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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律背反(255)

作者：Hyperion 时间：2021-11-29 10:27 标签：男男 年上 露中 PTSD

　　“你这个傻瓜……”
　　耀仰头，接受了伊万轻柔的吻。
　　他们躺在软软的床铺上，搂抱着对方，恋人的肌肤光滑而温暖……伊万轻声哼着八音盒的旋律，轻拍耀的背脊哄他入睡……
　　“♪~”
　　耀仔细地听着伊万有力的心跳：
　　“万尼亚，那个八音盒……那是老奶奶送给你的重要的礼物，我不能收下。”
　　“你应该收下。”
　　“可是……”
　　伊万轻声说：
　　“有的事情，命中注定。耀，那个八音盒属于你。还记得我刚刚说的吗？这个八音盒的来历。"
　　“嗯，是五十年代的时候，一个中国同学送给瓦莲京娜的丈夫的。不过……我也觉得奇怪，这种款式和旋律，不像我国的风格。”
　　耀抬眼望伊万，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亮盈盈的，像黑色的小猫乖巧地缩在主人怀里。伊万很高兴：
　　“确实，那个蝴蝶八音盒很有故事。它来源于法国，八音盒底部有手工艺人的签名‘P·Muyl’。它的旋律很特别，我没有在别的地方听过，应该是有人写了曲谱，然后委托工匠做成了八音盒。”
　　“这么复杂……”
　　“这种订制曲谱的八音盒，一般是某种特殊的纪念意义，我猜很可能是以前的富有家庭专门给孩子礼物。”
　　“那它怎么会流传到那个中国同学手里？”耀皱起眉头，专心地盯着熊仔的鼻子。
　　伊万笑了：“您真是个好奇的孩子，听了一个睡前故事，就还得让人讲第二个第三个。”
　　“别卖关子！赶紧告诉我，不然挠你的痒痒，让你变成一只痒痒熊。”
　　“好吧，好吧。好奇猫猫，绝不睡觉。”
　　伊万又吻了耀一下，继续说：
　　“这是瓦莲京娜告诉我的，也是她丈夫告诉她的……从前，有一群年轻的中国学生，到法国去留学。他们很穷很辛苦，必须勤工俭学才能勉强吃饱肚子，但是他们充满热情努力学习。其中一个青年很想念自己的家人。他攒了很久很久的钱，终于给自己的小妹妹在二手商店买了一个八音盒做礼物。”
　　“啊……是二十世纪初吗？ 民国时代的留法学生啊……”
　　耀愣了一下，想到了很多名字。
　　伊万继续说：
　　“后来，年轻人的妹妹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又把哥哥给八音盒传给自己的儿子……一代又一代，男孩也长大了，五十年代时进入了俄语系学习，遇到了另一个来留学的俄国年轻人，也就是瓦莲京娜的丈夫。年轻人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一起学习，一起进步。那时，瓦莲京娜的女儿出生了，朋友们都很高兴。于是，中国青年把自己的八音盒送给了瓦莲京娜的丈夫，作为给孩子的礼物。”
　　“……”
　　“再之后的故事你已经知道了。我5岁的时候，瓦莲京娜奶奶把女儿的八音盒给了我，到最后……我把蝴蝶八音盒送给了你。”
　　“啊……”
　　耀低下头，他没想到这个八音盒有这么漫长的故事。
　　伊万淡淡地微笑：
　　“您瞧，这个八音盒最开始只是一个中国留学生在法国的二手商店里买给妹妹的一件礼物……它那么珍贵，由朋友送给另一个朋友，亲爱的人送给另一个亲爱的人。每一个人都记得八音盒的来历，都知道它是怎样一份真诚可贵的心意……经过了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蝴蝶八音盒最终还是回到了一个中国人手里，或许这就是它的归宿。耀，它注定属于你。我希望你能收下这个礼物，因为它是能带来幸福的蝴蝶，是小熊送给你的蝴蝶。”
　　“……”耀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来，双眼又变得湿润。
　　伊万平静地望着爱人的眼睛，犹如望着明亮的星：
　　“还记得那个故事吗？孤独的小熊，努力想寻找一种能带来幸福的蝴蝶……小熊不是为了自己……他只是想把蝴蝶送给他爱的人，让那个人获得幸福。”
　　耀深呼吸，努力做出一个微笑：
　　“我明白了，那么我一定会珍惜这份礼物的……谢谢你，万尼亚。”
　　“好了，睡前故事讲完了，我们关灯睡觉了。世界上所有的乖猫都睡了，你也是乖猫对吗？”
　　伊万熄灭了床头灯。黑暗像幔帐一样，清清凉凉地降下来，笼罩着恋人们。伊万抚摸着耀的肩膀，安抚他，亲吻他。
　　耀真的困了，眼睛已经闭上，倾听着伊万强而有力的心跳。他小声说：
　　“万尼亚，你能最后告诉我吗……你什么时候开始说话的呢？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是因为动物园……”伊万停顿片刻，“我没能去成动物园。”
　　他继续说下去。
　　……
　　夏天就这样过去。
　　语言老师已经教小伊万学完了一些简单的语法和拼写。他已经愿意按照老师的要求完成作业，抄写一些单词和小学课本上的句子。老师告诉男孩的母亲：孩子的听力和阅读能力完全没问题，甚至很有天赋。老师教过的单词，男孩只要写一遍就能完全记住，他的文法从来没有出过错，简直令人惊讶。
　　大人们放心了许多，小伊万的情况正在好转。虽然男孩还是不愿意说话，但他已经变得外向多了，甚至愿意每天和女佣杜尼娅一起玩跳棋游戏。这孩子喜欢和大姐姐一起玩，对男性则冷漠得多。法捷耶夫好几次都想加入他们的下棋游戏，但小伊万只是冷漠地把小熊布偶塞到法捷耶夫怀里，意思是：让它陪你玩。法捷耶夫哭笑不得，只能抱着熊娃娃，坐在一旁看书复习。
　　时间一点点过去，瓦莲京娜只要有空就带男孩去各种博物馆、纪念馆，她觉得获取知识总是好的。他们去了夏宫、陀思妥耶夫斯基故居、果戈里故居。为了让男孩逐渐适应社会，瓦莲京娜和法捷耶夫每天都带着小伊万到城市里逛逛。一开始，小熊会害怕喧嚣的集市，渐渐就不怕了。他们沿着黄昏的涅瓦河散步，去看青铜骑士，看海鸥在碧蓝的晴空下翩跹。有时候周末他们会坐车去瓦西里岛，瓦莲京娜带着男孩去参观地质博物馆……法捷耶夫就趁机去圣彼得堡国立大学，去见他的女朋友。
　　就这样，小伊万不再讨厌彼得堡，况且城市里到处都是猫咪。有时候猫咪会和海鸥吵架，双方很生气地争夺一条小鱼，男孩在旁边看得很开心。
　　彼得堡，诗人们的名字，碧波中的圣彼得堡，黄昏下的列宁格勒。
　　列宁的青铜像仍然手指远方，墙壁上却只留下了镰刀锤子徽章被拆除后的一点印记。孩子一天天长大，老奶奶牵着男孩的小手经过街道。太阳升起，太阳落下，风也依旧回转，彩色玻璃球中倒映出城市的影子，小伊万静静地看，听瓦莲京娜讲述着发生在这里与那里的过去。孩子的故乡或许是一座城市，老奶奶的故乡却是一段历史，一段与心爱的人共度午后的回忆。
　　火焰燃起，火焰吹熄，一代又一代的生命啊，生生不息。
　　伊万就这样长大。
　　那是某一天的下午，他们又陪法捷耶夫来到瓦西里岛。
　　年轻的小伙子亲手做了一个桦树皮相框，想送给女朋友做礼物。法捷耶夫性格腼腆，一路上都紧张得不敢说话，耳朵涨得通红。瓦莲京娜就鼓励他，教年轻人一些说话的技巧。小熊抱着法捷耶夫的腿，昏昏欲睡。
　　列车到站，他们下了车。法捷耶夫紧紧张张地和他们告了别，直接去国立大学找女朋友。
　　“喂！挺胸收腹抬头！”瓦莲京娜大嗓门冲着法捷耶夫的背影喊道：“别忘了你是当兵的，别鬼鬼祟祟的！大胆一点，姑娘喜欢光明磊落的小伙子！”
　　“好、好……好！！”
　　或许是他实在紧张，法捷耶夫直接开始跑起来，像是在军营中跑操那样，转眼就不见了。
　　“？” Fx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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