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为李世民剧透玄武门(236)
不过,这八字中有几位的命格,却与贵小姐天生天和,相长想成,所谓生生者不息,真正是前世做成的福缘。”
说到此处,李道长摇头嘘气,仔细凝望米小姐片刻,面上却尽是感慨。
米家主母张县君起先大为不解,但看着仙长郑重其事的神态,不由心中咯噔一响——她隐约记起来了,高门大户的内亲想给夫人小姐们算命,又不愿意请和尚道士听奉承的鬼话,往往就会把贵人的生辰掺在丫鬟仆役的八字中,混在一起让人卜算。
如此推之,能被混在宫中女官的八字,岂非应该是……
她上上下下一齐打了个寒战,向前一步探出手来,要拉住仙长的衣袖问个底细。但李道长何等老练,只轻轻巧巧侧一侧身,不动声色便避开了这一抓。
“放心,放心。”道长忽的露出了微笑:“令女前途无量,贵不可言。这样的八字恰恰与贵人相和,是福不是祸,是福不是祸!”
说罢,她抬手一指天上,而后甩一甩拂尘,飘飘径直转入溪涧深林之中,再不见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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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仙长所谓“是福不是祸”,几乎立刻就有了应验。米家人在园林内又游玩了半个时辰,便有侍女邀请宾客们同观蹴鞠。待一行人走到马场,只看到场外早搭起了凉棚彩楼,而上官昭仪扶着靠枕倚在锦榻之上,看见客人也并不起身,只是举一举手中拂菻国上贡的水晶杯,笑吟吟道了一声简慢,聊做招呼。
这样的简慢原本很符合米家人的预期。但马场中无遮无拦一片空旷,上官昭仪的目光左右一扫,自然而然便落在了米家小姐的身上。大概是出于上位的礼节,她微笑着随口问了一句:
“这便是精擅算学的那位妹妹罢?芳龄几何了?”
作为宫中混老了的戏精,上官昭仪的口气中带着二分客套五分疏远两分漫不经心,恰到好处刻画出了一个高高在上的贵人信口敷衍的神态,非常符合她此时一无所知的人设,决看不出一丝的破绽来。
而米小姐亦不疑有他,拘谨起身向上官昭仪行万福,小声答话:
“儿今年十五。”
上官昭仪点一点头,以同样的漫不经心再次微笑,转身对侍奉的女官开口:
“倒是巧了,又是关中出身,又是十五,还精擅算学。倒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侍奉的女官更是久经考验,立刻开口奉承:“是呢。这也是昭仪鸿运当头,才有这样的好征兆。如若还是寅时出生,那可真省了我们大半的功夫。”
说到此处,陪同左右的女官一齐逗趣笑了出声,声音清脆悦耳,仿佛黄鹂啼鸣。
米小姐怯生生站在一旁,待诸位贵人的笑声稍稍止歇,终于小声开口:
“……奴正是寅时生人。”
此语一出,满场的笑声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女官们面面相觑,静得鸦雀无声。
方才慵懒散淡的上官婉儿蓦然从锦榻上坐起,眨也不眨的凝望着才女,如此端详片刻,抬手温声招呼,语气和蔼之极:
“好孩子,不要怕,来让我仔细瞧瞧。”
这一次的待遇便完全不同了,立刻便有侍女快步走来,小心扶着才女走下凉棚,而后是一左一右两位女官护卫,直接将人搀到了上官昭仪榻前。
昭仪起身抢前两步,握住米家小姐的手不让她下拜,半揽着才女坐在榻上,立刻便有侍从捧来一个金盘,其上五色辉煌,却是宝石镶嵌的一个小小玉盒,篆刻着一行小字:
【遇寅则开】
昭仪伸手拿起玉盒,只见宝光四射、熠熠动人,映得一双如玉的手掌五色生华。她将小盒放在米家小姐掌心,郑重嘱托:
“孩子,用双手握住,不必用力,看看会有些什么……”
话音未落,只听喀一声轻响,玉盒的盒盖忽而向四处弹开,翻转起伏,折叠为一朵冰莹莹光灿灿的玉石莲花;而莲花花蕊精光夺目,正是一颗珍珠大小的红宝石。
上官昭仪低头端详这朵玉莲花,面上神色变动数次,终于握住才女捧着莲花的双手,将十根纤细的手指一齐拢在了掌心。
“好孩子,你的时运到了,必定会大贵。”她一字一字道:“记住,拿好这个玉盒,除非是陛下的钦使,否则谁来了也不能给,知道么?
缘由?——什么缘由你也不必问我,这些事不能细说,真到荣华富贵那一日,你自然便懂了。放心,放心,一定是大喜,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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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米氏全族茫茫然聆听上官昭仪那犹如天书的解释时,隐身于锦榻之后的某种女官却悄然转身,借着树荫在林中一转,已然避于几颗大树之后。
眼见四面再无外人,女官神色立变,原先那种惶恐茫然中略带不知所措的表情消匿无踪,只留下满面精明强干的神色,双目灼灼发亮。
她左右一望,立即就有人前来行礼:
“见过潘内卫。”
潘内卫略略点头:
“昭仪处已经将事情办妥了八分,只是还料理些首尾——李道长的顾虑不错,这位米家小姐虽然不言不语,却实在聪明绝伦;直截了当的将才女与皇帝的生辰扯上关系,恐怕会招来怀疑;倒不如让她自己揣度,更为可信。白云呢?”
一个身披布袍的比丘尼上前拜见,诺诺奉命。
“你今日便可到米家左近化缘,散播流言。”潘内卫吩咐:“就说陛下夜有所梦,要到关中寻找自己的‘同命之女’,这女子与至尊八字相生,气数更与朝廷息息相关,所以至为紧要。上官昭仪此行,便是暗地在查访此事。”
比丘尼躬身领命。
这位白云老尼原本是为皇帝办老的事情的线人,平生再无不妥之处。但事关重大,潘内卫不能不再嘱托两句:
“记住!这些话不能说得太实,二分虚,二分假,二分让人自己猜。若有人逼问急了,你就说利息牵涉太大不敢多说,又说什么懂的都懂不懂的说了也不懂,然后念佛便可,不要强答——他们自己会添油加醋,给你把消息补全,明白了么?”
白云老尼俯首听命,唯唯称是。潘内卫转过身去,一抬头望见两个女子手捧金盘站立左近,登时勃然大怒:
“昭仪那里事情都办妥了,你们还抬着这个做什么?生怕不会泄漏底细?还不全部丢掉!”
两人面色惊惶,捧着金牌不敢辩解,俯首匆匆退下。而金盘上彩光夺目,却正是十几个金镶玉嵌的玉盒。盒盖上精雕细刻,全是笔迹相似的篆刻小字——【遇子而开】、【遇卯而开】、【遇午而开】——大致已经穷尽了十二个时辰,所有的可能。
而侍女捧着玉盒匆忙行走时,其中有几个在金盘中稍稍一碰,还卡擦卡擦全部弹开盒盖,一一折叠成了碧玉的莲花。
第114章 武周后世谈(十三)
米家的内眷在园林中徘徊了足足半日,到下午时才打点车马,返回了府邸。
不过,家眷们回来时的阵仗,却与先前大相径庭了,不但车马后多了整整五六箱上官昭仪馈送的礼物,贵人还大笔一挥,特别以手令调派来了郡县的府兵,一路驱逐闲人,随行护卫,浩浩荡荡送回米家那小小的五品府宅。
大概刺史嫁女,总管娶妇,盛事也不如此。
这样的阵仗当然不会不引起猜忌。但无论米家的晚辈们如何探听,有幸被邀请游园的几位内眷都是闭口不言。实在被逼急了,不过是顾左右而言他,大致相当于“懂的都懂,不懂的说了也不懂”、“利益牵扯太大,知道了也没有好处”。
反正一通云山雾罩、莫名其妙,保管懂的人听了也要变不懂。
等到傍晚米家主君下值回府,当家的主母张氏才屏退众人,私下里一五一十交代了今日的底细——尤其强调了上官昭仪那前倨后恭、匪夷所思的态度。
——上午她们告辞返回时,贵人竟带着诸位高位的女官一路步行送到了园外,而且亲自握着才女的手再三叮嘱,那份情谊殷殷、细心周到,倒像是在嘱托自己的亲生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