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39)
舒愿提起挂串在眼前晃了晃,红彤彤的一串儿瓶盖像一只只小鞭炮,不知道要积攒多少才能点燃心里的勇敢。
一长串噼里啪啦有节奏的巨响,长长的鞭炮燃到了顶,地上铺了层喜庆的红纸屑,几只躲在车底下的猫咪争先恐后地冲出来,踩着满地的红纸屑玩儿。
刚摘下头盔的黎诩朝饭店门口的顾家几口子招招手:“明天才除夕呢,这就放鞭炮了?”
“预祝除夕生意大红大火嘛,”顾鸯把拍好的小视频发朋友圈里,“做完明天就休息啦,开心。”
顾叔赶着几只猫回店里,顾太拿扫把扫去一地狼藉:“小诩你到楼上坐坐,阿姨待会儿给你送吃的上去。”
“不用费心,”黎诩勾着顾往的脖子朝里边走,“我就找往往教我几道题,中午得回家吃饭。”
到楼上就只有顾往和黎诩二人,顾往甩开黎诩的胳膊,没好气道:“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烦人呢,天天往我家里跑,让任撩知道准要跟你来一架。”
“说不定他只会躲在你背后嘤嘤嘤。”黎诩从包里翻出几张卷子,“我这次来是真的要问题目,行行好。”
“都有人改喊你学霸了,还问啥啊,”顾往夺过卷子一看,又还了回去,“不会,问舒愿吧。”
“你耍我呢啊?”黎诩推着顾往进书房,“不都跟你说了大半个寒假没和他聊过天么。”
“偷袭人家,还妄想人家主动找你?”顾往将卷子拍到桌面上,“老弟,醒醒。”
黎诩照例在顾往家呆到了中午,回家的途中正寻思下午要上哪儿打发时间,结果刚驶到家门前就见姚以蕾拎着袋东西出来,后面跟着背双肩包的黎诀,司机陈叔走在最后头,左右手各拖着一只行李箱。
撞上黎诩不善的目光,黎诀回瞪过去:“边儿去,挡道了!”
“哟,私生子还这么理直气壮,”黎诩扬起手在鼻子底下扇了扇,“口气可不小,今儿早上是吃了多少排泄物啊?”
别说动手,论拌嘴,黎诀也绝不是他哥的对手,才两句话就呛得他找不到词儿争辩,姚以蕾还在前面拉着他:“别跟你哥吵,上车吧。”
“也是哈,”黎诀摘下双肩包扔进后备箱,“接下来就眼不见为净了,何必扰了自己的兴致呢。”
“有能力不依附黎家就永远别回来了,废物。”黎诩嗤笑一声,进屋狠劲儿把门甩上。
黎文徴坐在餐桌旁倒没被他吓着,仿佛是习以为常了,关掉平板后心平气和地朝他扬扬手道:“过来吃饭了。”
“你怎么不去送他们?”黎诩拉开椅子坐下,“没听你小儿子语气挺不服的吗?”
“他不服,是因为我不送他们,还是因为他呛不过你?”黎文徴反问,还是一脸文雅的笑,唤过田婶给黎诩盛了碗汤。
狐狸精和她那儿子回老家过年,黎诩便不再摆出副阴沉的表情,坐在餐桌旁的时间都比平时长得多。
而习惯食不言的黎文徴在只有两人吃饭时也少有地开了话闸子,尽管一开口就是提及儿子的学习:“你啊,真的不考虑进重点班吗?那里的学习氛围会好很多,学习进度也比平行班快。”
“啧,我要是乐意学,在哪学不是学啊。”黎诩嗤之以鼻。
黎文徴笑了笑:“你最好别像高一时那样带个什么男朋友回来,你学习再好,我也把你往死里抽。”
这才是黎文徴的锋芒,温文尔雅只是他的其中一张面孔而已。
高一时黎诩把谈轩临带到家里,当着狐狸精的面向黎文徴出柜,在那之前是姚以蕾的生日,黎诩目睹他爸送了枚钻戒给她。
黎文徴那样的人精哪不会猜到黎诩是在气他,打倒是没打,就是冻结了黎诩存生活费的卡,顺便在黎诩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他的街车转手于人。
那次对峙让双方都触到了彼此的底线,黎文徴生完气后虽然没再对黎诩出柜的事做太多的评判,但那段时间也限制了黎诩的外出,另一方面,黎诩对姚以蕾更是恨之入骨,就差没砍了姚以蕾那戴钻戒的无名指解恨。
想到这事儿,黎诩连最后的胃口都没有了,他摔了筷子,离座时冷声道:“就算我以后喜欢谁,也绝不会像你一样朝三暮四。”
大大小小的口角父子俩发生过无数回,像这样卡在春节前的时间点还真没试过。黎诩直到除夕当晚也没再见过黎文徴的身影,鬼知道又是跟哪位高官有饭局。
今年宋阅年旅游过节,黎诩没地方呆,连着两天在床上抱着手提电脑过日子。小小酥越长大越粘人,黎诩盘腿靠在床头时它就钻到他怀里取暖,看见黎诩的桌面壁纸时会喵呜两声。
壁纸是正在跳拉丁舞的舒愿,做了星空特效的舞台上,舒愿穿一身勾勒得身线修长的服装,定格的动作像只立于浅海上的白鹭,半垂的眼帘下隐匿着十六岁少年的孤傲。
这是舒愿十六岁时参加全国拉丁舞大赛时的视频截图,被黎诩做过精细的图像处理。
黎诩已经两天没碰过网游了,他搜集出他所能找到的舒愿曾经参加比赛的视频,试图了解舒愿的过往,却每烙印一个惊艳的画面在心里,都要更心疼一分。
他不认识的舒愿自信而骄傲,为什么非要遇上这么群人按下他高扬的脖颈?
再晚些时候,别墅外响起烟花燃放的声音,小小酥颤了颤耳朵,在黎诩怀里悠悠醒来,睁着杏眼儿看向阳台的方向。
以往悦歌山庄都是极为静谧的,难得过年大家都爱往别墅区附近的烟花观赏区凑,欢呼声这边都能听到。黎诩坐不住了,合上电脑,抱起小小酥塞进宠物一手拎外套一手提包就朝楼下跑。
小小酥出门少,黎诩载着它飞驰在路上时,它欢腾地用鼻子拱着透气孔,又或许是能预见等下要见谁。
鉴于上次来过舒愿家,这次黎诩便不再把车停小区外面,他向保安打了声招呼,对方看他的街车一眼,直接就放行了。
发短信担心舒愿不能及时看到,黎诩思量再三,拨通了舒愿的号码。
大约是顾忌寒假前的那个吻,舒愿没接他的电话,黎诩按了挂断,侧身扯开宠物包拉链把小小酥抱出来,再次拨通了号码。
等待接通的时间有点长,但好歹这回是接了,黎诩松了口气,说话时都禁不住带上了笑意:“除夕快乐,睡了吗?”
那边传来翻书声,舒愿明目张胆地撒着谎:“睡了。”
“这才九点刚过呢,”黎诩抬头,这边正好能看到舒愿卧室的窗户,“我在你家楼下。”
亮着灯的窗户被人悄悄撩开了一角窗帘,有人影探头探脑地在那里偷看。
黎诩装作没注意,低头挠了挠小小酥的下巴,惹得小家伙舒服得叫了一声。
“下来吧,小小酥说想见你。”
多亏柳绵拉着舒绍空去逛花街才让舒愿不用想任何借口就能在晚上出门,夜里风大,他舍不得换下保暖的连体小恐龙睡衣,踩着厚厚的毛绒拖鞋跑下楼。
离黎诩还有一小段距离时舒愿停住了,他揣着兜,借路灯微弱的光打量对方,心头载着无名的紧张。
他也想在那个吻之后如黎诩所说的恨对方,这样他不用对未来每一天都心怀期待,也不用忧虑对方用怜悯的眼神抚过他残废般的身子。
可黎诩的温柔使他在流沙河中陷落,底下布好的网是他最不敢触碰的爱情。
“你就穿成这样下来见我,是有多放心我不会对你动手动脚啊。”黎诩抱着小小酥走近,先把它放到舒愿的臂弯里,再倾身拥住对方的双肩,“怎么办啊,这个假期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的,可是我自制力好差。”
冷风里黎诩呼出的气息是暖的,舒愿冻僵的脸庞仿佛都在此时有了知觉。他按住小小酥乱动的爪子,用手肘推了推黎诩的胸膛:“别在这里。”
“那能在哪儿?”黎诩仍挂在舒愿身上,“你家里人睡了没?”
远处烟花绽放的响声像打落在舒愿的心脏,他被黎诩越抱越紧,夹在中间的小小酥发出不满的轻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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