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10)
“B1202,试跳高度175。”
“秦笛加油!”
“帅哥加油!”
场地右侧的主席台上,张主任也关注到了赛点,抢过话筒,有力地号召起来:“全场同学注意,高二男子组跳高决赛已进入冠亚军的争夺,让我们为两名挑战卓越的同学鼓劲儿!”
全场沸腾,呐喊汇聚起如潮的声浪扑向场地中央的秦笛。祁松言握紧的手心里全是汗,太阳穴鼓胀地跳动。而秦笛却微微舒展了身体,举起双臂,用手掌打出一个节奏,围观的同学们在他的带动下也踩着点儿一齐拍手。秦笛满意地点点头,行了一个绅士鞠躬礼,忽然拔腿助跑,合着掌声的节奏,以弹性步伐掠至杆前。发力!那一秒忽然变得漫长,成百上千双眼眸中都映出他的身影——像弯刀般划破空气,又像飞鸟轻捷地掠过霜林。落垫!横杆纹丝未动!
“啊啊啊啊啊啊!”
“牛啊!”
“175!第三那个才跳了165!直接断层了!”
秦笛跳下垫子,走到场边,栗子对他比了个大拇指。秦笛做了个“请”的手势,双手撑膝,来缓解腿软。
栗子在起跑点深呼吸,开始助跑,加速后蹬地起跳,腾空时秦笛马上意识到,他肩颈牵引不充分,这一条多半折了。果不其然,上身过杆后,栗子的臀擦落横杆,和他一起摔在垫子上。
秦笛缓缓直起身,走过去和栗子握了手,“承让。”
“明年再斗。”
“不见不散。”
张主任握着话筒高声宣布:“恭喜高二十二班秦笛,勇夺跳高冠军!”
人群热烈地涌向他,在湛蓝晴空下的那抹纯色,而他终于在一百次压抑之后,越过人潮,望向那个默默离去的背影,呵出绷了太久的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数据是根据个人经验瞎写的,毕竟我只练过短跑。——理直气壮的阿蛮
每天都期待着收藏和评论!——翘首以盼的阿蛮
第8章 运动会(二)
上午项目结束,十二班收获颇丰。女生径赛全员挺进决赛,田赛由冷面学霸余可拿了跳高尾端分。男生这边祁松言的200米和史雨铮的400米都进了决赛,徐唱的铅球投出第四名。当然,最争气的还是秦笛的跳高第一,黎帅拢了一圈人跟他干了两杯娃哈哈AD钙,喝得秦笛直打奶嗝。
午休时童晨星拎了大包小裹的保温盒过来,两人坐在花坛旁的阴凉处边吃边聊。
秦笛夹了个鸡翅,蜜汁浸得下唇油亮,“带得是不是过于丰盛了?”
“我妈半夜起来弄的,我敢不带?这感觉不是送我来比赛,倒像送我上刑场。”
“能不能吉利一点,大过年的。”
“不能了,下午再拿不到分,我只能自裁谢罪了。”童晨星把筷子往米饭上一插,叹道。
“下午1500啊,你正常发挥就行。”
童晨星哀怨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被祁松言按在地上摩擦。”
秦笛冷不丁听他提起这个名字,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被童晨星敏锐地捕捉到了。
“怎么,他又招你了?”
“没有。”
“秦笛,你看这是什么?”童晨星伸出两指在面前一晃。
“火腿肠?”
“是我炯炯有神,目光如炬的慧眼。咱俩小学就认识,你还妄想在我面前藏小心思?”
秦笛笑骂:“滚吧。说得我好像是个少女。”
“还就别说,少女也不一定有你那细腻的劲儿。”
“晨,我就当你夸我了啊。”秦笛眨眨眼,夹了粒花生米虚晃一下却丢进自己嘴里。
“行吧,乐观人生一百年。”
“哈哈哈,有事儿肯定跟你说,慧眼大哥。”
祁松言又一个人在外晃悠了一中午才回来,回来也不歇着,没活儿找活儿忙。帮着女生们送了两趟宣传稿,又加固了花门,黎帅自掏腰包买了两箱饮料,他和徐唱搬了过来,还顺带清点了一遍物资。磨磨蹭蹭避着交集,一路捱到200米决赛,才让李铭轩作陪去往检录处。
其实他很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秦笛究竟怎么了,他想了一上午都没想通,只能少在他眼前晃,以免自己难受,对方心烦。但他的忧心忡忡埋得太深,脸上半分也显露不出来,李铭轩浑然不觉,一路跟他眉飞色舞地细数上午搜集来的八卦,他看着这张脸,第一次为自己长得不够生动而感到无比糟心。
200米对他来说算一次高规格热身,真正需要发力的是今日压轴的1500米。但,也许是一肚子问号没处安放,帮他攒足了一口气,200米决赛他竟然发挥得还不错,拿了个第四名。被乐颠了的李铭轩拉回班级,黎帅坐在第一排推推眼镜,欣慰地拍手:“体委啊,这表率做得不错。”
“黎总后继有人哦。”朱瑞朝黎帅飞了个眼。
“黎老师以前也…”女生给他让了个座位,祁松言微微鞠躬致谢,边问边坐了。
“我们黎总以前也是运动健将,汪老师说他刚来学校工作的时候,黎总每次运动会都参加教工项目,回回第一,收的情书抽屉都装不下!”
黎帅把双手交叠在身前,语调还是那么慢:“第一是有的,情书嘛那也不算情书,小女生表示欣赏而已,那个时候,大家都很率真,啊。”
祁松言实在想不出文质彬彬的黎帅当年到底是怎样的风采,不过已经开始隐隐期待明天的教工赛了。他在前排消停休息了一段时间,不断有从队伍里传过来的各种零食巧克力递到他手里,他都露着酒窝一一谢了,午饭没怎么吃,坐这一会儿却被投喂得五饱六饱。
他班的知性小美女戴萱800米跑了个第一,睡神史雨铮同学也没让大家失望,睁开阖了一辈子的眼睛,玩命跑出第五,下场的时候太兴奋,连打三个侧手翻接一个空翻,瞬间点燃全场气氛。几个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祁松言才知道,原来史雨铮小时候正经学过两年武术,但由于太能睡,扎马步都能栽在地上,老师说他们没有睡梦罗汉拳这个项目,叫他爸妈给领回了家,这都是遗留的童子功,一时兴奋全都秃噜了出来。
祁松言掏出手机,约摸时间差不多了,脱了外套准备冲今天的压轴大项1500米。刚好秦笛接了两趟选手回来,也打算去检录他多报的那项三级跳。他们一前一后,无声无息地避开了彼此,各自去往场地。
1500米项目上,祁松言的劲敌除了童晨星,还有一班的大兵,据说以前是练乒乓球的,同学非要把乒乓两个字合起来叫他大兵,听起来十分阳刚,其实是个长相斯文的瘦高个儿。
检录处,童晨星和祁松言互相拉肩,两个人都疼得呲牙咧嘴,“跑肯定是跑不过你了,到场上帮你卡位。”
祁松言想说不用,转念还是应了声“好,谢谢”。
童晨星直起身,扭了扭脚踝,听他答应得痛快反而有些意外。
认识了这段时间,这人确实如秦笛所言十分慢热,可细品之下说话办事都算稳妥,人也温和,然而正因为如此,他和秦笛之间时而涌起的那种微妙感才更让人理解不了。他在隔壁班没法时时刻刻亲临现场,唯一的眼线李铭轩还是个傻白甜,没处说,没处问,憋得够呛。
突然一声招呼打断了他带有琢磨意味的打量,“高二男子组1500米,带到起点。”负责引导的学生后退两步向大家招招手。
1500米起点旁边就是田赛的沙坑,秦笛和其他选手先他们一步检录完毕,已经开始首轮三次起跳。祁松言在开始沉淀的暮色里,分辨出那个身影,依然带着那种自信又洒脱的表情,在人群中难掩风采。虽然不是什么重头项目,可场边还是围了两圈姑娘,目光追随着他的追随。他强行将目光从远处剥落,在口令后踏上起跑线。枪响,祁松言与那个身影交错而过,各自破出风的轨迹。
在童晨星的辅助下,他很快占据了第一梯队的位置,紧跟在大兵身后。
长跑很多时候是孤独的。熬过了第一阶段的生理极限之后,所有感官都会变得麻木。听不见震耳欲聋的的呐喊,感觉不到肢体的酸痛,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和奋力搏动的心跳,时间被无限拉长,如同这将熄未熄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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