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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桑清月下(26)

作者:蒜苗炒肉 时间:2017-09-10 21:18 标签: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励志人生 江湖恩怨


  乌桑蓦然回首,目光落在青槐脸上,寒意涔涔:“他不是为我。”

  青槐毫不在意,嗤笑了一声:“难为你还知道!朱离是为了公平正义,是非黑白,他即便断了一条手臂,也是侠肝义胆的朱家少爷,往后江湖中人会赞他捧他服他!可是你!”青槐向乌桑挑了挑下巴:“想杀你的人会多一个朱家,你只有死路一条。”

  乌桑觉得心跳地过快,连嗓子眼里都是一片干燥,他维持着平静的样子,只使劲吞了下口水,却连嘴里都干燥地厉害,舌头转不过了,无力反驳。

  “跟我回去?”青槐看在眼里,轻声问他。

  乌桑却还是摇了摇头:“不,我……过一阵才回。”

  青槐闻言冷笑了一声:“乌桑,朱家少爷连十年前的冤案都要水落石出,讲究光明磊落,他这一生不会躲躲藏藏,他有朱家在身后,必会三媒六聘,娶妻生子!而你,到时连倚欢楼那一位都不如!”

  乌桑出手快如闪电,剑刃已抵在青槐脖颈间,“你查他?”

  青槐手指在乌桑剑刃上一弹,眼波流转间已恢复往日千娇百媚的神色:“不错,奴家一路寻着你来,顺手查了一查。倚欢楼那位啊,呵,两年前朱家少爷出门时受了重伤,正巧出门接/客的那位碰上了,他将朱少爷藏在自己轿子里带进了倚欢楼,救了朱少爷一命,此后两人就再也没断过。”

  青槐直直看着乌桑:“倚欢楼里那位,能为朱少爷做到的地步,你乌桑能做到么?呵,想一想,一面要看着朱少爷妻妾成群,儿孙绕膝,一面却跟在呃……”

  乌桑忽然出手,紧紧扼上青槐咽喉:“你不许胡说!我……”

  青槐却拨开了乌桑的手,喘了口气,笑得轻蔑而讽刺:“胡说么?莫非你也跟朱少爷一样,留下来是为了清白,为了正义,为了揭过杨家欺人假面?哎哟,苍霞山有这等大仁大义之士?”

  她看着乌桑刻意维持的缄默,收敛了几分,目光落在园中的花树上,有些出神:“乌桑,这话我只说一遍。苍霞山的人,其实都和你一样。别人哪怕只是一时兴起在我们眼前点了一盏油灯,那光亮也足够让我们以为是旭日东升,够我们扑上去取暖!”她笑看着乌桑,“只是……油灯终究只是油灯,经不起我们这倾力一扑。”

  乌桑垂眸点头:“我,心中有数。”

  青槐又媚笑了一声,手指往乌桑脸颊上点了一下,被乌桑躲开了,她却笑得更柔媚:“若非你这张脸,奴家才不会下山寻你一趟,耽搁自己的生意。不过……”他往乌桑耳边凑了一下:“就算对方真是炎炎烈日,凑近了也会目盲神眩。”她这才放过乌桑,扭着腰肢往前院走去:“你当真不跟奴家回去么?”

  乌桑愣了一下才明白青槐是接着前头的话头:“暂时不回。”

  青槐背着身子挥了挥手:“枉费奴家千里迢迢下山一趟呢!”她一径风摆杨柳般走远了。

  天色已大亮,前院里柳家仆从已脚步阵阵开始忙碌了,有来花园折花簪发的姑娘提着一只精巧的篮子进了花园,见着乌桑时脸色微红,只微微屈膝行个礼,便低着头去折花了。

  乌桑侧头看了一眼初升的旭日,这时候阳光已不再热烈,晨光温暖而明亮,轻柔地洒在花瓣上,照的花间叶片上的露珠晶莹剔透。

  乌桑只静了一阵,便不动声色去了前院。

  一盏油灯也好,一轮朝阳也好,他还是决定留下来,他不想太细究其中缘由,他可能也究不清其中缘由。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断背山……此处省略一万字。

有时候会对自己无法确切充分的表达感受而很无奈——很多感触不会倾诉,不想倾诉,倾诉不出来,就闷着。

断背山这个……哎……

所以写文怼我来说,很能暴露自己的短板和缺陷。还有得暂时戒掉看巫哲大神的《撒野》了,因为看多了自己写的时候会古风语境上不来。等码顺了再去看吧。

不知为什么,想说个谢谢,谢谢所有人。

 

  ☆、行路遥遥

 

  天色未明,乌桑已提着剑出了门。

  天明前他去柳家花园练剑,朱离听到动静后起来,到花园跟他对练半个时辰,这两三日内已成了常事。

  不过今日却又不同寻常,乌桑走进花园时已在黎明前的朦胧里看见了站在那里的人影,他脚步异常轻快,两步奔了过去:“怎么这么早?”

  “睡不着了。”他过去的太快,朱离被他逼得稍退了一步,顿了一下:“乌桑,我看柳爷的伤已无大碍,我想问问你……”

  乌桑看着熹微的光亮里朱离脸颊的轮廓,何日启程去查杨家与罗家十年前的旧事,他没想到朱离还会就此来询问自己的意见,乌桑心里一点一点戳着的暖意像是连成了一片——这就是朱离!

  比一盏油灯更温暖光明,比烈日却少些热烈刺眼的朱离。

  乌桑在暗淡的晨光里点了点头:“今日就好。我,和你一起。”

  朱离应了一声好,“我已约了逞州城里几位有名望的前辈,有外人在场,柳爷好面子,一定不好推脱为难……”他看乌桑凝望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角:“我是不是,很会算计?”

  乌桑摇了摇头:“对付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的手段嘛。”带了几分愉悦的笑意。

  朱离想起在倚欢楼时给乌桑下的麻药和自己当时愤懑之外因为逮到乌桑而有些微自得的心境,脸上笑意难掩:“这话怎么听着有些熟悉?”

  乌桑拔剑出鞘:“朱少侠该问自己!”

  朱离也挥剑出手,与乌桑的缠斗在一起,得空笑着回了一句:“这位杀手当真记仇!”

  两人出招都快,人影的翩然移动和剑招的精微奥妙都看不真切,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剑刃相撞的轻响,和间或一两声喝彩,也不知是赞自己这一招精绝,还是为对方的妙招喝彩。

  半个时辰后两人才歇,大汗淋漓,舒畅爽快,各自回屋洗漱料理清爽了,便汇同朱离邀来的江湖前辈一起,去见柳城。

  重查杨家旧事,柳城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柳府门前他费尽心思也没能杀得了乌桑,还让朱离将他逼到了这个境地,加上今日还有外人在场,柳城不得不答应。

  何况朱离受伤晕在他柳府的门前之后,他给徐州朱家去了一封信去“赔礼致歉”,说了自己未能护地朱离周全,让他受伤之外,还着重说了朱家少侠被乌桑蛊惑,宁舍一臂也要保全乌桑之事,直言自己的惋惜之情。

  然而朱家家主朱诺回信时,非但没再提捆送朱离回徐州的事,还颇为感叹地说既然朱离在此事上执迷不悟,多劝无益,强迫也无益,倒不如由着他的性子让他自己去碰壁,好再得个结实的教训,自己学的乖觉。

  这不就是说让朱离随着自己的意思行事,朱家不再干涉朱离么?

  朱家不再干涉,柳城还能怎么阻拦!

  但柳城场面上人,这几日过去,他脸上的笑已亲切而诚恳:“贤侄说的是,是该去查一查了。”

  朱离脸上笑容不输柳城,而况他是个见人三分笑脸的主,早都有了功底,更比柳城自然三分:“如此就辛苦柳爷了,咱们择日不如撞日,就……”

  这件事不比开始查杨家被灭门时那样单纯,他不能将此事交由儿子吹絮□□,即便脚上伤势未全好,也得亲自上阵:“那就明日出发,贤侄也有伤在身,今日暂且好好休养一日。”

  朱离笑着揖了一下:“多谢柳爷体恤了。”又彼此撑着脸上的笑说了几句话,留那几位前辈和柳城寒暄,他和乌桑才先行出来。

  两人走出好远,朱离盯着前面的路,脸上笑盈盈地,这笑乍看与在柳城屋里时没有分别,乌桑却莫名觉得这笑比起先前不知轻快了多少,都融进眉眼里了。

  大概察觉他的目光,朱离还回头对他笑了一下:“刚才笑地真累!柳爷不待见我们。”

  乌桑也笑了一下:“他不待见的是少侠你,他恨我。”

  他当时被朱离拖着,人都要坠到地上去,昏沉里觉察到朱离被刺,也不知是出离的愤怒还是当时和朱离唇亡齿寒的依存关系,抑或着,是别的什么,总之被柳城刺在朱离身上的那一剑激地热血翻涌,都能在那样的情况下一剑刺中柳城脚腕,挑断柳城脚筋!

  “唉!”朱离将他从沉思中唤醒,有些小心的看着他:“十年前的事,就是那件……你有什么线索么?”他没说出“灭门惨祸”四个字来。

  即使如此,乌桑还是在太阳下直觉背后泛起一阵寒噤,但却比从前的任何时候都要轻微,他试图静下来:“我……”

  朱离却握住了他的手腕,“算了,不想了,我们可以慢慢查。”

  乌桑强迫自己镇定,强迫自己省略那些在他心里犹如鬼魅一样时常出没,扰乱他心神景象,尽量答得简略而若无其事:“他们穿夜行衣,蒙面,打斗中带头的人面巾落了下来,左边脖颈上一道长长的疤痕,我才认出来,那人是杨行天。”

  朱离却没再往前走,而是站在他对面,手搁在他肩上,捏着他的肩头:“乌桑。”他说,脸上没有了笑意,认真的神色和给他伤口上抹药时有些像:“没关系的,不要时刻逞强。”

  乌桑闻言笑了一下,脸上神色有些垮下来,不知如何答话。

  尽管朱离已见过他在此事上的惊惧和软弱,早在他们回逞州的路上他提起此事时安抚过他,他还是本能想要隐藏和掩饰自己最真实的弱点。

  朱离叹了口气,不再安慰他:“哎,我都在你眼前哭过了!你还能比这更糟么?”他说着转身往前走去。

  乌桑看着朱离走的脚步略快,背脊绷直,一副紧张的样子。

  他背上还是有一层一层的凉意,心里还是有些沉,但却在沉闷和沉痛里有了些许的鼓舞,他走快两步跟上朱离:“喂,少侠,走慢些!”

  朱离脚步慢了一些,却还没有回头:“真的,不必逞强。”他说这话时还没回头。

  乌桑看着朱离侧脸轻柔的棱角,他长得真是俊逸出尘,又温润亲和。乌桑别开眼笑了一下:“不逞强,掉金豆么?”

  朱离瞥了他一眼,也跟着笑了,扬着下巴轻轻缓缓地道:“那是故人相见,分外高兴,喜极而泣!”

  乌桑不敢迎着他的目光。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还是稽留在柳府这片宅邸里,还是金黄的阳光和有些微清爽的微风,但这一天却又过得异常的快。

  乌桑只觉得才和朱离说了三句话,喝了两杯茶,便警觉天色黯了下来。

  时光过得太快,乌桑疑心它被人偷去了一截,可是他独自步月而归时仔细回想,每一时一刻,都像是黏在朱离脸上的笑容上过得,都数的清,都扎实地过了。

  梦里再数一遍,还是一刻都不缺。醒来之后,却是他们启程的日子了。

  朱离和他一样,轻装简行,只提着个小小的包裹,柳城家有妻儿,依依惜别。张氏柔情款款,也不顾忌有人在场,握着柳城的手一再叮嘱柳城出门在外要小心谨慎。

  乌桑看着朱离往柳氏夫妇那里看了一眼便别过了头,过了一阵他就站到了自己跟前。他顺着朱离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柳绵倚在柳府门口,一副进退维艰的样子,往他们这边看了两眼,又转身回去了。

  乌桑不觉看了一眼朱离,只见朱离也有些茫然:“绵儿这姑娘今日似乎不对!”

  乌桑不动神色:“小女孩儿家!”

  朱离转头看着他:“嗯?绵儿虽一紧张就结巴,但胆子还是有的!今日怎么……”

  乌桑没接话,等着柳氏夫妇惜别完毕,才乘着马车往逞州城外走去。两人一辆马车,乌桑和朱离共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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