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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为李世民剧透玄武门(221)

作者:三傻二疯 时间:2023-08-25 09:12 标签:爽文 无CP 宫廷侯爵 直播 轻松 古代幻想

  不过,今日的陈述却未免有些微妙。都城百姓的消息从来是最为灵通,数日前皇帝刚刚透露要派遣钦使巡视关中水利的意愿,数日内街头巷尾便已议论纷纷,虽尔奇谈议论莫衷一是,但话锋却大多与新政不利。虽然上官婉儿百般措辞巧为掩饰,但转述时那种市井小民特有的直率尖刻与放肆大胆却真正是挥之不去,哪怕含糊中稍有提及,都刺得一旁随侍的女官们头皮发麻,捧着铜镜拂尘金盆不知所以,唯有以眼观鼻而已。
  但皇帝静静听完,面上却并没有什么喜怒:
  “百姓竟疑虑至此么?”
  此语一出,纵使上官昭仪都一时失语——百姓怎能不“疑虑至此”?垂拱年间圣母神皇也曾兴起大狱要革新吏治,屡屡下诏令百姓检举奸佞,但如此矫饰伪作百般掩盖,却不过是为了清洗叛逆打压异己,以酷吏弹压一切妄图挑战武周易姓的逆臣;而酷吏横行攀缘罗织,被牵扯入局中的平民黔首更是不知凡几。而今故技重施往日重来,都城百姓但凡不是痴呆,怎么能不猜测皇帝的用意?
  圣旨说什么“新政”、“与民更始”,京城黔首未必明白;可一旦提及“荡清吏治”、“革除积弊”,那人家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说吧,又要整谁了?
  自然,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绝不能自上官昭仪的口中露出。她只能垂手敛眉,轻声细语的委婉劝慰:
  “百姓们见识不多,不能体谅陛下高居九宸的难处,一时妄自揣度,那也是有的……”
  女皇微微一笑:
  “妄自揣度?人心似水,莫可约束,这样的街谈巷议,原本也不是朕可以弹压……不过天视自我民视,民心疑虑如此,自当引为戒惧。施政以立信为第一,总得元元黎庶信服听从,才能有新政施展的余裕。商鞅千金徙木,正在于此。”
  而今时殊事异,皇帝是真心诚意、毫不参假的要“涤荡吏治”、“再行新政”了;但正因为真心实意,才不得不面对往日自己给自己挖的大坑——信任摧毁容易却难于建立,在用酷吏与检举坑将都城上下坑了一波底掉以后,朝廷与百姓的互信不能说是血肉交融,至少也算形同陌路——什么“千金徙木”?!即使皇帝将洛阳城一切的高处都挂上千金悬赏,应者恐怕也是寥寥。
  但这样的实情确实是太难听了。上官昭仪只能说点绝不出错的片汤话:
  “日久人心自见。陛下朝乾夕惕,夙兴夜寐,用心专诚至此,百姓定当能体会圣上的一片苦意。”
  ——至于百姓什么时候能够体会嘛,那就不方便细说了。
  至尊只是啧了一声,并未接过心腹女官这句纯属宽慰的空话。她垂目注视榻上安枕的金玉如意,仔细端详金质细腻的纹理,轻描淡写中再次开口:
  “太平谢恩的奏疏,今日下午就能递到了罢?”
  上官婉儿垂手答:“是。”
  “那就替朕拟一道批复。”皇帝淡淡道:“先嘉许公主的忠贞,而后宣示凤阁,就说镇国太平公主身份尊隆,非同寻常,不能不郑重其事;除寻常的典仪之外,可以特赐上方斩马剑一柄,巡视中得自专刑罚;举凡一切斩首、流放以下的决断,都不必请示朝廷了。”
  上官氏本自凝神细听,默默诵记,但听闻“自专刑罚”云云,仍旧是长睫微颤、呼吸稍乱,几乎维持不住沉静如水的面容。她勉力镇定心绪,低声委婉进谏:
  “陛下,公主府中并无精熟政事的属官,位不得人,如何能受此大任呢?”
  自专刑罚自专刑罚,再怎么“自专”,总不能是镇国太平公主纡尊降贵沿着黄河河道一路亲自审案;仅以朝廷体制而论,也总得有几个下属分担庶务——但公主府邸养尊处优,等闲哪里有这样的人才?难道叫奶娘与虔婆上手拷问嫌犯么?
  但皇帝并不在意:
  “朕听闻,公主开办的学堂中曾教授国朝的律例,不少生员习练再三,也算是文法吏的苗子。有志不在男女,挑几个出色的生员随行,帮着把案子办了就算了事。”
  居然真是要将这些一无所知的政治素人给牵扯入局中。
  这一句浑若无意,却恰到好处击中了上官昭仪思虑良久的软肋,以至于她头皮发麻而心跳加速,却不能不咬着牙说出不合时宜的劝告:
  “这都是纸上谈兵的寻常人物而已,既没有料理过庶务,又如何能承担这样的大事呢……”
  皇帝平静道:
  “清理黄河水道而已,有什么窒碍难言么?”
  不错,国朝律令三令五申,黄河水道十里以内不许修筑任何的田地房屋坟墓,是真真正正明明白白的一刀切,毫无走展推诿可言。就算学堂出身的孤女们再如何不知世事,难道拿一把尺子量长短也不会么?照着规矩沿途一律铲平,有违令者直接以上方斩马剑的名义重惩便可;拿着刑律直接按条文和数字做对错判断,还有什么比这更适合新手的么?
  可是——可是世上所有的事,真的都能一一按着刑律来么?
  话赶话说到了这里,已经再也没有婉转伪装的空间了。上官婉仪缓缓吸一口气,终于一撩裙摆跪伏于地,深深叩下头去。
  这一招变生突然,殿中侍立的女官凝神屏息而垂目僵立,刹那间如土石木偶金雕玉砌,再没有分毫的动静。
  而一片寂静中声息不闻,皇帝却斜斜倚靠于软枕之上,语气依旧平缓:
  “上官昭仪,你不妨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上官婉儿微微一颤,好歹没有说出“陛下高见”,只是沉敛心神,低声陈述:
  “陛下,黄河上的事牵涉太多波及太广,利害纠葛,莫可拆解。如若处理不慎,难免会有意料不及的风浪。要是派遣学堂——学堂中的人物,随从料理,恐怕太不留余地了……”
  “太不留余地。”皇帝平静道:“是了,学堂出身的孤女恐怕连朝中显要的名字都没有听过几个,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在刑罚中权衡利弊,顾虑朝政大局。这样的举止,自然是‘不留余地’……”
  上官婉儿叩首并未再开口,但道理却已经是显而易见:能挤占黄河河道开垦牟利的人物,那能是寻常出身吗?纵使有黄河的大义弹压,这样的人物又是可以轻易侮辱摧折的么?
  往昔由凤阁鸾台主持大政,还有宰相们权衡利弊居中调停,差不多能在错综复杂的局势中和一和稀泥;可一旦让太平公主麾下的愣头青们参和其中,那不分青红皂白真按照朝廷律令重拳出击,那铁拳所过之处一片狼籍,恐怕真要搞到鸡飞狗跳为止!
  ——说白了,皇帝的爱女既然不愿意给达官显贵们留此基本的颜面,那报应分明如影随形,真当人家是不会反扑的么?
  上官婉儿的陈述未必得体,却真正是出自肺腑的诚恳良言,忠贞之诚可鉴日月。皇帝纵然不能鉴纳依从,也为之稍稍动容,沉默片刻以后她注目香炉,徐徐再次开口,却已经是乱石铺街,飘渺而浑无根本:
  “昭仪言之凿凿,用心至诚,倒让朕想起昔日侍奉高宗天皇大帝,于燕居时小心措辞,百般进谏的境况了……唉,当时朕立足未稳,惶恐戒惧,从未能体察高宗的心意;今日终于能感知一二,天皇大帝却已经是仙踪飘渺,龙驭上宾,不可寻觅了。”
  她停了一停,平平道:
  “说起来,朕的往事你们都该知道一二。当年朕所以能起草莽而厕身凤鸾,仰仗的全是高宗皇帝非分的拔擢。不过,这数十年来,朕辗转反侧,没有一日不曾细想:高宗皇帝为什么要特施青目,挑选一个如此卑贱的小人物呢?”
  这几句既轻且缓,浑若无事,但字字句句凌厉如刀刃,却都是切割在至尊最敏感最尴尬最见不得人的逆鳞之上;如此的喃喃自陈披肝而沥胆,绝不是臣下所应稍有耳闻的密辛。于是瞬息之间僵硬冷滞的气氛回荡于殿中,有幸随侍奉女皇的女官们战战兢兢俯首咬牙,丝毫不敢泄漏一丁点贸然的声响。而昭仪独独上官婉儿跪伏于下,虽然匍匐叩拜莫敢仰视,但在片刻压抑的沉默之后,居然低声开了口,声气轻若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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