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厂boss在追漫画(260)
曾经他与风见裕也并肩同行,可靠的下属却最终被病魔留在原地。现在,被疾病追上的人成了他。
探视的人被降谷零拦在病房外,一切就像三十一年前那样,苍白惨淡的病房,机械的嘀嘀声无尽回响。如果他想的话,完全可以调来全世界最顶级的专家会诊,让病房人流出入络绎不绝。
可他却没有这样做,因为真正希望能守在床边、乃至留在世间的人已经不在了。
伊达航、松田阵平、萩原研二、诸伏景光,风见裕也。
或许可能,还要加上那个讨厌的FBI。
你们都在哪儿。
我就要去找你们了吗?
神经退行性疾病有慢性的种类,可在降谷零身上发作的速度飞快,两天后他已经失去了对半个身体的控制能力。不过这样也好,回想起风见裕也,他觉得自己应该走得更利索一些。
世界渐渐地昏暗下去,降谷零疲惫地闭上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真的死了。
思维停止流动,一片平滑的黑暗里,却渐渐浮现出一圈白光,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亮着光的洞穴,身后的风呼啸着越过他,往白洞深处而去。
……而他变得也轻飘飘的,似乎就要飞离这具身体而去。
就在这时,自下而来的一种莫名的沉重感,像一个沉甸甸的铁钩挂上心房。铅块一般的重量瞬间扯着他飘飞的灵魂飞快下沉,再一次在自己的身体中醒来时,降谷零睁开眼。
或许这就是死前回光返照的那一刻。
他觉得自己清醒无比,万事万物浮现在脑海,所有的细节如复刻的油画一般清晰。他想起窗沿飘摇的蜘蛛网、阳光惊起的尘埃,每一颗灰尘的阴影都纤毫毕现。
而当他用最后的力气掀开眼帘,降谷零却愣住了。
在他的感知里,从来没有这样的一个人,一个静静坐在病床旁边的身影。
当你看他时,你的视觉能确认他是存在的,可除了视觉以外的其他感官都在说,那里没有人。
半长的黑发,松散地在脑后束成马尾,灰格子围巾垂落下来。
降谷零愣愣地想:他好像认识这个人。
当他为诸伏景光置办墓地时,曾经鬼迷心窍地说,帮我在旁边预留两个空位。负责登记的人一脸平静地刷刷记录:一个是您的,另一个是为谁准备的呢?降谷零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脑海空空。
而在回光返照的病房中,相同的情景再度上演。
他好像忘记过这个人——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被橡皮擦擦除一般,从降谷零脑海里彻底消失。原有的地方只剩下一片空白,以至于他迟钝地花了很久,去回忆自己究竟想到了什么。
降谷零一无所获,只好问:“你是谁?”
是死神吗?
如果是的话,在我死前的最后一眼,能否让我见一面我的朋友?
病房阳光很好。唐沢裕原本只是想坐在病床的窗口边晒太阳,听到身后响起的话语声,他有些讶异地回过了头。
第155章 Case10.目标:zero(24)
降谷零轻声问:“你是谁?”
病床边沿的人影,像一个凭空浮现的海市蜃楼。没有体积、没有重量,像张纸片般立在空中,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
降谷零不由得放轻呼吸。没想到对方却抬眼反问:“你能看得见我?”
他从床边的位置站起来,转而后靠在窗台上。而在起身的那一刻,被子皱褶的纹路却并没有因此产生变化,连最细微的衣料摩擦声都没有。
为什么不能看见?降谷零原本被他反问得莫名其妙,现在却有一些理解了。
这个角度,降谷零终于能看清他的脸。
容貌年轻俊秀,至多不超过二十五岁,肤色极白而眼眸深黑,一种近乎浓墨重彩般的素净。他下颔埋在深灰的格子围巾里,眼尾微微下撇,目光流转间,便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松散神情。
日光自窗外而来,在他身后如水流遇上礁石,温顺地向两边流去。发梢的边缘润出融融的光亮,逆光的角度,却让五官的轮廓不甚分明,只有唇角不变的微笑,沉静而弧度奇异,令人过目难忘。
男人靠在窗边,垂眼看了降谷零片刻,自言自语般道:“你怎么还没死?”
降谷零:“?”
即使是神经退行性疾病,速度最快地从发病到彻底死亡,期间至少还有一周左右的间隔。他只是半边身体失去控制,手臂还能灵活地掀被子,不然也不可能开口说话。
这个人的语气,却像他下一秒就该一命呜呼一样。
降谷零已经很多年没有大幅度的情绪波动,这一习惯终于在这里破了例。当他从死亡的边缘走了一遭,回光返照地睁开眼,却觉得自己好像变年轻了。
这种年轻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从心态到思维都在回到青年的时候,不再是深不可测的公安长官,而更像朝气蓬勃的警校生,甚至有了点小孩子脾气。
既然提问毫不客气,那他也没好气地回答道:“我现在应该死吗?”
“差不多吧。”那人不以为意地说,“既然能看到我,说明你离死也不远了。”
降谷零一愣。
男人的语气十分平常,就像在说明天太阳也会从东方升起一样,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这样的平淡才更加反衬出落寞,如果一个人活在世上,却只有将死之人才能看得见他,那他又该有多寂寞呢?
很小的时候降谷零也有这种体会,因为肤色被同龄人嘲笑排挤,他可以用拳头让自己不被欺负,却无法用拳头换回真心的友谊。
当其他的小孩子游戏时,他只能在旁边,远远地看上一眼,两者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墙,再怎么努力靠近,也始终无法融入,就是这种感觉。
可那时候,降谷零至少有宫野爱莲娜能够帮自己包扎疗伤。而他呢,就这么孤独地行走在人世间几十年吗?
他共情到一种孤岛般深远的寂寞,被冒犯的不悦感悄然退去。可男人对情绪的捕捉之敏锐,他在一瞬间洞察了这个念头。
“收起你无谓的同情。”他嗓音凉了下来,“我并不需要这个。”
*
活了半个世纪,降谷零第一次见到这么难搞的人。
难搞是字面意思,男人的性格简直油盐不进,像一只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猫,愚蠢的人类永远也无法涉足他的地盘。降谷零接连收到了几次禁止入内的警告,等他再想开口时,男人的身影却突然慢慢转淡,像空中的影像被擦除了一样。
如果是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那大概率会是一个灵异故事,更加奇怪的是,降谷零对此并没有感到惊讶。
既然一个人都不会被别人看到,那他突然不见,似乎也是件合理的事。想到他说的,“只有将死之人才能看到自己”,降谷零猜测自己或许还能再苟喘残延一段时间。
不过事与愿违,仅仅十分钟后,降谷零在闭眼中,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
“好吧……可能是最后一个,”那人自言自语,“总是有一些不一样的。”
降谷零睁开眼,男人重新出现在窗边的位置,眼里带上了另一种沉思的打量。
除了视觉以外,没有任何一种其他的感官能察觉到男人的存在,降谷零也是在听到声音后才知道他回来的。
他追问:“最后一个?”
“我给你带来困扰了吗?”男人冷淡地向他投来一眼,“忍一下好了。任何一个人独自待了几十年,都会染上一点自言自语的习惯的。”
“‘最后一个’,是什么意思?”降谷零坚持问。
在他心态变得年轻的同时,以前当侦探的那点刨根问底的执拗也随之回归。
其实,问题出口的那一刻,一种野兽般蛮不讲理的直觉,已经在他心底浮现了答案,可降谷零不愿意信。
他喃喃道:“不是还有柯南……和毛利兰吗。”
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习惯管工藤新一叫柯南。可这对夫妇明明比自己年轻了十二岁,怎么可能现在就溘然长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