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厂boss在追漫画(208)
蜘蛛怨毒的目光,于是目不转睛地盯在那里。
垂死之前的最后一道清明降临在脑海,那一瞬间,他混沌的视线仿佛越过舷窗,看到了里面双掌相抵的人。
——唐沢裕单腿翘起,将手肘架在上面,漆黑的瞳孔似无情似悲悯,冷酷地注视着天台上狼狈不堪、垂死挣扎的一切。
蜘蛛刹那间瞪大眼,他感到了同类的气息!熊熊燃烧的怒火瞬间卷过全身,居然让他爆发力气,以右臂支起了残破的上半身。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肺部如一个负荷过载的、破旧不堪的风箱,即使这样他还是要开口,他要出声、要怒吼、要控诉,要倾尽所有恶毒的语言,去诅咒这个卑鄙无耻的背叛者的一切!
“你居然在维护这个世界?!”他难以置信地大笑出声。
回光返照的活力纵贯四肢,让蜘蛛踉踉跄跄,摇晃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头戴的面具早已在之前的扫射里脱落了,他的金发如混入泥地的枯草般凌乱不堪,死死凝视的双眼中央,瞳孔却闪烁着病态的狂热光泽。
“你居然在试图支撑起这个世界——你在找死!一个普普通通的连载而已,它有什么值得你可留恋的?是世界总会完结,是的,它现在生气勃勃朝意盎然,可你等到完结后再看啊!还不是一滩死水!”
“你是光荣的迁徙者,已经从完结的世界里脱逃出来,又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这世界排斥你、算计你、利用你,你为它劳心竭力,最后却还要为它陪葬!”
他大吼大叫、嘶喊出声,最后的尾音几乎要高亢成锐利的尖啸。他从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痛骂过,反正他就要死了,将死的人无惧于任何事,他要将最为残酷冷血的事实撕开摊平在敌人面前,死他也要带杀死自己的人下地狱!
蜘蛛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抽搐的嘴角缓缓上扬,勾起一个快意而怨毒的微笑。
他的世界却忽然静止。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悬停在平台边的直升机,并不是为了欣赏他垂死的丑态。金属的舱门滑向一边;狂风让银发猎猎飞舞,长发的男人肩扛重狙,枪口的准星已对准了他。而在准星之后的墨绿瞳孔,凶悍、阴鸷,一击必杀!
这么近的距离,随意抬手都能够打中,琴酒只是想做到万无一失。
蜘蛛话音落地,紧接着下一秒——砰!
呼啸的子弹瞬间出膛,眨眼已跨过十几米的距离,他的眉心处炸开一团血花,余威刹那让脑浆粉碎!
——一枪毙命。
冲击力让蜘蛛的身体条件反射地踉跄一步,而他已后退到楼梯边缘。就是这一步,让他的上身翻过楼梯,摔落到下一层的平台上。
躯体与钢架相撞,发出轰然的沉闷声响,余音久久不散。
蜘蛛躬起的后背,正在撞击下无力地瘫平下去。一只左手垂落一侧,仰面向天的瞳孔里,最后的光芒正在消散。
他死了。
*
悬停的直升机上,唐沢裕依旧注视着那个平台。
蜘蛛的尸体越过边缘,掉落到平台下层,现在,上面已空无一物,可他却仍能在幻觉里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
蜘蛛的面具已经在奔跑中碎裂脱落,这个濒死的男人终于露出了藏头露尾的真面目。他表情恶毒而狰狞,肆无忌惮地倾泻出最大的恶意,死不瞑目的双眼直盯着他的方向,唐沢裕甚至能看见,那张脸正在一字一句地变化唇形——
“你、会、死。”
唐沢裕面无表情地漠然想:难道你就不会?
无穷无尽的所谓长生,却是建立在毁灭和掠夺的基础上。
而这究竟有什么意思?
可是不知不觉,在他并拢的双掌间,指节已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驾驶座的声响唤回了他的思绪,琴酒将狙击枪靠在椅背,自己回到了座位上。
重狙里只有一颗子弹,而那颗子弹正中眉心,结束了蜘蛛的肮脏而充满掠夺的一生。
琴酒绝不会允许自己失误。
回神的唐沢裕悄悄分开双手,活动五指,自然地搭在两旁的扶手上。侧过头时,笼罩在他表情上、那一层坚硬而冰冷的外壳已悄悄融化,像初春冰雪消融,他弯起眼角,轻轻扬起了一个笑。
唐沢裕语气轻快地说:“辛苦了。”
琴酒正在调整操纵杆,重新定位直升机的高度和航向。闻言他侧过头,墨绿的瞳孔似笑非笑。
“所以呢?”
“?”
唐沢裕不明就里:“……什么所以?”
琴酒的嘴角挑起了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报酬。”
唐沢裕坦然与他对视两秒,下一瞬间,镇定的表情却突然泄了气。
“好吧,我就知道你听到了……”他挺直的脊背顿时靠了回去,“往那边看。”
第二天00:16,三座一模一样的东京塔矗立在市区上空,与此同时,一条定时发送的简讯越过数据的万千洪流,抵达松田阵平的手机上。
塔底的人群早已恢复神智,随之而来的惊慌,却又演变成一场更大的混乱——东京塔消失了,原地只剩一座城市广场!
松田阵平十分不巧地崴了脚,面对众说纷纭的揣测,只好兴致缺缺地坐在花坛边。
紧张慌乱的世界里,只有他悠闲自在,像个整日喝茶听戏的老大爷。看到手机上的指令,他无奈地自言自语:“……好吧。”
即使是之前奔跑救人,松田阵平也没忘记护住口袋里的东西,那是一块长方形的塑料体,一个带有按钮的遥控器。
携带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
松田阵平从怀里取出它,撇着嘴拨开开关。东京城郊,一处无人的空地中央,沉寂已久的打火装置被远程遥控引燃,火星沿引线迅速上移,黑暗里闪过一道燃烧的光弧,随后消失在烟花底部。
下一秒,无数烟花升上夜空!
斑斓的色彩绽放在漆黑的天际间,一个又一个光点冉冉升起、停在半空,又炸成四散而飞的花火。五颜六色的烟花,一朵接一朵绽在天际,半个东京被这光芒映照得绚烂无比,人们还在三座东京塔之间转圜的视线,顿时被烟花吸引过去。
皎洁清澈的圆月之下,五彩的烟火交相辉映。
姹紫嫣红的色泽照亮了一张张仰起的脸,烟花代表着节日、庆贺,欢乐与团圆,凑在一起的脸庞窃窃私语:“……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有谁在庆祝吧!”
“说不定是在求婚?”
“……”
没有人知道烟火的来处,停在半空的直升机里,漆黑的机舱也被半空的花火照亮。奇瑰缤纷的光辉接连闪烁,明暗交替的视野中,唐沢裕一手支着下颔,微笑着侧过头去。
微缩的烟火在他眼中升起,五颜六色的光芒绽放在他漆黑的眼眸里。所有人都在看天际,只有他在看琴酒。
“请你看烟火。”他说,“够不够?”
琴酒也同样望向他,从柔顺散乱的黑发、狡黠明亮的黑眼睛,到缀在发尾、耳垂上微微闪烁的墨绿耳钉。他的唇边也挂上一抹低笑,弧度弯而清浅,像一抹初映的雪。
他说:“不够。”
“哦——”
唐沢裕装模作样地拖长腔调,用失望的语气叹了一声,才说:“那这样?”
琴酒平静地坐在驾驶座,看着眼前的人越过横在中间的仪表盘,小心翼翼地凑上来。
他在唇角落下一个吻。
第130章 Case9.领域外的对决(23)
一朵又一朵上升的烟火下,三座东京塔的幻象微微一闪。如同电量告罄的旧手电,它们的边缘闪烁着,渐渐从原地虚化消失。
而在本来的城市广场上空,真正的东京塔正在显露身形。
在他死后,蜘蛛的幻术也失效了。
直升机悬停在天台高处,唐沢裕从上方轻巧跳下。
中森银三和一干警员都在下面,附近并没有停机坪,作为今晚的指挥之一,想快速赶到现场的话,直接从天台下去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