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是替补啊(104)
宁洲虽然喜欢依靠视野耍“小聪明”,但他始终记得二传传球思路的基础理论。
尤其是提醒过聂飞昂的那句话:关键分,给关键人。
并不是说关键人一定有能力把球扣下去,而是二传必须表现出对关键人的信赖感。
信他能一锤定音、信他能扛起球队的重任……
那是球队核心的尊严。
就算余柏才22岁,就算他排球赛场经验比篮球经验还少,他无疑是华国队的进攻核心。
从宁洲的视角看,余柏起跳的身量没辜负自己的信任。
他如同武侠片走出来的高手,凌空而起,轴心略倾,背弓弧线潜藏难以想象的爆发力……
等等!轴心略倾!?
宁洲定睛一看,余柏真的是斜着身体起跳的……
糟了……
宁洲十指收紧,感觉指腹火热——他过于兴奋,把球传得太长了!
排球本应立在四号位靠近标志杆的空中,但这球冲势猛,扣球点与标志杆平齐……
“机会!”
Sara心中希望复燃,提醒拦网球员:“把边拦网,并齐标志杆!”
【这是传的啥啊!二传,你让攻手怎么扣?】
【球身到了标志杆,如果攻手是左撇子还能打,余柏是右手主攻,他能把球调整过网就不错了……】
【嘶……余柏最常扣的是发力线,那样打指定扣标志杆上!】
【宁洲太年轻,hold不住场子,到关键分容易拉跨。】
【确实,主二传邵秋手感正常的时候,肯定不会传成这样。】
余柏一到比赛,表情变化便相当稀少,现在也一样,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见到宁洲传失误的球,也不会露出不满。
余柏能在一切环境中进入专注状态,是天生的比赛型选手……
从第五局开始,球馆气氛燃到爆炸,他却仿佛身处异次元,波澜不惊,一心等着宁洲的传球。
问:宁洲传球偏了怎么办?
余柏答:一定是我的问题。
余柏起跳后,上半身配合偏向球的位置。
D国队的副攻并拦不到位,只伸过来一只胳膊。
一人半的拦网+标志杆,留给右撇子主攻的扣球线路很少,但绝不是没有!
余柏寒眸一凝,扭转肩部,手臂挥出补救传球的圆——
D国队1号脸颊上的肌肉猛地抽动:
球来了!
如果俯瞰室内排球标准场地,是个巨大的长方形。
大长方形可以被分割为很多小块,D国队的前排就是其中一个小长方形。
由球网当上边,D国队的三米线作下边,构成长九米、宽三米的区域。
此时,余柏在小长方形的右上角扣球,1号在左下角防守。
从右上直击左下,扣球线路正是小长方形的对角线!
也就是排球人常说的小斜线。
小斜线的球路相当犀利,既能躲开正面的拦网手,又能扣在对方难防的区域。
相应的难度极高,只有少数攻手能保证小斜线的成功率……
余柏撇着手腕,把球压向了刁钻角度。
偏斜的空中姿态不好发力,余柏只发挥出了几成力量,可耐不住他力量值基数大……
排球划破空间,简直要把空气撕出口子。
1号吞咽一下的工夫,排球狠狠砸在了他脚边……
这球落点比三米线还要浅,紧贴边线。
质量无可挑剔的小斜线!
一秒,两秒……
球馆在寂静中,等来了主裁的哨声:“哔!哔哔——”
哨声长鸣,比赛结束!
15:13,余柏帮助华国队兑现了第一个赛点!
华国队大比分3:2挺进八强!
“赢,赢了……我们赢了!”
解说室里,佟容无法控制地站了起来,撑着解说台的胳膊抖动:“我不是在做梦吧,张老师?”
张康缓缓呼气,撑住脸,遮挡上扬的嘴角:“恭喜华国队。”
【我%#&真的打赢D国队了?/语无伦次/】
【我想要庆祝,除了“啊啊”和“呜呜”什么都发不出来,我和草履虫有什么区别!】
【拜托!VNL八强!对手还是小组赛无败绩的D国队!/内牛满面/】
【谁敢想啊……世界排名十七的无名小卒,拼下了世界八强席位!】
球馆观众席很多观众自发站起来,为双方球员的精彩表现鼓掌。
掌声经久不息,夹杂其中的,还有兴致勃勃的交谈声:
“真给华国队当黑马了?”
“两边都冲出来了发球,谁能赢,全看吊着的那口气……”
“看见这边票价便宜才买的,超值!”
“真不是我一开始看不起华国队,一个个憨憨傻傻,很难不让人降低期待。”
“对!寸头拦网还能被砸脑袋,最后居然打出那么漂亮的小斜线!”
“还有那个傻大个,全程梦游,D国队拦网却不敢不拦他,笑死!”
“打掉摄像头的发替才离谱!他不像重炮,他就是重炮本炮……”
对于观众们来说,这是一场结果有些出乎意料的比赛。
对于华国队球员们来说,这场胜利,他们等了太久……
代表胜利的哨声一响,替补席球员全都冲了上去!
先是宁洲扑到余柏身上,宁洋和聂飞昂也跳过去,和他们抱在一起。
庞天泽拉着宋涵润、杜骏带着所有替补成员,一层又一层堆上去……
“赢啦!队长请客——”
“听说排协连咱们飞机票都选好日期了……”
“我看谁还敢看不起咱们!”
“兄弟们,打到决赛!不,打上冠军领奖台!”
“嗷~”
“哈哈哈……”
大家激动地一直往中间挤。
宁洲埋在一群高个子中,仰着头汲取空气。
不知谁推了他一下,宁洲脚下一绊,脸磕到了一人怀里,被肌肉硌得生疼……
一双手绕住宁洲,把他从人堆里拔了出来。
“余柏?”宁洲下意识抱住余柏脖子,下巴枕在他耳边,“太挤了,我在这里躲一会儿?”
余柏把人往上颠了颠:“行。”
球员们庆祝的方式有限,先是大声狂吼,然后嬉闹一阵,最后不知由谁发出第一声呜咽,一群大老爷们儿强忍泪水……
宁洲淡淡地笑着,周围压抑的哽咽不由让他回想到上一世的VNL。
只不过那时是连续输球后的哭声……
他真的改变了一点点人生轨迹!
宁洲手臂收紧,喘气声短促,把余柏的耳廓染红。
“?”宁洲盯着余柏的耳朵,有些新奇,“余柏,你开挂了吗?”
余柏耳尖颤了颤,刚打完球声线发哑:“什么?”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小斜线?”
余柏安静了几秒,宁洲好笑道:“不会又是自己领悟的吧……”
余柏低声道:“当时只剩那个线路。”
“抱歉,我给的球没立稳。”宁洲戳了戳余柏的肩膀,“你肩还好吗?”
小斜线对肩膀的柔韧要求很高,手臂挥小角度,把球撇到极限的线路。
“没事。”
“不用担心这个!”聂飞昂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插话道,“洲洲,余柏他整天跟着你拉伸!柔韧被掰出来了!”
宁洲弯了眼睛,刚想开口说什么,突然顿住……
他仿佛接收到某种感应,抬头扫过观众席——
最后一排,身材挺拔、一头自来卷短发的球员,正与他遥遥对望……
隔得太远,宁洲看不清那人五官,却认出了他身上的球服:
“B国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