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厂boss在追漫画(189)
在他小心地扯住琴酒袖口时,还不知道胸口回旋的情绪究竟是什么,现在才突然发现,那种感觉原来叫委屈。
时间似乎都过去很久,才有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不许……不理我。”
琴酒静静说:“好。”
颈窝里蹭上柔软的黑发,并不扎人,却会有一些毛绒绒细微的痒。
琴酒的手原先扣在唐沢裕后颈,将人按在怀里,现在又逐渐往上,慢慢梳理着他的发顶。
而那些原本徘徊在胸口的、近乎尖锐的暴躁感,就像突然间得到安抚,偃旗息鼓地平定下去。
失忆影响的,怎么可能只有唐沢裕一个人呢?
琴酒知道他现在最为急缺的是什么。安全感,或者说,对周围的一切缺乏最基础的信任。即使在自己的家,如果不是跟琴酒走了一圈,唐沢裕都会始终停留在那个小小的吧台边。
他知道自己要等,且等待的效果成就斐然:不敢离开吧台的人,现在已经渐渐敢理直气壮地在沙发打滚。
可唐沢裕需要时间调整和磨合,琴酒亦然如此。
这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无形隐患;所谓的卧底、二五仔与自诩正义之士,只要他们依然环绕在唐沢裕身旁,琴酒就永远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的那一个。
唐沢裕的夜晚属于自己,而当他回到了那片白昼下,一切的发展便不再受琴酒控制。他只能耐心地、被动地等待在原地,无论回来的人满载凯旋还是伤痕累累。
像耐心的猎手等待猎物,像被驯服的野兽安静等待着那个套上项圈的人。
可在失忆之前,唐沢裕会尽己所能地调和这个矛盾,也可以说,在安抚那只猛兽。
仿若一种无言而默契的潜规则,既然接受了他,那他需要容忍的就是全部,从厚重的等待与爱意,到照顾与无孔不入的掌控欲。
像那个被拿走过一次的翻盖手机,后盖里便从此一直留着一个24小时运作的定位器,而他们都对此心照不宣。
直到所有节奏被失忆打断,连同最后的那一个联系的枢纽。定位器被公安拿走时琴酒没有发作,因为远走的人不久后就会回来,积蓄的暴戾与烦躁却一直压抑在心底,只等待一个释放的契机。
超市中再度中止,深藏于海面之下的克制,终于撕破了伪装出来的那层外壳。
所有的情绪集中爆发,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如果真的想让唐沢裕放心,从一开始琴酒就会毫不犹豫地发送出那个【好。】,当他想要回信,无论是结账处的收银员还是抵在额头的子弹都无法阻挡。
可他却偏偏没有立刻回应这条简讯。
琴酒是故意这么做的。唐沢裕不知道,在他眼神显露出慌乱无措的一瞬间,一个说不清道不明、黑暗而隐秘角落,琴酒的掌控欲获得了某种近乎于代偿性的满足。
银发的男人微仰起头,感到抵在胸膛的手臂渐渐往上,环在自己脖颈。很久之后,那里才传来些许潮湿,夺眶而出的温热液体迅速在空气里蒸发了所有热度,变得冰冷而黏腻。
琴酒垂着眼,耐心将黑发梳理齐整,与此同时,心底却闪过一寸近乎恶意的念头。
——我想拥有的是全部。
喜悦也好,悲伤也罢,所有的情绪,都只能由我一人给他。
指节修长的手穿行在后脑的黑发间,手心的温度带来平稳且恒定的热量。唐沢裕的心跳随着这频率渐渐平复,他吸了吸鼻子,才得寸进尺地提出了下一句。
“不高兴的话你就说,不许闷在心里,”他闷闷地说,“……猜来猜去好累。”
一刹那琴酒的动作稍稍一停。或许那只是个停下的趋势,总共持续不到零点零一秒,却被唐沢裕敏锐地捕捉到,环在脖子的手臂无意识紧了紧,琴酒轻笑一声:
“我以为我表现得够明显了。”
“不够。”唐沢裕说,“再明显些。”
“……那这样?”
一只手掰过下颔,琴酒微偏着垂下头,轻轻吻在嘴角。这是个自浅而深的吻,从相守的温吞,渐渐显露出吞吃入腹的攻击性,相抵的呼吸凌乱而仓促,等到指节松开,唐沢裕的下唇已经充了层血。
琴酒的犬齿在上面咬了一下,才说:“这样够不够?”
——野兽失去了驯兽员,在荒野里狂躁地徘徊许久。直到熟悉的气息被重新圈进领地,这才终于餍足地蜷窝下来。
他也不知道这次的野兽能安静多久,至少现在的安抚足够了,以后的事情,可以慢慢再说。
他还有很多不能宣之于口的坏念头。
他会哭的。
初夏的城市里很少有风,即使起风的时候,车里也感受不到。钢铁的躯壳构成一处密闭的、只属于两人的空间,只听见车顶的绿荫摇晃起来,铺天盖地的哗啦声响。
好像那不是一棵树,而是层叠的摇曳林涛、和无边无际的遥远海洋。
滑落的泪水也像海,涨潮的海浪也不过如此。来自宇宙的宏伟巨力将数千万吨的海水翻涌着抛向沙滩,一次又一次的点吻里,琴酒微微侧过头,清楚地听到心底的浪涛拍击在崖石上,撞碎成无数的银白泡沫。
然后,晃动的树冠随退潮一并平静下来,几片枯叶落在车顶,他知道,夏天来了。
第121章 Case9.领域外的对决(14)
火锅店。
因为位置距离警视厅不到半个街区,这里自然成为了许多警察下班聚餐的去处,小小的店里从没有缺过生意。而今天的后厨则格外忙,难得接到了一个大单,为了容下这浩浩荡荡的二三十号人,老板亲自撤掉了隔在两间包厢中间的屏风。
地板的榻榻米被重新洗晒,阳光的草木香与食物的香气交织混合,共同构成了这场热闹的底色。
推着小车的侍应生走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即使将火锅店两个最大的包厢合并,与里面的人数相比,这片空间依然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中间的火锅滚着热气,咕嘟咕嘟的白烟冉冉上升,酒过三巡,在场的警察们已经有几番耳热,里面都是经常来火锅店的熟面孔,侍应生已经基本记住了他们的名字,只有包厢的外侧角落,一个背影似乎有一点陌生。
他的话似乎不多,很少参与到桌上的话题里,偶有的三言两语却存在感十足。
侍应生端着托盘上前,余光不免多留意两眼。包厢里温暖、拥挤而嘈杂,他上菜的脚步被挡在中途,搭在肩头的灰格子围巾便回过头,唐沢裕笑了笑:“给我吧。”
暖黄的灯光里,他侧脸白皙坚硬,像质地上佳的玉石。
侍应生愣了两秒,连忙慌神道谢,唐沢裕平静地接过他手里的和牛片,拨了一半到中间的火锅里。
——升职考试的结果已经下来,唐沢裕肩上的警衔即将要升为警视。
备考时成天对笔记嘟囔着学不动的人,最终以高分拿下了最后的结果,甚至中森银三的名次还要在他之下。搜查一课与搜查二课同时迎来了两位新任理事官,便干脆将庆祝也合并在一起,地点就在这家常来的火锅店。
唐沢裕的习惯,并不参加下班以后的团建活动,这次额外破例。
萩原研二调侃道:“难得在这个时候见到你。”
“彼此彼此。别以为我不知道,”唐沢裕拿漏勺拨开肉片,“你不是也一样?这次怎么别出心裁地想聚餐了。”
萩原研二瑰紫的瞳孔含笑,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弯了弯眼角,低头抿了口酒。
“……还是没进展吗。”唐沢裕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放下漏勺,坐回原位。和牛不需要涮太久,在翻腾的气泡间转了两秒,浅红的肉片已经泛白,十几双筷子一拥而上,刚下好的肉片几乎在一瞬间就被瓜分完了。
萩原研二的筷子晚了一步,叹了口气。“唉——已经没有了吗,亏我还守了好半天呢?”
其实,不仅是刚刚下进去的肥牛,几乎所有的肉制品都得到了这样的待遇,角落的青菜却无人问津,唐沢裕起筷挑了一根蓬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