里,很明显他和这位新会长认识,看上去还帮了对方忙,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贺潭会这样好声好气地面对沈抒庭的驱赶。
简迟有些心累,估计季怀斯应该已经不在外面,没想到绕了一圈最后还要绕回去,挣脱开沈抒庭,“我要走了。”
“回去找他吗?”
沈抒庭的反问让简迟纵使有再好的脾气也压不下去,拔高音量:“沈抒庭,你能不能别看见什么都联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按照你的思路,你们两个人走在一起,你还帮了他忙,我是不是也要说你们之间有点其他关系?”
话音刚落,沈抒庭的脸色骤变,稍显微妙地露出一个不知道是笑还是沉思的表情。
半晌,他问。
“你生气了?”
“我当然生气。”简迟连气息都有些不稳。
沈抒庭的唇又向上提了一点,这回,简迟终于可以确定他在笑了。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多想。”
听到这句话,简迟愣了足足三秒。
彻底被气笑了。
他解释什么?沈抒庭的想法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还不如让沈抒庭继续误会下去,起码还能看见他添堵的表情,反倒让人好受。
简迟对上沈抒庭祖母绿的双眼,无比认真地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