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后，他靠上椅背，抬眼问：“你们觉得这组照片怎么样？”
　　“小徐为了这个造型增重增肌了不少，单拎出来拍得很精神，超过之前职场剧肯定没问题。” 宣发部总监顿了顿，又道：“只不过若是一对比，就能发现他骨架有点偏瘦，肩膀也不够宽。”
　　“特别是第三张，两个人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区别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说到一半，看着季斐的神色，怕大老板担心自己胳膊肘往外拐，又忙找补表明自己的立场：“不过对方还只是个新人，粉丝也不如小徐多，我们这边舆论把控一下，压过他风头也不难，还能引起相当高的讨论度。”
　　“那就把定妆照改到下周一再发吧。” 季斐说，语气很淡。
　　“哦，好的。”
　　宣发部总监愣了一下，有点出乎意料。
　　虽说他在汇报情况的时候并没有很明显的偏向，但之前在楼下和自己的团队讨论开会的时候，他们基本都一致认为，按照季斐的做事风格，会选择按时发布。
　　毕竟有讨论度有关注度才是最重要的，拉踩固然会引起粉丝互撕，可按博华在媒体那边的人脉，舆论压制基本不用担心，其实这也就是拿那个新人来做垫脚石，来间接宣传这部剧。
　　宣传总监出去后，于文皓收好报告夹在身侧，按照惯例问：“老板，冠影这个新人最近势头很凶，我们这边要启动关于他的公关立项么。按照现在的情况和冠影的一贯的运作程序，他应该再有一部剧就能小爆了。”
　　“不用。” 季斐拿起手边的一份文件，翻开，语气清淡地说：“他越快走红，就离我们越近，流量路线不是适合每一个人的。”
　　“离我们越近......？” 于文皓小声重复一遍，忽然反应过来，语气有些惊讶，“老板你想签他啊？”
　　季斐薄薄的眼皮一抬，黑润的眼珠在镜片后显得有些深不可测。他看了于文皓一眼后又敛下。虽然没接话，但一切已经不言自明。
　　难怪刚才要延后定妆照时间，原来早就另有计划了。于文皓在心里给自己布局千里的老板比了个大拇指，简单汇报了其他几件事情后就离开了。
　　偌大的办公室瞬间又安静下来。
　　季斐审阅着手中的策划案。很快的，他就发现自己并不能沉下心，往常半小时就能看完的报告这会才开了头便觉得烦了。
　　他将文件轻轻扔在桌上，微微转动转椅，目光暗沉地看向窗外。
　　季斐想起十几分钟前陈佳涵给他发的微信，“小斐哥，许琛哥哥现在在你们投资的剧组拍戏，能不能让工作人员近距离拍两张照片回来让我看看啊，或者我去探班也行！[/拜托] [/拜托]”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今天好像所有的人都约好了似的，都在向他传递同一个讯息—— 许琛走红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季斐也知道许琛天生就适合走这条路，他有条件有能力，更有野心，现在蒙尘的金子即将要暴露在世人的注视之下，他一方面为此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却私心地希望这一天能晚一点来。
　　他无法控制自己这种矛盾甚至有点阴郁的情绪，这些年，季斐所有与情感有关的情绪都围绕着许琛萌芽生长，时间没有办法消磨，反倒让它在经年中越发深沉汹涌。
　　而伴随着一同滋生的，还有他压抑在平静表情下，极大极强甚至有点变态的占有欲，就像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破阈值爆发出来。
　　—
　　许琛看完剧本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他把自己做的对这个人物的想法整理成了一个人物小记，借着今天杂志图热度高的好时机，给王文和黄瑜发了过去，再次表明自己仔细想过了，还是想接这个古装剧的角色。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他扣下手机伸了个懒腰，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水，一边喝一边走到沙发上坐下。
　　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他正好打开电视，第一反应就是季斐回来了。许琛从沙发上起来，一边走一边问：“你不是知道密码么？”
　　结果打开门，是鲜牛奶送货员，敲门问他下个月要不要续订并且对服务是否满意。
　　许琛惯例给了满意满意五星好评，关上门，又坐回到沙发上。下午四五点并非是什么黄金时段，许琛随手调台到了一个抗日剧。
　　“冲啊！！” 突然一句爆发的号令响。
　　许琛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电视上是夸张的打斗戏，主角正用绣花针无差别扫射敌人。
　　“太夸张了吧。” 他边吐槽边打了个哈欠，把垫在身后的抱枕抽出来抱在身前，一看时间，居然才过了半个小时，还不到下班时间。
　　觉得有点无聊，许琛搓了搓脸站起身，蹲在角落里逗了会猫，然后又把窗台边的植物浇了一遍，可这一通忙活完，还是没人回来。
　　以前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许琛大拇指按了按中指指骨，决定还是去继续看剧本。
　　李渊璟这个人物能文能武，骑射功夫更是了得，第一次出场便是在马上射箭。
　　许琛琢磨着站起身来，对着客厅里的全身镜比划了一下姿势。他没玩过射箭，只是仿照着电视上看来的动作，这会儿瞧起来好像哪哪都不太对劲。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传来“滴——”的一声解锁声，他下意识地维持着拉弓射箭的动作转身，微曲着的大拇指正好对上站在门口的人。
　　两个人都愣了一拍。
　　艹。
　　许琛飞快地放下手。
　　季斐关上门，走进玄关换鞋，似笑非笑道：“这是在干嘛？”
　　要是撞上的人是秦骁，许琛肯定要开玩笑地来一句“狙击你的心脏”。
　　但是换成季斐，他就只有实话实说老实交代：“没，这不是打算接的角色特别会射箭么，我提前找找感觉。”
　　季斐走近问：“找到了吗？”
　　“才刚找，你就回来了。”
　　季斐低笑了一声，“那想不想去试试真的？”


第40章
　　“哔——”
　　许琛按了按手中的车钥匙, 停在停车位上的奔驰越野车亮了一瞬。
　　越野车地盘很高，光是远远看着就显得很威风。就快走到的时候, 他稍稍加快了步子，拉开车门抬脚踩上脚踏，两条长腿一屈一收，微微弯腰，很轻易地就坐进了车内。
　　车窗降下来, 许琛蹙着眉转过头来：“早知道不停在这了, 太阳晒得方向盘特烫。”
　　他今天穿着灰色的短袖和黑色的牛仔裤，头发短短的, 整个人显得特别清爽。
　　“那换我的？”
　　季斐忍不住笑了一下, 许琛的一系列动作, 以及此时眼神里的嫌弃都看上去格外生动。他难以自控地又多看了两眼, 看见许琛的脸被阳光晕成暖金色，睫毛投下阴影。
　　“那倒不用。” 许琛朝里面侧了侧头, “上车吧。说好这次我开车的。”
　　季斐“嗯”了一声, 绕到另一边, 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地址是？”
　　季斐一边拉好安全带一边报了个俱乐部名字，许琛调出导航地图，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一下看好大致方位, 然后打着方向盘，一个漂亮的倒车, 便驶出了小区。
　　九月底, 暑气已经褪了大半, 傍晚时分的温度刚好。车窗没被关上，带着点凉意的风灌进来。许琛眯了眯眼睛，觉得自己现在心情挺好的，并把这种心情好归功在有机会接触学习射箭的新奇感上。
　　想到这个，他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会玩弓箭的？”
　　“朋友推荐的。”
　　季斐偏过头看他，顿了顿，淡声道：“它能帮我集中注意力，不分神去想其他事情。”
　　“嗯，确实。” 许琛点了点头。
　　就算没玩过，他也知道这是种要求极度专注力和定力的游戏。
　　今天不算太堵，在路上只开了二十来分钟，两人便到了位于地下二层的射击俱乐部，冷酷幽暗的重金属工业风格，刚出电梯，便有侍应生前来招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