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那幅画，所以他问了阿福。阿福告诉他，那是布鲁斯的朋友史蒂文·罗杰斯先生送的礼物。
　　蝙蝠侠也有朋友吗？迪克当时心想。
　　然后，他想起来了，美国队长不是就叫史蒂文·罗杰斯吗？
　　布鲁斯轻轻点了下头。他知道迪克大概是刚刚听到了他叫史蒂夫的名字。
　　“他是美国队长吗？”迪克眼神里带着一丝希冀。
　　“是的。”
　　迪克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你想和他见面吗？”布鲁斯看着迪克问。
　　就他的观察而言，迪克的性格在某些方面和史蒂夫是有些相似的。所以，请史蒂夫偶尔来陪陪这个孩子，应该对他的成长会很有帮助。
　　“我、我可以吗？”
　　“当然。”布鲁斯歪了下头道。
　　迪克没有笑，眼睛却完全亮了起来，看着布鲁斯，像一只即将出门遛弯却被主人勒令坐下等待的小狗。
　　布鲁斯犹豫两秒，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迪克愣了一下后，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布鲁斯也轻轻扬起了嘴角。这还是迪克这几天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布鲁斯，你和超人也是朋友吗？”清脆而带着一丝长时间哭泣后的沙哑的童音在蝙蝠洞里响起。
　　“是的。”
　　“那我也能见他吗？”
　　“……他很忙，但我会试着联络他的。”
　　看着迪克眼睛里闪过的失落，布鲁斯有一丝犹豫。然而一转念，他想到迪克有可能会在克拉克的影响下长成一个明明有脑子却总干不长脑子的事的人，就再次坚定了之前的想法——在他教会迪克时刻警惕、思考之前，杜绝克拉克靠近哥谭。
　　失落的情绪只持续了三秒，便从迪克心里远去了。他对布鲁斯郑重地宣布道：“我决定了，我要叫Robin。”
　　“什么？”
　　“代号。你是蝙蝠侠，而我是罗宾。”迪克双手撑着腰，挺着他的小胸膛，脸上是一种可爱的严肃表情。
　　布鲁斯看着他眼睛里不禁浮现出些许笑意。但下一秒他又意识到，拥有一个代号对于迪克来说，意味着他很可能不会在替他的父母报仇后从与罪恶的战斗中抽身而退。
　　迪克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布鲁斯有什么反应。他放下手，皱起了眉毛，“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妈妈总是叫他罗宾。即使布鲁斯不喜欢，迪克也不想放弃这个名字。
　　“我喜欢。”布鲁斯听过玛丽·格雷森用怎样亲昵、温柔的语气叫迪克罗宾，所以他也知道这个名字对于迪克的意义。
　　迪克仍然皱着眉，他思索一会儿后，就明白了布鲁斯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你不想要我成为你的助手。”他肯定地说。
　　布鲁斯没有否认，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
　　迪克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你怕我会受伤？”
　　布鲁斯没有说话，垂下了视线，不想让迪克看到自己眼睛里的阴霾。这个孩子还什么都不懂，他不明白身体的受伤是哥谭这座城市，给身处其中的人们的所有伤害中最轻的。
　　“但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迪克说着，语气和表情都充满着信任。接着他保证道：“我会努力训练的，并且听你的话。”
　　布鲁斯顿住了，片刻后，他抬起眼睛看着眼前的孩子，“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护好你。”他坦诚地说。
　　“世界上没有比你能更好地保护我的人，布鲁斯。”迪克不假思索地说，仿佛这是什么所有人都知道的真理，“即便是超人或者美国队长，也不能像你一样保护我。”
　　布鲁斯注视着他稚嫩的脸，一时思绪纷杂。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因为迪克的话而升起了一种暖意。
　　过了一会儿，布鲁斯开口道：“你知道吗，我有些想把你说的话告诉超人和史蒂夫。”
　　迪克的表情凝固了，几秒后，他看着布鲁斯说：“不，你不能。”
　　“为什么不能？”布鲁斯故作不解地问，眼睛里却染上了笑意。
　　“那你又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为了炫耀？”
　　“……炫耀不是一个好人会做的事。”
　　“事实上，我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布鲁斯思索着，认真地说。
　　纽约。
　　史蒂夫侧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眺望着窗外的天际。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垂下头，拨通了弗瑞的号码。
　　“队长。”
　　“我……”史蒂夫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清了清嗓子后说道：“我想要见佩吉一面，佩吉·卡特。”
　　“我会帮你安排，明天你就可以坐飞机来华盛顿。”弗瑞的语气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谢谢你，尼克。”史蒂夫声音低沉地说。
　　“我为你高兴，队长。”弗瑞回道。
　　结束与弗瑞的通话后，史蒂夫仍在坐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远处。直到突然从地板里冒出一个头的幻视吓得他心跳都快了一拍。
　　“队长。”幻视飘向沙发的另一头，端正地坐下。
　　史蒂夫点了下头以示回应。他现在已经有些懒得纠正幻视叫他史蒂夫了。
　　“你之前没有去见过卡特女士？”幻视看着史蒂夫直接地问道。他有些疑惑，史蒂夫已经被神盾局找到两年了。
　　史蒂夫沉默了片刻后，看着幻视轻轻扯了扯嘴角，“当你失去某个很重要的人的时候，你总是会很难去面对自己已经失去她的事实。”他语气沉缓地坦白道。
　　“为什么？”幻视更疑惑了。在失去对方的那一刻，一切不就已经成为了事实吗？


第77章
　　“因为你不想失去她。”史蒂夫垂着视线说。
　　他抬起眼睛看着幻视平静表情下透出的不解， 歪着头靠在沙发上没再解释什么。
　　幻视是由托尼和班纳创造出来， 最后在他的同意下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他刚刚“出生”就已经比托尼还高， 并且从网络中获取了不比任何人少的知识和信息。但很多事并不是听别人说就能明白、懂得，比如感情。
　　尤其是感情。
　　更何况， 爱一个人的感觉该如何用语言去形容？失去对方的感觉又该怎么去描述？对此史蒂夫心里千言万语，最终可以说给别人听的，却只有沉默。
　　幻视看着史蒂夫沉思的样子， 心中仍然有些疑惑， 但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应该到此为止。他抬起左手，手心向上，播放出自己之前在询问史蒂夫的同时搜索佩吉·卡特找到的视频。
　　画面中佩吉仍然是短卷发，穿着蓝色的呢子外套， 口红的颜色不像史蒂夫过去见到的那么鲜艳。
　　这是史蒂夫从未见过的更加成熟的佩吉， 她仍然干练利落， 只是不再那么锋芒毕露，言谈间多了一份时光赋予的沉稳的温和。
　　“……史蒂夫， 他影响了我的一生，直到现在也是如此。……”视频里的佩吉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讲述着，脸上保持着平静的表情， 偶尔停顿时，抿着唇，稍稍垂下眼帘。
　　“这段视频录制于1957年6月27日，在该年7月4日作为纪念你的视频之一向公众播放。”幻视用念数据的平稳语气说。接着看着史蒂夫停顿了两秒后，补充道：“次年的11月， 卡特女士的第二个孩子出生。”
　　史蒂夫在看完整段视频后便低下了头，连幻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实验室里，正在调整数据的托尼被突然从地板里冒出来的幻视吓得差点伸手召唤装甲。
　　“什么事？”他从瞬间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后，继续看着数据没好气地问幻视道。
　　他当初就是为了这么个智障差点跟史蒂夫大吵一架？托尼回想当初只能说“生”儿子真的得慎重。
　　“什么是爱？”幻视歪着头，看着托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