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误我(37)
祝汸低头看,那是辛曜的考篮。
里头是他的笔墨,还有他的身份文书。
宁可自己被欺负,也要护住他的这些东西。
祝汸不由咬住嘴唇,田田的哭声变大,甚至要往下跳。祝汸吓得回过神,田田还不会走路呢!祝汸咬牙,大步走进去,大声道:“停下!快停下!”
辛曜惊讶抬头,其中一人的脚刚要踢出去,差点儿就要碰到他忽然抬起的脸。
祝汸吓得飞速跑上前,单手将那人用力一推,生气道:“别打了!都走!别打了!”
那些汉子们见祝汸来了,在辛曜看不到的地方,朝他行了个礼,赶紧溜了。
祝汸深吸口气,低头看他,闷闷不乐:“你还好吧。”
辛曜眨眨眼,方才那脚差点就要踹上来了!踹上来,脸破了相,那就铁定没法进考场。他心中也有些后怕,脑中还是那漂亮少年飞速跑来帮助他的场景,反而忘记应祝汸的话。
祝汸更生气了:“你笨不笨啊!人家打你,你都不会回手的?!趴趴趴!趴在地上有用么!别看我!不许看我,我是不可能扶你起来的!”
“呜呜呜!大白!”田田却心疼坏了,在祝汸怀中,还要朝他伸手。
辛曜不知为何这小娃娃总是叫自己为“大白”,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由对小娃娃露出个笑容。祝汸看到他的笑容,心中有些难受,不知不觉就要伸手扶他。辛曜自己撑着地站起来,一身的灰。
祝汸回过神,“哼”了声,回头就走,哪怕小田田还在哭着要大白。
“我不能伤到脸,破相没法进考场。”辛曜却在他身后说话。
祝汸不觉停下脚步。
“笔墨都是好东西,李家大哥送的,比我的脸还值钱,也不能损了。”辛曜再道。
祝汸回头看他,总是淡漠的脸上竟然浮了层笑容,祝汸更气:“考试就这样重要吗!比你自己还要重要!”
辛曜微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祝汸与他对视片刻,凶凶地说:“考你的试去吧!”说完就走,快要走到巷口时——
“谢谢你。”
祝汸再次停下脚步。
他心中更烦躁了,开曜老家伙怎么这样蠢,上次大白蠢,这回也蠢,人就是他叫来的,还谢他!他心中甚至有些羞愧,这样不好!他反复想开曜老家伙陷害他的事,试图洗去这份羞愧。
辛曜却又再道:“我会好好考的。”
“哼!!!”祝汸回过神,抬脚彻底走了,再没留下。
辛曜停在原地,看着空落落的巷口,脸上笑容加深。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明明在关心他,却要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也没有想到,考试的当日,少年竟然也来了,甚至还这样帮他。
他将身上灰尘掸去,将地上的东西捡起,吹去上头灰尘,在考篮里放好,整整自己的发髻,步履从容地往考场去。
他一定会高中的!
田田不愿回家,还是要见大白。祝汸不情不愿地隐身,抱着她,就跟在辛曜身边。
辛曜满面光彩,祝汸脸色却不好。莫名其妙地,他不得不一直将辛曜送进考场,目视辛曜将文书递给考官检验,最后提了考篮进考场。田田还要跟,祝汸叹了口气,给她讲了道理,进了考场,他们不好再干涉人间考场中事。
这下,总愿意回家了吧?
她不愿意,还要等她的大白出来。
祝汸只好抱着她等,等到下午,考试结束,辛曜再提着考篮出来,祝汸想现出身形来上去嘲讽他一顿,毕竟害自己等了这么久。李骏却从一旁冲来,从身后搂住辛曜,两人不知说什么,勾肩搭背的,一同笑了起来,就连辛曜那个面瘫鬼都笑得嘴角上扬。
呵呵!
跟别人说话就这样高兴!
祝汸扭头就走,无论田田再怎么要求,也没回头。
十日后放榜,辛曜榜上有名,且还是县试头名。
这十年,县试的头名几乎都落在白鹿书院,众人虽早已见怪不怪,到底是高兴的事,白鹿书院热闹了一整日。读书人身份高,城里不少人都特地送礼来白鹿书院,庆贺辛曜。辛曜是个默默无闻的穷小子,这两年才开蒙读书,从前并无名声,这次也算是小有名气。
田田被小虎抱着,拖家带口地带着小鹤与小白去白鹿书院看热闹,祝汸独自坐在后院里,心里憋得慌。
阿兔看得心中好笑,面上是不敢显露的。
直到夕阳西落,田田们都回来了,阿兔也一直在前头守着,且将其余人都散走,他总觉着,开曜神君会来。他没敢跟他们小殿下说,其实他猜测,辛曜已知道这间铺子与他们小殿下有关。若是小殿下知道了,非得气坏。
果然,夜色降临时,辛曜提了三个匣子来了。
阿兔早已变成伙计,装作毫不知情,迎上去,笑道:“听闻辛公子考中县试头名!恭喜恭喜啊!”
辛曜扯扯嘴角,将那三匣子递给阿兔:“吃。”
阿兔故意道:“哪里敢当!我们还未给公子送贺礼呢,哪里能吃公子的!”
辛曜眼中闪过赧色,却又正色道:“多谢那日的药。”
真的是因为药?
阿兔心中暗笑,还想再逗逗他,逗弄神君的机会可不多得啊!
辛曜却道了声“告辞”,转身立马走了。阿兔笑着回身打开匣子,这回是种酥饼,倒也是海棠花形状的,他猜测里头还是玫瑰豆沙馅的?
阿兔抱着匣子到后头。
祝汸趴在桌子上在画画,阿兔好奇:“小殿下,您画什么呢?”
祝汸没精打采,却又愤愤:“我要把老家伙挨揍的狼狈模样画下来!都是证据!往后别想赖账!回天庭时,我要贴在南华门上,谁都能瞧见!”
阿兔凑过去看了看,已经画了好几张,有抱头趴在地上的,还有冲出包围的,看动作还是连着画的,跟画册似的,还挺有趣,他笑着将匣子递过去:“您别气,快来吃点心。”
祝汸咬住笔头,回眸看了眼,瞧见刚出炉的海棠酥,面色好看些许。他伸手拿了块,还微烫,他松开笔头咬了口,外皮酥脆,里头的玫瑰豆沙馅还拌了点儿桂花糖,好吃!祝汸扔了笔,将一整个都吃了,告诉阿兔:“这家也好吃!也要的!”
阿兔应下,祝汸边吃边继续作画。
阿兔在一旁陪着,祝汸边画,边念道:“这回暂且绕过他!再考州试时,要他好看!绝不能让他去考州试!”
“是是,到时小殿下尽管吩咐。”
祝汸心中这才痛快些,畅想下回要如何痛揍辛曜,嘴角到底是再度高高翘起。
辛曜考了头名,李家兄弟都格外为他高兴,邀请他去家中用晚膳。
这是应当的,李家兄弟对他多有照顾,辛曜送了点心便去李家。
席间,他照例是没多少话,听李家兄弟说话。李骏喝多了酒,又问:“大哥,你何时引荐我认识那神仙似的公子啊!”
“你好好读书!”
“我就见一面,不成么?按你的说法,比咱们辛曜还长得好,这样的人物,我李二公子怎能不去见见?!”
李驭笑骂他一句,伸手拍他的脑袋。
辛曜仰头又喝尽一盅酒,开口:“李大哥。”
“嗯?怎么?”辛曜甚少主动开口,李驭回头,饶有兴致地看他。
辛曜抬眼,慢慢问道:“那位公子,不知叫什么?”
“是啊是啊!大哥,你说是从外地来的,这种随手一扔就是一万两的,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不知是哪处的人?没准人家也是名门之后呢!大哥我跟你说,我们书院里,新来的那个京里的国公少爷,架子好大!他…………”李骏开始向他哥抱怨,将原本的话题又给岔没了。
辛曜心中有些可惜。
还有什么法子,能知道那少年的名字?
第26章 被我“羞辱”过的贫穷宰相竟然想要以身相许我·八
离开李府后,辛曜踱步到他买海棠酥的那家铺子外。
据他前两回的经验, 若是那人喜欢, 一两个时辰后, 侍从便会找来再买。此时, 时间恰好。店铺对面是个卖花灯的小摊, 灯架上挂了许多灯,辛曜便绕到灯架后站着。
祝汸又将三匣子的点心几乎全吃了。
他自小就喜欢吃这些,将辛曜的狼狈模样都画下来,吃得也高兴,他的心情立马也好了。左右无事,他便亲自带着阿兔来买点心。原还打算带小田田一同来的,她近来在学走路,走得磕磕绊绊的, 除了喜欢去书院看她娘,最喜爱的便是蹬着小短腿追着小白跑。
要带她出来, 她还不愿意, 要同小白玩。
祝汸也不勉强,他和阿兔在街上走走逛逛,他不想太引人注意,一直在隐身。快到了, 才在小巷里与阿兔现出身形, 刚绕出巷子,便看到个卖花灯的小摊。祝汸最喜欢这些了,眼睛一亮, 三两步走到灯架前。
卖灯的大娘瞧着有戏,倾情介绍,格外殷勤。
祝汸笑眯眯地抬手取下盏兔子灯,递给阿兔:“给你的!”
阿兔抱在怀里,笑着直点头,伸手也去拿了盏老虎的,祝汸乐得点头:“这个给小虎!”,祝汸又看看,仙鹤的也有!他赶紧摘了递给阿兔,再看一圈,笑问大娘,“大娘,没有小狗的?”
他笑起来,站在斑斓灯光下,双眼漂亮似琉璃,虚幻得不真切。高兴时候说话,声音软软又轻轻,甜甜的,一下又拿了三盏灯,大娘嘴都快要笑歪了:“小狗的是没有呢,公子若是要!我帮您做一盏,您明日来拿!”
“好呀!我要白色的!”祝汸点头,抬头又看看,没有海棠花,却有盏桃花灯,他对大娘道,“大娘,海棠花的可能做?”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