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为李世民剧透玄武门(72)
值此危难之际,楚地豪强才终于意识到了某个真理:秦人统治楚地,他们还有二等人可以当;真让贫民们翻身,他们那是真连小命都没有了!
所谓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还要痛苦,领悟到这个关键之后,豪强们以光一般的速度改变了旧的观念,他们迅速派人直入关中,七嘴八舌传达了同一个消息:
尊敬的大秦王师,您什么时候才能抵达您最忠诚的楚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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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人的千呼万唤之下,伟大的大秦王师终于在关中集结完毕,慢吞吞整队出关,迤逦向会稽而来。庞大的军队中携带了大量的文吏、御史,不像是平乱,倒像是武装游行。
这样的队伍自然快不了。纵使有楚地豪强百般催促,一天之间也能行军四五十里而已,相对于往日大秦铁骑而言,简直比乌龟更慢。
不尽如此,当乌龟爬到半路时,军中的文吏仔细核对了诸多情报,宣布了一份极为惊人的消息:
——因为贫民捣毁了吴郡会稽的府库,因此机要文件已经尽数丢失,其中就包括历年来楚地的地契!
“换言之,我们也不知道哪些地是哪些人的了。”被派去平乱的蒙恬好言安慰楚地豪强的使者:“不过没有关系,只要你们能打退那些乱民,自然可以轻松把地要回来……什么?你们打不退?哎呀那就麻烦了,搞不好就得秦军费一番神,帮你们重新划分土地好了……”
使者面部抽搐,险些当众流下泪来。
第35章 试看(大章)
元朔元年,五月,未央宫。
深宫规制森严,入夜后人声寂寂,只有各地侍卫宿卫巡守时轻微的甲胄敲击之声,值夜的宫人蹑足往来各地,借着月光检视各处门户。宫掖内外将近万人,竟尔寂静得能听见远处长安的乌啼。
但这沉寂不过只是片刻,只见浓黑夜色中一团火光闪耀,而后是哐当哐当响亮的拍打声,却是有人手执火把排闼而出,径直冲开了未央宫最机要的宣室殿!
巡逻的卫士们大为吃惊,登时手持长戟一拥而上,分四方将闯出者团团围定;然而在烛光下只看得一眼,登时便面面相觑,不觉后退:深夜明火执仗闯出宣室殿的,竟是皇帝最为亲信的宦官,中常侍春陀。
可怜春陀已经五六十岁,一番长跑后疲累得几乎要就地昏厥,但仍旧气喘吁吁,奋力向卫士挥舞皇帝的信物:
“快,快,立刻把祭祀太一的东西都搬到宣室殿去!”
皇帝近年来颇好方术,在一群方士鼓吹之下,多次于宫中祭祀天、地、太一。但祭祀这样的神祇必得沐浴更衣,斋戒整肃,怎么会在深夜时骤然举行?诸位卫士大惑不解,但仍旧不敢违逆皇帝的口谕,接过信物后快步趋出,直奔皇宫内库而去。
纵使事出突然,宿卫宫中的郎官们仍然迅速备齐了祭祀的各项器具。祭祀太一的仪式原本需要大量典守的侍卫,但皇帝只令他们在宣室内摆好了各项器具,而后便下严令驱散了一切闲人,竟连随侍的宦官宫人都不能留在殿中。
“擅入者腰斩,弃市。”披着睡袍高距榻上的皇帝冷声下令,森然不寒而栗。
众人唯唯听命,再不敢仰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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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披上衣衫,在金盆中沐浴双手,仔细擦拭之后,捡起了一旁几案上墨迹犹新的绢帛,抬头一行飘逸的隶书:
【皇帝敬问太一神座下……】
绢帛投入炉鼎之中,火焰烟雾立刻腾空而起,将字迹尽数吞没。
似乎是太一神显现了威灵,皇帝面前弹出了一个闪耀的光幕:
【用户偏差值不足,即将为您播放免费片段】
皇帝猛然从御榻上起身,罕见的失去了至尊的气度。他在殿中大步绕行数圈,长袖在夜风中飘飘摇摆,面容上已经有了怒意。
如若宦官宫人在前,大概早已魂不附体,匍匐在地战栗不语。但光幕显然并不在意人间君主的感受,它只是缓缓改变了字迹:
【是否播放免费片段?】
皇帝咬牙切齿许久,终于点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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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幕是在十五日前的深夜出现的。
那时皇帝深信方士密法,正于静室中尝试所谓“心斋”的方术,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无思无虑,善养精神;一切闲人都被远远驱逐于外,不许打搅皇帝清修。
也正因为如此,当光幕骤然显现于眼前时,皇帝惊骇绝伦的呼叫才终于没有穿透静室,招来不该有的外人,泄漏这至关紧要的机密。
不错,至关紧要的机密。当皇帝勉强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一抬头看到的便是广袤而无垠的碧绿草原,而画外音娓娓道来,谈的却是什么草原地理,什么物候气象:
【……虽然中原将草原统称为“北蛮”、“大漠”,但若仔细区分,所谓的“大漠”之中,其实也有极为严格的区分。如果说农耕与游牧以降雨量为边界,那么大漠之中也有这样严格的界限。大致来讲,可以分为降雨量匮乏、直接被西伯利亚气压带所控制的漠北,以及有阴山山脉庇护,相对温暖潮湿,气候更为稳定的‘漠南’。
毫无疑问,历来游牧民族的统治中心,全都聚集于相对富庶稳定的漠南。具体而言,由于阴山山脉所拦截的水汽降落方位相对固定,匈奴、突厥等的王庭虽然是‘逐水草而居’,但移动的地点却相当有规律,只是在几处牧场来回转移而已……】
说到此处,辽阔草原急剧缩小变化,转为一张起伏不定、经纬分明的立体地图。而地图上空有蓝色的水汽自东方大洋蒸腾而来,被蔓延数千里的山脉阻挡,终于降而为雨,浇注在了几个固定的方位。
而动画下有暗红小字,标注了游牧诸部落在此建立王庭的历史。
小字中所谓的突厥、回鹘等,皇帝不甚了了,但“匈奴”二字却真是椎心刺目,瞬即便吸引了至尊的注意。瞬息间君主的本能压倒了惊愕,皇帝翻身而起,抬头盯住了那片辽阔的草原:
——这是上天在垂示匈奴的机密?!这是昊天上帝顾念了天子殄灭蛮夷的至诚?
皇帝狂喜过望,不由屏住呼吸,仔细凝望这匪夷所思、变动无常的舆图。数年来刘彻留心匈奴,对军务颇为熟稔,而今细细分辨,立刻就发现了这莫名其妙的动画中至为宝贵珍异之处:
——为了解释漠南漠北巨大的差异,除了描绘水汽与降雨之外,它竟然还点出了阴山山脉被雨水所滋养的湖泊河流!
皇帝搞不懂什么水汽与降雨,但可太懂这些湖泊水源了!
御前随侍的郎官大多精通边务,曾向皇帝解释过匈奴的底细:所谓北狄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那也不是驱赶着牛马在草原散漫流荡;草原虽然广袤无际,水源草木的变动却隐约有规律可循。如匈奴这样庞大的部族,早在多年摸索中总结出了这套宝贵的经验,因此才能横行大漠,几近统一了阴山以南。
这些水脉草木变动的规律是匈奴至关紧要的命脉,一剑封喉的逆鳞,一向由随侍单于的亲信大臣谨密掌握,严封密锁绝无泄漏。纵使汉朝百般引诱匈奴降人,也只模糊打探到一点似有若无的情报而已。
而就为了这点似有若无的情报,朝廷也大下血本,送出了数个关内侯的爵位,少说千数的牛羊马匹,只为犒劳吐露实情的匈奴降人、赏赐招降的大臣。
这种种花费不在千万钱以下,但朝中大臣并无议论之声;原因无他,数年来与匈奴纠缠多次,大家已经在战事上达成了共识——匈奴往来如风,踪迹飘渺,实在难以料理;要想发挥汉军的长处正面决战,便必得攻敌所必救不可。
什么是敌所必救?匈奴人残虐无亲,但可以抛弃妻儿,抛弃老弱,抛弃王都,难道还能抛弃水源牧场不成?!
相较于上苑驯养的马,少府打造的弓,这些不起眼的湖泊水脉,恐怕才是汉匈之间胜负的关键。
而现在天幕朗阔舒展,各处动画惟妙惟肖,这胜负的关键正展现于前,一览无余。
皇帝愕然凝视天幕片刻,却弯腰自几案下抽出了一个金盒,按动锁钥解开机关,取出盒内一卷薄薄的绢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