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误我(26)
“我不看!”
“咻咻咻!!”小田田倒是飞过去,隔着结界与她“娘亲”苦苦相望,她再回头叫祝汸,祝汸还不理,她忽然便身子一软,整条龙往地上一落。祝汸吓得立马跑过去,她又立马飞起来,冲进他怀中,讨好道,“咻咻咻~~”
祝汸更气,小小年纪,人还没变呢,就会耍人了!
而且还是为了那个老家伙耍他!
他倒提着龙尾巴转身就要走,又听到大白“汪呜”在撒娇。
一个迟疑,他的视线往外瞄去,结果他也是一愣。
雪地上竟然有大大的“祝汸”二字。
两个字上叠满了脚印,显然是狗爪子一一在雪地里给踩出来的。
蠢狗嘴里叼着枝海棠花蹲在两个字中间,瞧见他终于出来了,立马蹦起来,走来贴着结界,讨好地朝他直摇尾巴,眼睛也拼命地眨。
祝汸看着雪地上自己的名字直发愣,眼睛瞪得圆圆的,甚至变回原本的金色与银色。
小虎见状,赶紧扑过来瞧,纳闷道:“开曜老家伙如今就是个狗,咋知道咱们小殿下的名讳?”
阿兔解释道:“小殿下教咱们小小殿下认字的时候,他也在,兴许就看着记住了?”
小虎还未来得及感慨,小鹤双手握紧,钦佩道:“不愧是我们神君!!!这都能记住呢!!!”
小虎嗤之以鼻:“这个时候倒知道讨好我们小殿下!在天上早干什么去了!”
阿兔再度若有所思,神仙来到人间历劫,可以拥有百种身份,性子自也如此,只是原本的真实性子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其中。在天上那样高高在上,从来也不屑见他们小殿下一面的开曜神君,竟能做出眼前这样的事儿?
小香山上的风景从来都是最好的,便是此时,院中还缠绕着云雾。
他们小殿下出生时,满宫的海棠花骤开,这海棠自然不是寻常海棠,花蕊都能生光,原先他们公子都是直接拿这海棠花来照明的,到了他们小殿下这里,自也如此。
开曜神君如今虽是狗,却长得威风凛凛,近来养得好,皮毛光滑水亮,洗得干干净净的,站在雪地里,若不是嘴里叼着的那支海棠花在发着光,怕是要与白雪混在一起。却也因为那支发着光的海棠花,将地面上巨大的“祝汸”两个字照得更亮。
阿兔再看看他眼中除了讨好外,竟还有一些小心翼翼,低头笑了笑,心中不禁想,这果然是在讨好他们小殿下?只是,这种讨好,却又不是他们这些人对小殿下的讨好,而是一种——
阿兔突然也不知该如何形容。
他上前,轻声开口:“小殿下?”
“啊……”祝汸缓缓回神,往前走了一步,大白的眼神更为炽热,祝汸“咳”了声,伸手一挥,结界散了,“咳”,祝汸再咳一声,正要说话,大狗扑来,再度猛地扑到祝汸怀中。
祝汸原还有些懵,这下更气了,大声道:“不许你扑我!蠢狗!不许你扑我!你太重了!”
大白被他推开,也不气,眼巴巴地仰头看他,示意他去拿自己嘴里叼着的海棠花。
祝汸再“咳”一声,不觉弯腰从大白手中接过海棠花,大白开心地摇尾巴,祝汸伸手指他:“蠢狗!你敢摘我的花!你给我继续在外面关着吧!!”
说完,祝汸回身就跑。
大白要跟着进去,小虎挺挺胸膛,不让进,阿兔捣捣他,小虎急:“小殿下说要继续关着的!”
阿兔无语:“你蠢不蠢,真要关,小殿下不会自己下结界啊?!”
“啊?”小虎纳闷。
大白冲进去,想进内室找祝汸,却发现,内室里被祝汸下了结界。他转了几圈,没法进去,但好歹是进了屋子,他跟着飞来飞去的小田田跑,陪她玩去,只是不时回头看看屋内。
内室窗下,榻上有方矮桌,雪色柳叶瓶里本插着腊梅,祝汸想了想,换了那支海棠。
他又趴在矮桌上盯着海棠花看得出了神,倒不是没有被送过花,他父亲也好,天上的仙子们也好,即便是小虎,瞧见好看的花都经常掐了,甚至整根挖了给他带回来。
只是不知为何,方才那蠢狗含着花,站在雪地里眼巴巴盯着他瞧时,总觉着有些怪怪的。
却又不知这怪怪的感觉从何而来,祝汸撑着桌子立起上半身,再往窗外看。又开始下起大雪,雪面上自己的名字,渐渐快要被大雪覆盖。
他看了会儿,坐回来,本想喊阿兔进来,抿了抿嘴,自己变出纸笔墨砚与颜料,趴在桌上作了幅画,留下这日雪景。
画到最后时,他再想想,还是把那只蠢狗给画上去了,还在角落添了四只狗爪子脚印,这才下了自己的私印,小心收起来,谁也没给看。
他嘴中却是道:“这可都是证据,将来要给老家伙看的!赖不掉的!让他成日里藐视我!如今还不得眼巴巴地来讨好我!”
祝汸再没下山,更不管山下事,一心一意等一月之期。
他的记性向来很好,偏偏小时候化形的瞬间很有些迷迷瞪瞪,不知是否与将要化形有关。他只记得那会儿有光包住他,待清醒后,就已经变成一两岁孩童的模样,在地上爬着哭了。化形前几日,他曾听过有神仙告诉他父亲们,说用他父亲的水雾就能把他变成人。
他觉得,轮到小田田应当也是如此?
他遗传了父亲的水雾。
到了日子,子夜时,他将小田田抱进室内。原打算将大白继续关在室外,偏小田田“咻咻咻”地非要看到她“娘”,好歹是关键时候,祝汸只好允许大白进来。这几日,蠢狗一直被祝汸关在结界外,好不容易再看到祝汸,他一进来,“蹭”地先扑到祝汸身上。
祝汸还没发火呢,小田田先气得“咻咻咻!”指控起来,更是小脑袋一昂,再不搭理大白。
哟,才多大,还知道吃醋。
祝汸到底笑出声,指着大白:“你给我老实待着!动也不许动!”
大白的耳朵立了立,乖乖地两只前爪往榻上一搭,看着他,动也不动了。
祝汸一言难尽,离他远些,看了阿兔与小虎一眼:“那就开始了?”
他们俩郑重点头。
小田田睁着圆圆的金色眼睛,朝着祝汸脑袋一歪,无辜地眨了眨漂亮的双眼,小角角抖了抖,显然很不解。
祝汸伸手摸摸她软软的小角角,心也跟着软了。
祝汸的手心开始出现水雾,与他父亲的是一模一样的,水雾渐渐将小白龙包裹其中。
“咻?”小田田诧异地用小角角去戳戳水雾内壁,再朝祝汸眨眼睛。
祝汸也瞪着圆圆的眼睛与她对视,紧张而又忐忑地等待。
小田田反倒觉得好玩极了,用小角角戳来戳去,还不忘也对大白“咻~”。
祝汸等到天亮,等到小田田漂浮在水雾中都睡着了,小白龙也未曾变成人。
祝汸沮丧问阿兔:“是还没到时候?我小时候是孵出来一个月左右时化形的,她出生与孵出来的时间都与我小时候一样,为何现在不同?”
祝汸再小心翼翼地问:“……还是说,她的身子还是不好?”
阿兔立马摇头:“绝不会!您看她睡得多甜啊!”
祝汸回眸望去,是很甜,飘在水雾里,舒服得都翻出了肚皮,嘴里甚至呼出泡泡。
那是为何?
祝汸苦恼至极,面色难免不好看,大白却又蹭了过来,祝汸赶紧避开,那日蠢狗给他在雪地上踩出名字又给他送了支花后,他便更不想看到他!原先在人间慢悠悠地晃着倒也不急,此时只想赶紧带着变成人的小田田回天上。
只是急也没用,之后几日,祝汸每日都用水雾包裹住小白龙,却还是丁点儿反应也没有。
祝汸已准备去偷偷找他父亲们的侍女们,大白又蹭了过来,再朝他摇尾巴,他去了水雾,“咻”的一声,小白龙飞到他身上,他看向祝汸。
祝汸捂脸,无力道:“出去玩儿吧。”
“汪!”、“咻!”,大白带着小田田回身就跑,根本不知道他的焦急。
祝汸无力躺到榻上,纳闷极了,他心里正想着到底是哪里不对,忽然听到屋外一声“嗷”地惨叫,祝汸吓得立马又坐起来,翻身就跑出屋子,阿兔与小虎也急急跟了过来。
山上的园子极大,因有结界护着,祝汸从不担心安危,从来放心让他们胡玩。
如今也不知一狗一龙跑哪儿蹦跶去了,“咻!”,又响起小田田的声音,祝汸辩了辩方向。他们园子里光是湖水就有三处,他落到结了冰的湖面上,四处看看,正找着具体方位,忽地听到一阵很轻很轻的破空声。
他一愣,回头看去,鹅黄点点的梅林里,正渐渐被金光包围。
祝汸瞬移到跟前,透过还不是十分强烈的金光往内看去,吃了一惊。大白右腿不知从何处伤到了,竟然满是血,鲜血沾染地上一小片雪地。大白瞧见他来了,朝他“汪呜”一声,似乎很疼,祝汸心中一动,想进去,那光却是拦着他不让进。
小田田盘住他,小角角去戳戳大白的耳朵,再回头看祝汸,着急地“咻咻咻”!
祝汸难免有些急躁,小虎却是突然“啊呀”一声,不等祝汸问话,小虎便指着大白道:“开曜老家伙踩着捕兽夹了!!”
“捕兽夹??”他园子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小虎摸摸鼻子:“我前几日同傻鹤陪着小小殿下玩,说到捕兽夹,小小殿下和那只傻鹤都很有兴趣,我就……”
祝汸无言以对,再回头去看大白,果然右前腿被什么给夹住了。
血越流越多,祝汸面上难免露出焦急,贵为神君,是以流血才会有这些金光?可否会对小田田有害?这血要是止不住,老家伙没事儿吧?他焦急着,却又没法进去,只见小田田极为心疼地扑到大白右前腿,用小角角顶了顶他受伤正流血的地方,鲜血染上她漂亮的白色小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