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男校(17)
各式各样的八卦新闻在张扬这里都是信手拈来,简迟听他越扯越远,压在心头的不安仿佛又多了一道。
答应,但他已经决定远离小说中心的人物;拒绝,可又像季怀斯说的那样,要再拒绝他第二次吗?
简迟不禁回想起书里的内容,从白希羽的视角看,有关季怀斯的内容在开头最盛,到后面慢慢成为了回忆,偶尔会是几个男人吃醋时的导火线。
加上故事最后的意外,远走他乡,季怀斯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主角,更像是一个重要的配角。
简迟猛然发现,他又在不自觉地剥离小说和现实中的季怀斯。
手臂被人一把拉住,断开思绪的简迟被张扬扯到一边,还没有明白发生什么,就听见张扬有些懊恼地说:“我忘了白希羽也在图书馆,他刚才好像看向这边了。”
电花石火间,一个念头闪过简迟的脑海——白希羽。
是了,白希羽。
他是小说的中心,最为重要的人物,他没有像邵航和季怀斯那样发生一些奇怪的变化,目前为止,他的一言一行都和书中描写的完美贴合。
如果他能将剧情重新拉回正轨呢?
这个想法自出现开始便在心头挥之不去,回到宿舍,简迟不由地点开HS,寥寥无几的好友列表里,季怀斯的状态显示为在线。
他在输入框里删删减减,绕着忐忑的心情,发出去一句话。
:我可以带朋友一起过去吗?
本以为要等上一会,谁知下一秒手机震动,弹出了季怀斯的回复。
简迟的心骤然落回原位。
季怀斯:当然可以。
第16章 夺目
简迟不清楚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他想过将发给季怀斯的询问换成拒绝,但也想过,如果这样做,后果将是书中有关这次音乐会的内容被彻底抹除。
一个微小的变化,就能影响全局的发展。
他已经成为了这个变数,继续强硬地扭转剧情,或许会带来更多难以计量的蝴蝶效应。
想到最后,简迟所能想出的最好办法是让剧情按照书写的内容走下去。差距无法避免,他只能尽可能地降到最低,好比带上白希羽一起赴约,中途找借口离开,制造出和原书一样的剧情。
剩下的就交给命运。
得到消息后,白希羽的反应和简迟料想的一样,先是委屈地询问了他这段时间以来的躲避,紧接着就是这个毫无准备的邀约。
欺骗单纯的人让简迟难以避免地产生负罪感,他告诉白希羽这段时间课业太忙,抽不出空闲时间,白希羽看上去对这个理由丝毫没有怀疑,简迟从很早就发现,他似乎格外轻易就能信任上某一个人。
“可是副会长从来没有和我说过音乐会的事情。”白希羽听到简迟的后一句话,先是惊喜地展开笑颜,随即又有些困惑地眨了一眨眼睛。
“副会长昨天碰上我,委托我把这件事转告给你,”简迟说,“他对上次的意外一直感到抱歉,希望这场音乐会能让你的心情好转。”
这是原书中季怀斯对白希羽说过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能算是谎言。
“其实我已经好很多了,”白希羽的脸颊似乎因为不好意思而微红,扯了扯衣角,“我等会过去亲自谢谢副会长。”
“不用,”简迟短促地出声,察觉到白希羽的疑惑时补充道,“他说过这是他应该做的,不用道谢。”
白希羽眼中的神彩似乎更亮了一些,重重点了点头。
圣斯顿的周末是学生的休闲时间,没有任何排课,偶尔会有社团活动与运动项目。大部分学生都会去西面的莫尔楼,五层高的建筑中包含各式各样的娱乐场所——酒吧,书吧,台球室,游戏厅等,依然标有严格的使用条件。简迟随张扬去过一次,第二天就选择回到舒适的图书馆。
这个周末是简迟自入学以来第一次出校,坐上前来接送的高级轿车,他莫名生出一股解开桎梏的释然与放松。
白希羽换上休闲服,坐在车后座不住地往窗外看,难掩脸上的激动与期待,每隔两分钟就要问上一些让人听了啼笑皆非的内容,话音一刻也不停。
“简迟,你看那辆车,车门竟然能往上面开,真稀奇。”
“这样的树江城也有很多,可是没有川临这样漂亮就是了。”
“你看到那家烘培店了吗?排了好长的队……”
简迟感觉有无数个音响一齐在耳边按下播放,及时抛出一个话题分散白希羽的注意:“你是江城人吗?”
这个问题似乎让白希羽一下子陷入了某种难言的情绪,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看着窗外闪过的街景说:“我在江城长大,但我的妈妈是川临人,其实……我本来应该一直生活在江城。”
他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但简迟明白他话中的难言之隐,不由地放缓了声音:“江城是个什么样的城市?”
白希羽眸中的光多了与以往不同的色彩,对简迟悉数起江城的学校,街道,楼下的流浪猫,一成不变的闷热气候,在一路交谈声中,轿车停在了维利格尔音乐大厅门口。
矗立在眼前的音乐厅仿佛上世纪的剧院,倾泄下的阳光给圆顶披上一层宝石镶嵌的薄衫。步入厅中,来往皆是身着正装的人们,雕刻着精美花纹的罗马柱撑起偌大的屋顶,抬头映入大片古典壁画,金色的水晶吊灯从各个角度折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白希羽几乎看呆,脸上的神情也慢慢从惊喜变为了紧张与局促,走得与简迟更近了一些。
“副会长不在这里吗?”
简迟想要说些什么,话绕到嘴边,微微一顿,“我也不清楚。”
他其实清楚,季怀斯即将在万人瞩目的舞台上出演小提琴独奏,但原书的白希羽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个‘惊喜’,直到看见季怀斯出场,心底的惊讶与悸动一齐攀上顶峰,这场音乐会,也频频出现在白希羽日后无数次回忆当中。
那这一次呢?
简迟心底的不确定让他无瑕欣赏奢华的音乐厅和新奇的一切,他与白希羽落座,周遭的交谈声随暗下的灯光渐渐低下,身穿燕尾服的男人扬起手中的指挥棒,音乐会奏响了第一支乐曲。
季怀斯曾说他会喜欢这场音乐会,简迟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根据来源于哪里,除去优美的曲调,周围人细微的赞叹,他想象不出更多的观赏性,甚至连台上的乐器也叫不全名字。
两个小时的音乐会在时而悠扬时而激昂的奏乐声中走向末尾,简迟涌上些淡淡的困意,用余光悄然扫过身边的白希羽,发现他看得格外专注认真,于是也不由地坐直身体,撑起精神。
一曲结束,灯光骤然暗下。
“啊!”
下一刻,白希羽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舞台中央,几乎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不敢置信地呢喃。
“副……副会长?”
顺着所有人的目光,简迟的困意在看见舞台中央的季怀斯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高台背后的壁画与灯光交织投印在身穿白色燕尾服的季怀斯的身上,发丝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与水墨画一般的温润眉眼,唇至始至终勾着恰到好处的浅笑,他向观众席鞠了一躬,沉下专注的眸色,架起小提琴至肩头,握弓的右手放上琴弦,拉响了第一个音符。
简迟无法将视线移开。
迎着所有人的注目,季怀斯随跌宕起伏的音调挥舞手中的弓,他并不像在演奏,更像是沉浸在一场盛宴,一支舞蹈中,身影仿佛处在波涛奔涌的洪流下,盛着无法磨灭的力量与高雅。
简迟的感知被这唯一一道声音独占,乐曲中的情绪鲜明地奔赴向他,从惆怅悲恸,忽然变得急切,激进,每一个音节像是跳跃的冷焰,继而舒缓,悠扬而绵长,一阵麻意从头皮蔓延向全身。
舞台两边的大提琴在小提琴的衬托下沦为背景,简迟第一次切身理解了张扬对季怀斯的崇拜,拿起小提琴的季怀斯承载了所有光芒与荣誉,纯白优雅的燕尾服,骨节分明的双手,他在不经意间抬眸看向观众席,眼底闪烁着让人溺毙的温柔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