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许琛“唰”得站起来，拇指按了按自己的食指，试着让自己冷静一点。
　　二中后门商业街的“胖哥烧烤”，从他高一开始就一直在了，这么些年，生意一直很好。可季斐是怎么找到这来的，又是怎么知道他会在......
　　季斐没立刻说话，他走过来，猝不及防地，一把许琛半抱进怀里，才说：“来接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许琛的脸碰上精细顺滑的西装面料，恍惚间有种对方松了一口气的错觉，他“啊”了一声回神，想到刚才自己的那通电话，有些别扭地从对方怀里退出来：“呃，其实也还好.......”
　　说完之后，还佯装镇定地咳了一声，却更显得欲盖弥彰。
　　好兄弟显然没太搞清楚状况，听见动静迷迷糊糊地才抬头，口中还在说对许琛说：“兄弟，记得去摊牌啊，我支持你！”
　　许琛：“.......”
　　我摊个锤子，人就在你前面！
　　季斐冷冷淡淡瞥了一眼：“他是谁？”
　　许琛讪讪道：“哦，这个啊，他......”
　　“我们是互相咨询情感问题的....呜呜呜呜....”
　　好兄弟后面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就被许琛捂了回去，着急忙慌地掩饰：“朋友，其实主要是我给他做咨询......”
　　几分钟之后，许琛就被季斐面无表情地连人带书包塞进了跑车副驾驶，临走时好兄弟还在后面喊了句：“你记得去摊牌啊！我回去，嗝，找我女朋友去了！”
　　许琛扭头想再打个招呼，缓缓升起的车窗却阻隔了他的视线，季斐平视前方，语气清淡：“生病了不要吹风。”
　　“哦.......”
　　坐在车上晃了一会儿，许琛觉得刚才猛然看见季斐被冲散开的酒劲又涌了上来，与此相伴的还有那阵又酸又涩的情绪，像含了几百个柠檬在心头。
　　他垂着眼舔了舔嘴唇，靠在椅背上半梦半醒。
　　也许是季斐身上的冷香加剧催生了醉意，又或许是潜意识里不想清醒面对，被扶进酒店的时候，许琛的步子都有点飘。
　　他晕晕乎乎地靠进沙发，看见季斐拿着热毛巾坐过来，一点点细细地帮他擦脸。
　　心脏随着对方的动作密密麻麻地发紧，视线一落下就移不开。
　　眉毛比以小时候浓了点，鼻梁也挺直了一些，以至于年少时那股清冷俊逸变化了如今的锋利矜贵，但一如既往地无比好看。
　　许琛忽然真的忍不住了。
　　摊牌吧。他想问问这些年对方过得好不好，八年太久了，他不甘心对这些年的经历毫无所知，他甚至破罐子破摔阴暗地想，就算全是不好的负面印象，他也要在季斐在心里留下一点点痕迹。
　　冲动伴着苦闷烧尽了他的理智，许琛按住季斐的手，直直往进对方眼底，然后像八年前那样，捂住季斐的眼睛，在他的颊边轻轻贴了一下，声音很哑：“高一一班的季玉，你能把我想起来么？”
　　在微妙的几秒停歇中，好像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季斐忽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逼着发出来的：“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么？”
　　对峙片刻，不知为什么，许琛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脖子，他似乎在季斐眼底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情绪，难抑纠缠地融在一起。
　　可没等他挪动半步，微凉的手掌落在他的后颈，季斐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所有感官打乱又被重塑，最后聚集在下唇柔软的触感上。
　　季斐把他限制在怀里，细细密密地吻他，呼吸杂乱，许琛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在夺回呼吸一两秒的间隙中才能说话：“我感冒了.......”
　　季斐捧着他的脸，很短促的笑了一声，嘴唇贴着他脸廓摩挲，随即又难耐似的眯着眼追吻了过去：“我不怕，你传染我吧。”
　　安静的屋里，掉落在沙发边上的毛巾早已变凉，细碎的接吻□□像是小猫叫似得隐隐约约，许琛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最后推了一把季斐。
　　“你他妈等等......”
　　“靠，再亲我要硬了。”


第57章
　　许琛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还没睁眼，熟悉的酒后昏沉感就立刻袭来, 身上四肢酸重, 嘴巴好像也有点痛。
　　他闭着眼睛缓了会神, 随后伸手在枕头边摸了两下，摸到手机举起来, 想看一眼时间。
　　屏幕上显示时间为8点17分, 还早, 他记得自己有两天的病假。
　　许琛又迷迷瞪瞪地想把手机放回去, 可逐渐适应光线的眼睛却成功地在这一瞬间捕捉到了眼前的屏保界面。
　　寥寥几笔勾勒出青绿树冠和蓝白天空，色块清清浅浅地晕染交融, 光影重重中, 最左侧有一抹扬起的白色衬衫衣角。
　　许琛眨了眨眼, 又把这幅水彩细细回味了一下, 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他的手机。
　　他的屏保是一个酷炫的钢铁侠面具。
　　中二得一批。
　　不是他自己的，会是谁的？
　　我艹，还能有谁的。
　　震惊过度, 手机“啪”一下地砸到鼻梁上, 许琛痛得完全清醒了。
　　他僵着身子低头一看, 率先闯入眼帘的是小小的黑色发旋。
　　季斐头抵在他的肩膀处，手臂搭在腰侧, 用一个非常亲密信赖的动作半搂着他。
　　浅浅的鼻息一下一下扫过颈侧, 激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靠.....许琛定住, 记忆终于如潮水般回笼。
　　他记得昨晚从医院出来之后, 他跑到烧烤摊上借酒消愁，然后被季斐领到附近的酒店来了。
　　所以他们才又睡到一起了。
　　嗯，这没什么，之前也这样睡过好几次了。
　　许琛抿了抿嘴，轻手轻脚地移开季斐的手臂，掀开被子想下床，可这一动，半边身子刚露出来，他整个心简直要从嗓子眼里飞出去。
　　为什么他没穿衣服？
　　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
　　他眼皮狂跳，沉默了几秒后，像个老旧机器人似的一卡一卡慢动作回头，顺着被子拉开的空隙往里一看——
　　只一眼，视线一烫，脑袋瞬间像快要爆炸的高压锅，正在发出超出临界值的预警。
　　他看见季斐紧实漂亮的腹肌，清晰性感的人鱼线，还有白得像是极上等玉器的皮肤。
　　可是他为什么也没穿衣服！
　　我。日。
　　许琛顾不得什么姿态，一个翻身窜下床，拿起沙发上叠得整齐的外套就往身上套，此时此刻特别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人在极度紧张慌忙的时候记忆更是混乱的。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就光溜溜地睡到一起去了，许琛越想记起，反而脑子越乱，越记不起，像是隔了层透明塑料，记忆在那存着，但是就是够不着。
　　“你怎么就起来了。” 身后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怎么听都透着种懒散的餍足感。
　　许琛套衣服的手一僵，顿了几拍才继续往下拉着穿好，烂话外冒：“早起......的虫儿有鸟吃。”
　　“嗯。” 季斐弯了弯眼睛笑，也站起身来穿衣服。抬手时背部耸动的肌群，流畅紧绷的身体线条被白衬衫覆上，许琛只匆匆瞥了一眼就别开视线。
　　“在发什么呆？” 季斐走近，抬手似乎是想刮一下他的鼻子。
　　这个动作倒也不是没做过，但很神奇的，许琛总觉得那种感觉不一样了。分明季斐的神色还是冷冷清清，处事表现也很正常，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透着种自然而然的亲昵甚至是亲密。
　　“哎哎哎.....等等。”
　　许琛捂着鼻子后退两步，今早醒来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实在太有冲击力了，脑袋慌，舌头更是慌得要打架：“季......季总，昨晚我们......”
　　他这辈子还没真的怕过什么，可眼下他却是满心满眼都在担心，担心他们昨晚一时冲动意乱情迷之下真的发生了什么。
　　这是两人关系中，他最不想要的发展方向。
　　空气突兀地静了几拍。
　　季斐神色微滞，垂眸看过来，一双眼睛又深又黑，像是化不开的浓稠黑墨。
　　“不记得了？” 他微挑起单侧眉毛，这个表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难以抗拒的冰冷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