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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31)

作者:太阳是假的 时间:2021-02-08 09:16 标签:校园 甜宠 情投意合 双向暗恋

  江虹狐疑:“打折?这衣服瞅着就不便宜。你大姨能有那么好心眼儿?”
  秦笛钻进厨房,挽了袖子,动作干脆地给带鱼开膛破肚、刷鳞片剪段:“那牌子你听过吗?一个杂牌儿,春节一过都上春装了,打折买了合适呗。我大姨这些年也没少接济咱们,去年还给我买的书包,你都忘了。”
  牌子是个英文名,江虹确实没听过,扒拉了他拎回来的塑料袋,又转头踩着厨房门槛嚷:“我这都做两个菜了,你还买?咋的,要开满汉全席啊?”
  秦笛手起刀落“咣当”一声,把江虹吓一激灵,“谁前天酒席回来说鸡翅没抢得上吃的?”
  江虹撇撇嘴,把鸡翅往砧板上一丢,说:“我不会做。”
  “那就洗手出去看电视。”秦笛用手肘把厨房灯顶开,顺带往外挤了她一下,江虹只好摘了围裙摔摔打打出去了。
  晚饭做好,四菜一汤,虽然碟盘杯碗花色都不是一套,看起来也还算像模像样。秦笛把汤盛好递过去,江虹先夹起鸡翅啃了一口。“你这,整得怎么甜不喽嗖。”
  “炒的糖色。”
  “味儿还行。”
  秦笛又给她夹了一个,自己闷头吃煎带鱼。难得今天饭桌上江虹话少,他吃得舒心,鱼刺堆成小堆儿。正打算再盛半碗汤冲冲咸味儿,抬头就看见江虹眼圈通红。
  “怎么了?”
  这句问出来,江虹鼻子酸得厉害,眼泪吧嗒落到桌上,她丢开碗,背身狠蹭了几下眼睛。秦笛坐过去往她手里塞了纸巾,江虹别着脸往外推他:“当初没生你多好,我说走就走了,干干净净,你也不用遭这么些年罪…”她哭声渐大,把脸埋在掌心呜咽。秦笛站起来把手沉沉地按在她耸动的肩上,半晌,缓缓地说:“来不及了,都十八了。”
  一个月回不了几趟家的祁松言爸妈今天还是回来住了,两口子围着几桌推杯换盏,到家已经醉得差不多,但还是双双坐在客厅,边往备忘录记今天收的礼金礼物,边用微信挨个过问生意伙伴是否安全到家,又碎着嘴絮叨了几遍肝胆相照的谢辞。
  祁松言也没少喝,但他天生酒量还成,除了晕了点,也没什么不适应,开了三瓶解酒药,自己仰头干了一瓶,另两瓶看着爸妈喝完,才回房间冲澡。喝了酒体热,水流浇在皮肤上甚至有些温凉。如果没有这个整场都在假笑的生日宴,他又会拥有怎样一个夜晚呢。会和朋友一起烫火锅吗,会点燃蜡烛和秦笛一起吹熄吗,会切了蛋糕把洁白的奶油点在秦笛鼻头吗…热气蒸腾里,他发觉自己的幻想中渐渐不再有他人的陪衬,暖莹莹的烛光里,只有秦笛十指相扣,弯起眼睛对他说:“祁妙,你许愿了吗?”
  他囫囵洗完剩下的步骤,头发胡乱吹了两下就套了件T恤跳上飘窗,河对岸的万家灯火在夜雾中显得渺茫。他用毛巾擦干了左耳,按下了那个号码。
  “喂?”电话足足响了三声才被接起,秦笛的声音很轻,越过沉睡的河川,在他耳边响起。
  “我。”
  “我知道。”
  “你睡了吗?”
  “还没。”
  祁松言蜷起膝盖,眺望远处,酒醺的微晕感又浮上来。他抱着那只盒子,只是抱着,没有打开,梦呓般地说:“礼物,我很喜欢。特别特别喜欢。长这么大都没收到过这么喜欢的礼物…我以后一定要多看书…”
  秦笛轻轻笑起来:“好啊,愿十八岁的祁妙提升文学素养,决胜高考战场。”
  祁松言也低低地笑:“秦笛,你今天许愿了吗?”
  “没有。”
  “那你刚才把许愿的机会用掉了啊。”
  “原来你卡着时间打来就为了套路我一个愿望,文学素养还没提高,心眼儿又长了。”
  “我今天也没许愿,还你一个,你再许一个。”
  秦笛静默了几秒,说:“怕你反悔,吓得我赶紧许完了。”
  “你以为我能问你许什么啊,我偏不问。”
  “爱问不问,喝多了就快点睡觉吧。”
  祁松言警醒地挺直腰板儿,四下里看了看,又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没什么意义,抓着电话质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
  “你以为我能告诉你你说话都不利索吗,我偏不。”
  “喝了,没多,我就是…就是来要一句生日快乐,你也不说,也不给我写,十八岁生日就这么一回,是不是给我重视一下。”
  “你以为…”
  “我不以为!”祁松言一脚蹬掉抱枕,又赶紧拉起来抱在怀里。
  秦笛的笑声又响起来,像温泉冒着泡,咕咚出小朵小朵的水花,流过祁松言的心尖,一阵温热的酥痒。他笑够了,就清了清嗓子,十分郑重地说:“生日快乐,祁妙。”
  祁松言把盒子贴在胸口,心满意足地笑了,与秦笛互道晚安后一头扎进被子里,陷入了甜美的睡眠。
  秦笛挂了电话,那一小块光亮倏然消失,整个房间又沉落成黑暗。他侧过身面向墙壁,嗅到空气里隐约的霉味。被子下,他把怀里的羽绒服抱得更紧了些,口鼻都埋进雪白柔软的内里。手帕安静地躺在枕边,最后凝视他陷入这捧云朵中的手指,欣慰地与他一同合上眼睫。
  “把十八岁的秦笛的愿望,留给十九岁的祁松言。祝万事万物,如他所愿。”


第23章 寒假
  学霸的自觉中有一条:作业要在假期前端搞完。
  假期第一天,当绝大多数同学都还没起床,秦笛已经坐在桌前开启轻战斗模式。江虹睡了一觉就忘了昨天是怎么哭的,一大早就被约去打麻将。秦笛也愿意落个清净,毕竟冬天的第三自习室虽然供暖,但由于地方太宽敞,还是冻得人指尖发麻。在家起码能时不时开一会儿取暖器,中午自己做顿热乎的吃。
  更重要的是,可以穿着橙色外套,捧着小罐头瓶喝水,米奇铁盒摆在手边盛着大大小小的长尾夹。这一切都让他莫名愉悦,好像被什么庇佑着,堆砌起厚重的安全感。他在这座小小的城池里效率超神,一个星期就写完了所有假期作业,剩了大把光阴把四处借来的书一一看完。
  偶尔,他会趁江虹通宵搓麻时,在深夜偷偷溜出门,走进街拐角的那家网咖,在二楼最角落的座位,挑两部电影或者纪录片观赏。他会在凌晨踩着路灯的暖光回家,街上静悄悄,只有漫天繁星挤得喧闹,无论刚才在别人的故事里哭过还是笑过,此刻他都只与自己对谈。
  其实他很少感到孤独,从识字开始,他的精神世界就被书籍和影像填充得异常丰盈,童年时缺乏的爱与教导,所幸都从其中一一学到,浸润在骨血中,不断滋养他坎坷的生长。
  可今天,当他的影子被路灯拉长,猎户座齐整明亮的星辰腰封高悬夜幕,他突然开始想念一个名字,一张脸孔,它们就好像这三颗星一般早就停留在那,只等他抬头撞见,然后轻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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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很快来临,秦笛上面四位老人都不在了,爸爸那边的亲戚几乎断了往来,大姨每每邀请他们除夕一同守岁,江虹也都拒绝。于是春节对于秦笛来说,就是做比生日再硬一点儿的菜。帮江虹包了饺子,趁她下锅的功夫,下楼放挂鞭,回来就着外面连天的鞭炮声和眼花缭乱的晚会画面,踏实吃完一顿饭,收拾停当,听完电视里的倒数,这个节就算过了。
  初十刚过,秦笛的短信列表里原本的拜年祝福就被“作业”两个字给挤出十八线开外,除了数学作业无人问津,几乎每科都有人来问。秦笛捧着自己那部简直有辱智能机名号啥也干不了的手机,每日速打上千字,后来再有问的都直接回:“电话?”
  所以那天祁松言发来信息问他“作业写完了吗”,他都没看是谁发的,抓住了“作业”这个关键词,条件反射回复:“电话?”
  等到几秒钟后手机开始振动,屏幕上“米祁妙妙屋”的备注亮起,他一骨碌从床掉下地,鞋都来不及穿,站得笔管条直按下了接听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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