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误我(50)
辛曜却镇定地看向庆王,拱拱手,很规矩地礼貌说道:“多谢王爷美意,只是学生已有意中人。”
庆王眉毛一扬:“那又何妨!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你与小女成亲后,纳她为妾便是!”
辛曜的声音越发平静如水:“学生此生只属意他一人。”
不仅仅是鸦雀无声,气氛紧张到,空中仿佛悬着把看不着的寒冰制成的剑,随时都能碎裂。
辛曜说完,不卑不亢地又给王爷行了个揖礼,便再不说话。
庆王看了辛曜几眼,冷笑一声,回头就走。几位官员回过神,笑呵呵地又说了几句,跟着也走了,在场的人却还是没有回过神,个个震惊地还看着辛曜。
这个辛曜脑子是不好吧?不愿意给王爷当女婿也就算了,还当场下王爷没面子!
那可不是什么便宜没实权的王爷,那是陛下的亲弟弟!
罢了罢了,这样的状元,他们也不敢结交了。
宴席这便散了,再没人往辛曜跟前凑,唯有李骏担忧无比地不时替辛曜叹气,他们俩结伴走出皇宫,身后有小太监赶了出来,将三日后游街的衣裳递给辛曜,还笑着恭喜几句。
李骏稍微松了口气:“如此看来,陛下对你并未失望。”
辛曜淡淡道:“我读的是圣贤书,为官是为天下百姓,陛下若是明君,怎会因此小事怪罪于我。”
李骏苦笑着摇头,辛曜兄什么都好,就这性子过于刚直,世上的事哪有这么简单。更何况此处是京城,只盼往后辛曜兄不要被人背地里陷害。只是他也不过一个小小的进士,再担心也没有,只有多看着些了。
李骏有家人来接,此时已无人与辛曜亲近,李骏顺路将辛曜送回家,才与辛曜道别。
祝汸已回到家中,靠在榻上,手中拿着把折扇在玩。
扇子通体黑色,暗泛银光,凌厉冷冽,展开时,扇骨上却是镂空的海棠花,用金色描了边,又带了几丝精巧与潋滟。祝汸不时打开再收起,阿兔进来道:“小殿下,神君回来啦。”
祝汸继续打开收起,直到室外响起辛曜的声音:“他可曾睡下?”
小虎还未说话,他又道:“宴席散得有些晚,若是还未睡,可能见我一见?”
“小殿下?”阿兔看祝汸。
祝汸将扇子合起来,摇头:“不见。”
阿兔传音于小虎,辛曜又再与小虎说话,祝汸听在耳中,忽然冒出一句:“阿兔,你说老家伙心里的人是谁?”
不等阿兔说什么,他嗤笑道:“还只属她一人?”,他用力展开折扇,“是竹林里的那个小娘子,唔,那个长得倒也不错。还是进京后,又认识了谁?”,他冷笑,“呵呵。”
“……”阿兔心道,神君心里的人是您啊!却又不敢说出口。
辛曜还在跟小虎说想进来见一面,祝汸烦闷地将折扇往桌上一丢:“考上状元就想着成亲!恶劣!他要敢在田田身子好起来成亲,我杀了他!”
“嗯嗯。”
辛曜依然在说,祝汸将桌子一拍:“叫他进来!!”
“好嘞!”
阿兔喜滋滋地回身去叫人,祝汸纳闷抬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阿兔咋这么高兴?
前脚刚去叫人,后脚辛曜就大步走了进来。他略喝了些酒,又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之,终于到了能说出心中情思的这一日,他的脸色竟然微红。
可看在祝汸眼中,他很怀疑,老家伙是又去会过什么小娘子了。
祝汸“哼”了声,拿起扇子继续把玩,看也不看他一眼。
辛曜难得有些紧张,一时不知这是为何,看了祝汸几眼,将手中捧着的布包往前递了递:“三日后游街的衣服。”
祝汸斜了眼,阿兔笑着帮他打开,大红色的袍子与幞头,精致华美,阿兔笑着连赞几句。
祝汸这才看过去,阿兔递到他跟前:“小公子您摸摸,这料子倒不错。”
祝汸勉为其难地摸摸:“尚可。”
辛曜松开紧绷的肩膀,露出一个笑容。
祝汸撇嘴,挑刺:“我还从未见过你穿红色衣裳呢,能好看么。”
“我也不知,许是还不错?”
“呵呵。”祝汸拿起扇子扇风,开始阴阳怪气,“辛状元厉害啊,三日后游大街,穿红衣骑白马,过几日娶个人回来,再穿一回红衣,金榜题名又是洞房花烛,人生两大喜事,你就占了俩啊!”
“……”辛曜不解看他。
祝汸拍桌子:“你还装!你是不是已经看好了,回头就要成亲去!”
辛曜的面色再红,他是想成亲,只是……本朝律法不许男男成亲,不过那也无碍,律法又算什么。他心中甚至有些甜蜜,想着这些事。
祝汸看他这样,愈发生气,拍着桌子就站起来,指着辛曜,气道:“辛辛苦苦考上状元,不想着实现理想抱负,不为国不为民,倒想着去成亲享受,你丢不丢人啊!你就说吧,你看上哪家的小娘子了,要不要我亲自给你说媒去啊!”
辛曜听到“小娘子”三个字,立马摇头:“没有!”
“没有?!”祝汸抓起身边一叠礼单拍到他怀里,“都是想着你上门做女婿的!”
“真没有!”
“呵呵!”祝汸再回头,抬头看他,他才不信。
辛曜上前一步,焦急道:“我谁也不认识。今日鹿鸣宴,王爷还要将郡主嫁给我,我也没答应。我刚考上状元,尚未为官,怎会成亲?不,即便为官,我也不会与任何一位小娘子成亲!”
祝汸再睨他一眼:“真的?”
“真的!”
“不后悔?”
“绝不后悔!”
“那你是怎么拒绝人家王爷的?”那所谓的心有所属又是如何来的!
辛曜一噎,半晌后,吞吞吐吐道:“我就编了些话……”
祝汸瞪他。
“总之,我绝无成亲的想法!”辛曜再保证。
祝汸又看他几眼,辛曜的眼神毫不躲闪,祝汸勉强相信吧,心情也好了些。
他又靠回迎枕上,伸手再指指那身衣裳:“衣裳倒不错,三日后,辛状元怕是又能俘获不少小娘子的芳心吧?”
“不不不。”
“哼。”祝汸端茶,“我要睡了。”
辛曜却还是磨磨蹭蹭着不愿走,正在这时,田田梦中醒过来,瞧见她的大白,惊喜地立马扑过来,辛曜只好将她抱在怀中好好哄着。待他哄了田田再睡着,祝汸已经歇下了。
他心中有些后悔。
却又更为甜蜜,辛曜想,他果然也是对自己有意的吧,否则何必那样在意?
三日后,他不知,也不管自己能俘获谁的芳心。
他只愿能获得他的心。
辛曜深吸一口气,那就游街后,穿着状元服来表白心意吧!
这可是他心心念念希望着的状元。
穿着这样一身衣服,才算是真正的“不负所望”。
三日后,状元、榜眼与探花游街,他们自是去看了。
整个京城都为之狂热,探花长得俊俏风流,更何况还有辛曜这么个状元,就是榜眼即便人到中年,也是个儒雅斯文的长相,京城里的小娘子大娘们都乐疯了。
沿街所有茶楼、酒楼都被人挤满,二楼的雅间也挤满了女孩子,看这三年才一回的盛景。
祝汸他们占了个最好的位置,辛曜骑着白马而来时,田田兴奋尖叫。祝汸面色无波地,看着人群中那身骑白马一身红衣的辛曜,觉着陌生而又熟悉,小娘子们疯狂地朝他扔香花、帕子,他却连一个笑容都没有,面色如石雕。
偏偏越是这样,朝他扔去的香花帕子越多。
辛曜的白马打他们楼下经过,忽然间,走在最前头的辛曜回头看来。
祝汸一愣,已经对上辛曜的视线。
辛曜朝他展颜。
他一笑,楼下街边的小娘子们疯狂尖叫。
祝汸却全都听不到了,那瞬间,敲锣打鼓声、人群的哄闹声全都没了,祝汸眼中,只有那人回头笑着看他,他想到自己窗边,每个春日里,枝头上盛开的第一朵海棠。
哪怕白马与队列已经远去,那人依然回头在看他。
仿佛天地间,这是一折只有他与辛曜参与的喜乐默剧。
直到队列拐弯,渐渐不见,所有人全都簇拥着游街的队伍往前跑,祝汸还在怔怔。
小田田还在尖叫,着急道:“大白!大白不见了!”
阿兔哄道:“游街是要游好几轮的,再过半个时辰就会再过来啦。”
“好哒!我等着大白!大白好好看呀!”田田仰头看祝汸,拽他的衣裳,“是不是是不是!父皇,大白好好看呀!”
祝汸才渐渐回神,正要说上几句,“小殿下!!!”,耳边传来熟悉的传音。
祝汸赶紧往对面看去,楼下站着位身穿粉色衫子极为貌美的小娘子,满脸惊诧。
“糟了!!”祝汸抱起田田回头就走,“快走快走!是芳菲姨姨!!”
阿兔跟小虎一听,脸色一同变得煞白,一个抱起小白,一个扛起小鹤,转身就溜。小田田和小鹤叫嚷着还没看够,小白也在“汪汪汪”叫,表示赞同。
他们飞速回到郊外宅子,且立马放下结界,就盼着别被芳菲找到。
芳菲是他父亲的贴身侍女,是个桃花妖,别是又来人间京城给他父亲淘有趣话本的吧!
祝汸悔恨,就不该被美色所误,失了警觉。转念再“呸呸呸”,老家伙有什么美色!!
他正紧张着,却又不敢放出全部神力。芳菲是他父亲的贴身侍女,本就熟悉,两个时辰后,到底还是找到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