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您走错蜗壳了(32)
白狐狸身侧的石桌上放着一碗药,和他庞大的身躯一比,那药碗还被他的半个肉垫大。
大白狐用细长的指尖百无聊赖的拨着碗边,发出刺刺拉拉的声音,就是不肯喝下去。
眼见碗上的热气越来越稀薄,温缘蹲在角落,忍着不知为何泛起的羞赫,说,“花公纸,药凉了。”
大白狐抖了抖耳朵,落寞的仰着巨大的脑袋,望着天空。
“花公纸?”温缘又高声唤。
雪山包没反应,郁郁用蹄子刨地,刨的好像地震了般,轰轰隆隆的。
温缘叫了好几声都不见花灏羽有所反应,望着他那只受了伤的耳朵,心中担忧起来,可是耳伤还未痊愈,所以才听不到的吗,
他想起前几日和花公纸私下做的决定,红着脸,细弱嗡声试探般的哼了句,“灏羽?”
大白狐猛地翻过胖胖的屁股,转过大大的脑袋,尾巴扫掉一排屋檐上的琉璃瓦片,朝院子里小小的人露出个恍若才看见的惊喜笑容。
温缘,“……”
云吞将被子拉高埋住脸颊,昏昏沉沉之际忽听有人唤他。
他动了动沉重的四肢,本以为自己有心无力,却在一睁眼,看见身下漂浮着浩瀚的大海,夕阳浸在水边,将海水染成血红与天际相接。
他朝思暮想的人衣袖翩翩坐在云端,冷冷淡淡的望着他。
“涟铮。”云吞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心中刚有所动,便飘了百米之远。
“你唤的是我,还是他?”涟铮疏离的问。
云吞一愣,唇瓣动了动,垂下眸子,望着脚下海天一片血染的潋滟之色。
他定定道,“你。”
涟铮倏地低低笑出来,神情阴郁,“可你却要帮着他加害于我!”
“怎会”,云吞急切道,“不会的,我不会伤害你的。”他抿了下唇,说,“我已知道了,但我不会,不会……让你消失的。”
他认真的发誓,抬起头,清澈的眸中荡漾着坚定的承诺。
涟铮勾起唇角,形虚影若的朝云吞走了过来,在看到对方露出惊讶的表情时,轻轻将云吞抱住了,“我只有你了。”
云吞心中狠狠一疼,想到他的过往,他的毒,他的伤,温声说好。
他任由涟铮抱着,望着他近在眼前透明的身躯,丝毫感觉不到他的身体,没有温度,没有触感,只能看到朦胧交错的影影绰绰,提醒着他他们离的有多近。
云吞正困惑这种感觉,忽见涟铮露出不甘愤怒的表情,渐渐的,他虚白的身影染上了氤氲的墨,墨色似一尾鱼慢慢游上涟铮雪白的衣袍,不消片刻,便从一副清水白莲化作了墨色山水,一头乌黑的长发染上了淡淡旖旎的紫光。
苍歧维持着涟铮的姿势,抱着怀里清瘦的身体,微微凝起眉,温暖的手掌按在云吞的额头,如水的声音低吟,“你出现离魂之症了。”
虚空的拥抱不知何时变得有力沉稳,云吞觉得耳旁的掷地的心跳声仿佛是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拨动他的心跟着一同跳了起来。
从未与人离得这般近过,云吞的脸猛地红了起来,即便他的身躯还是透明的,却掩不住他被霞光映着的红润。
刚刚和涟铮虽是拥抱的姿势,但虚无的触感让云吞并无过多的想法,此时抱着他的身躯暖和散发着淡淡的苦冽,致命的诱惑着云吞,让他猛地便觉得浑身发烫,一分一毫都忍不了这种过分亲密的姿势。
他急忙从苍歧的怀中挣扎出来,抿着唇,微愠的看着他。
看模样,有些像被占了便宜的姑娘。
“我送你回去。”苍歧很想摸摸鼻尖,但发觉这动作似乎显得有些毛糙,以他这般年纪做来颇有些不适合。
云吞还未得和涟铮说上几句话就被这人打断了,他不情不愿的朝苍帝欠了身,“学生认得路。”
才不让你送。
说罢,云吞转头就走。
他刚转身,一愣,面前浮动的是一望无际缥缈的云海,此时约到了傍晚,星辰铺满了夜幕,倒影跌进汪洋水泽,美的让人有些分不清到底哪里是海,哪里是天。
云吞觉得自己好像失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起他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他低头看着半透明的脚,甚至能看到一丝流云从脚底穿过。
身后传来衣袍的簌簌声,云吞迷茫的回头,苍歧仿佛早就料到一般朝他伸出手,“是离魂症,我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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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英:叫徒媳妇,还是叫帝君夫人,这是个问题
第30章 大补过头了
离魂?
哦, 他想起来了,此时他应该正躺在床上生着病呢。
云吞看着眼前这只修长的手, 差点没忍住放上去的冲动,在袖口里倏地握紧了。
他垂着头, 恹恹道, “还请帝君带路。”
苍歧收回手,并不见恼,深深望了一眼云吞,走在前面。
云吞耷拉着脑袋,眼底,那片黑色的衣袍翻卷似浪花时不时朝他脸上刮来。
他嗅到苍歧身上寒雪冷香般的气息, 心神一跑, 不知跑到哪个天涯海角去了, 傻了吧唧的想, 面前走着的是一只生了千年万年的紫灵芝,世间独有, 举世无双, 没有任何人吃过尝过。
他愈想愈觉得浑身发热,明明自己只有个魂魄, 却觉得又饿了。
云吞一边想一边走又一边馋,没注意前头的人停住了, 直勾勾撞上了苍歧,一头扎进他怀里。
对于接二连三的投怀送抱,帝君老人家厚着脸皮欣然收下, 手臂向下一抄,拦住云吞的窄腰。
“欸~”,云吞睁大眸子,没料到这人不松手了。
苍歧沉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别动,你下不去。”
说罢不等云吞反抗,将他捂在怀中,拉着那一缕轻飘飘的魂从云端落进了学堂的寝舍中。
夜已深了,寝房里的小狐狸一蹄子蹬开薄被,滚进床铺里头接着呼呼大睡。
云吞站在一旁望着躺在床上脸色不正常泛着潮红的自己的身体,神情疑惑,纠结一下,打算去给自己切个脉,瞧瞧他是怎么了,一病病了这么久。
他的手按在自己手腕上,一不小心按了个对穿,将云吞吓了一跳。
“你是魂状,碰不着自己。”一旁施施然站着的苍帝提醒道。
云吞睨他一眼,又做出恭敬的样子,死气沉沉的哦了下。
你管我。
然后伸手继续摸自己。
苍歧望着这小了他八百辈子还绰绰有余的小东西,明明不喜欢自己,却又努力恭恭敬敬做样子,他做样子做的和别人不一样,就是恨不得让你知道,他不喜欢你,但不得不尊敬你,虽然不得不尊敬你,但还是依然不喜欢你。
“拿去。”苍歧摊开手,干燥温暖的手心中躺着一粒青色的丹药,能嗅到浅浅的草香味,看见草叶子的纹理。
云吞狐疑的看着他,是什么?
虽然他喜欢吃药,但也不是什么药都吃的,比如说这个人给的。
他这么想着,又暗暗傲娇的做了更改,给的不要,但若是这只万年生的灵芝王,他倒是可以考虑尝尝。
苍歧没想到这小东西已在片刻之间琢磨了这么多的事,伸手将青色药丸浮在空中,耐心道,“能治你的病。”
云吞下意识反驳,“我没病~”,说完觉得不妥,嘟囔了句多谢神君关心。
床榻上的自己气息微弱,额上布着淡淡的潮汗,原本粉色的唇瓣因为干渴而崩裂了几道细小的口子,着实不像没病的样子。
云吞其实知晓自己并无大碍,只不过虚火的这把火烧的比较旺盛罢了。
他欲开口,听苍帝沉吟了片刻道,“这事怪我,是我考虑不周,孟浪了。”
云吞当机有些呆,将眉头拧起来,不什么周,孟什么浪?
苍歧情真意切道,“害你大补过了。”
若不是吃了他那精元所炼的灵芝,也不至于虚火烧的这般厉害,他只顾着小蜗牛喜好,而忘了思量这小东西可否能承受的住他过于醇厚的精元之气。
云吞,“……”
云吞一时有点说不出话来,他破壳而出时就身虚体弱,自幼将百年的人参千年的杜仲不知吃了多少,也从未有过大补这一说,如今只是啃了几小口灵芝便虚火燎原,挺不住了?
云吞心中暗暗的想,生在这只万年灵芝王身边的灵芝果然不同凡响。
他此时还不晓得他吃的那灵芝是怎么而来,只当是恰巧生在了苍歧的洞府,沾了帝君的仙气。云吞正想着,见苍歧浮起丹药,双指并起,虚空朝下一压,那枚花苞大的绿色药丹便顺着他皲裂的唇瓣消失进喉咙了。
“欸——”见此情景,云吞立刻阻拦,生怕这人让自己噎着了,他爹爹说过,出门在外要会宠着自己,不能让自己受了委屈,更别说眼看自己就要给噎住了。
但在这种比速度的事情上,云吞即便再快也跟别人慢上半拍,眼睁睁看着那么大的丹药就这么被无知无觉的自己吞掉了。
想象中的被噎住没有发生,那丹药碰上他的唇瓣立刻化作一股清润溪涓流进了喉咙,像饮下了一口用露水煮沸沏成的绿茶,甘味清香馥郁,让身为离魂的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好~喝~呐~
苍歧的丹药不仅好喝,也极为有效,云吞清楚的看见自己脸上不正常的潮红退了下去,干裂的唇瓣如同滋润了水,泛起淡淡的水色。
“你可以回到身体里了。”苍歧道。
医治好了小孩的身躯,离魂归位时想来也不至于那般难受。
云吞不知有没有想到帝君他老人家这一体贴,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漂浮到半空,顺着自己的身躯躺了下来。
他徐徐落下,刚碰着自己的肉身,见一旁施施然的帝君猛地拧起了眉头,墨色的眸中一凛,升起几分狰狞之色。
离魂状的云吞立刻又坐了起来,紧张道,“怎~么~?”
苍歧的额上刹那洇出一层汗水,他重重的喘气,扶住床阁,强撑着蔓延至全身的剧痛,喑哑道,“无碍,你、回肉身,莫要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