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您走错蜗壳了(31)
花灏羽理所当然道,“他不是喜欢吃药吗,苍歧帝君恰好就是上古时候凝华成精的一只林中灵。”
对云吞的吸引力当是很大的。
林中灵,又名灵芝仙草,《神农经》有言曰,“芝,神草也,生高夏之地,色紫,形如桑。保神,益精气,好颜色。久服,轻身不老延年神仙。”
云吞,“……”
云吞看起来像是呆了,花灏羽捏着温缘的小蹄子在他面前晃了两下,虚影一闪,云吞回过神来,匆忙跑向湖潭边的紫色小花丛,没注意到里面不知何时掺了几朵各色的小花。
他一眼便瞧到被他啃了几口还依然亭亭玉立的小伞似的紫灵芝,悄悄将眼睛瞥到冰霜榻上,看到陆英与那人交谈甚欢,苍帝面色平常,毫无异色,云吞这才松了心,拍了拍胸口,心想,幸好他没啃错,若这是苍帝大人的真身,他真是一千个云吞也赔不起了。
他爹爹自幼就教导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唯独不能把自己赔进去,别跟爹爹一样,啃了几朵小花就将自己卖了干净。
他爹爹说着话时,他父亲恰巧就在身后,闻言眉头一拧,丢下云吞,将他爹爹头朝下倒栽葱扛在了肩上,头也不回的回房间了。
云吞望着在花丛中招展的灵芝,幽幽叹了气,应当是野生的吧,他还未吃完,打算离开时连根带土打包带走呢。
陆英将笕忧仙岛的情况大致讲过,道了先行退下,看苍歧重新闭目修炼,
作者有话要说:
陆英腾出空闲来,走到洞中的另一侧,将云吞招至到了身边。
云吞是敬畏陆英的,低头捏着衣角走了过去。
陆英抬手,在周围布下静音决,将二人罩在决中,他审视云吞片刻,道,“你见过涟铮了?”
云吞猛地抬头,手指骤然捏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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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
终于可以说啦,小攻是一只林中灵,就是紫灵芝。
银丝是他的菌丝,银紫色光点是他的孢子。
哈哈哈哈哈
默默觉得好好笑,看封面上云吞身上的小伞,其实就是神似的小攻。
第29章 极恶与极善
见他这般反应, 陆英心中思量已定,他曾想过有一日这里总会被人发现的, 却不想会是这个小孩儿。
“神君, 涟铮他——”, 云吞发觉自己喉咙收紧发涩。
陆英负手望着倾泻而下的瀑布,叹气道,“如你所见, 涟铮便是帝君, 帝君亦是涟铮。”
云吞在心中反驳,可他们是不一样的, 除了相貌, 就仿佛是两个各不相干的人。
涟铮潇洒自由, 似云端清风, 纵然有些喜怒难猜,可他救了自己两次,还以唇相送, 渡了修为, 云吞脸有点红,他就是喜欢涟铮。
而苍帝……是高高在上的帝君,他碰不到也摸不着,这个人离他太远了, 况且,想起那一日苍帝眼中的猩红,云吞心中还有些骇然。
云吞红着眼睛问出来心中所想, “涟铮和……帝君,与我父亲当年可是相同?”
不同的魂魄占了同一身子吗。
“不是。”陆英对云吞的反应不甚详解,但看他似乎十分难过,想来那位涟铮是罪魁祸首,做了什么事。
陆英放柔了声音温和道,“你父亲被奎壁恶兽夺舍,舍弃了真身,重聚三魂七魄,生而为人。对于被夺舍的妖神而言,他已不是钦封了。而如今你所见到的涟铮,亦或者是眼前的帝君,不管是否承认,他们皆是一人。”
云吞听得困惑。
陆英解释道,“世间万物,不论人仙妖鬼,皆生有七情六欲,嗔痴怒骂,善恶真假。所谓七情,喜、怒、忧、惧、爱、憎、欲,其七者糅杂共生,才得其宜者。”
“云吞,灵智者的神思海域极其复杂,兴许有一日可见一人手起刀落斩毫不留情斩下头颅,可那人亦会转身洗去鲜血,为路旁的乞童送过一碗米粥。正是因为天下事物不可分得黑白对错,才造就了三千凡世,芸芸众生。”
陆英望着他,声线低哑,“然,汝所见到得苍帝与涟铮,却各占了天下的极善与极恶,神魂离析,又怎算是完整灵者?我毕生所愿,便是让苍帝以神祇之身重见天日,你可知该如何做?”
陆英凝望着云吞,目光温和中带着经年过往的隐忍不发。
陆英要的回答在云吞唇边呼之便来,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那短短的几个字像是有千斤重担,坠着他的心口使劲往下落,落到云吞不敢去窥视的地方。
极恶与极善……云吞听见胸口砰砰砰的疯狂跳动,谁是极恶,谁是极善?云吞不知道,他的心中从未有过这般动荡。
“该怎么做。”云吞艰涩的问出来。
陆英深深看着他,“你明白的。”
云吞抬头反驳,“可,可他们明明不一样,几乎完全不同——”
涟铮会笑,涟铮不会让他觉得触手也碰不到,不会离他那么远,而那个人……苍歧却会。
陆英道,“将来你会看清楚的。”他说罢,深深一叹,“还记得昨日我赶来时帝君的情况吗。”
猩红的眸色,狰狞的神情,云吞怕是想忘都忘不了。
“帝君的身上有燎骨之毒,只有等神魄归一,我才能替他解毒。”陆英道。
毒……是涟铮所说的受了重伤,发作起来生死不能,宛如剜心碎骨的那伤吗。
云吞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该怎么说。
陆英笑了下,伸手摸摸他的头,撤去静音决,将花灏羽和温缘招至身前来,“你们三个能来到这里算是与此事颇有缘分,如今我且问你们,可否愿意拜我为师,归我忍冬神府门下。”
笕忧仙岛上有多少求学而来的小妖凡人都是为了能一得忍冬神君垂青亲教,本以为在岛上见一眼陆英便是奢求,更别说能拜入陆英门下。
三人心中皆是一喜。
与云吞和花灏羽不同,温缘喜后立刻便忐忑起来,拽着衣角,眼巴巴瞅着陆英道,“我什么都不会,也、也可以吗?”
陆英点头微笑,“心至诚,事自成,”
温缘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陆英说了什么。
花灏羽七巧玲珑心,拉着温缘立即跪了下来,与云吞一同朝陆英拜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白色的银锻将阳光氲的浅薄,几乎能看见一粒粒细小的水雾在空中飞舞,最后落在朦胧的虹桥上。
洞中有山有水,有世间最好的清茶,清嫩的芽尖刚冒出头,便被摘了下来,随意的晾晒,制作成清苦甘甜一盏茶。
见陆英收了徒弟,阖目养神怡然自得的帝君亲自在冰霜上招来他那清闲时晒的茶叶,颇有兴致的赠给陆英那几个小徒儿,好让他们为师父奉茶。
云吞端着素色茶盏望着里面沉浮的小嫩芽,淡淡青烟自茶中升起,飘入鼻中,有股沁人心脾的芬芳,清香散尽,淡淡的蕴苦滑入喉咙。
他未料到苍帝是个沏茶的个中好手,差点便要再讨一杯,化成小蜗牛泡进去,染上满身茶香。
虽终是拜了陆英,圆了年幼的夙愿,但云吞心中的喜悦被毫不知情的某位帝君饶有兴味的瞧着给冲淡了些,他奉茶之后束手站在陆英身侧,垂着眸子,假装入定心神,观摩脚尖前的那片光景。
陆英脸上有了笑意,见苍歧眸中似映了曦光,朝他稍稍一拜,算是谢过帝君的见证大礼。
两位德高望重,德行高深的神子活了一把年纪可能不清楚凡间到有这么一句话,说的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经年之后,再想起今日的拜师学艺,为君赠茶,陆英不由得掬了一把惶恐泪,这些泪,怕就是当年喝茶收徒喝进脑子里的一捧水。
而那水,还是苍歧帝君亲手所赠,也不知是不是跟着水喝多了,才做下此事。
三人在苍帝洞府待了一日一夜,直到花灏羽耳伤有所缓解,云吞便提出离开之意。
陆英道,“为师也正有此意,七生试比试在即,你三人在此耽搁两日,等出去想必已有人得了桂冠,为师也该出去主持奖勉。”
提起七生试,云吞一顿,下意识朝苍歧看了一眼,男人如墨的目光让云吞没缘由的心中微怔,既而,他很快反应过来,拾掇好自己的情绪,朝苍歧礼貌而矜持的欠了欠身,随着陆英离开了这海底的世外桃源。
不出所料,七生试的最终胜者是徐尧。
潘高才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低声道,“抱歉,我们在那里等了你们两日,一直未等到人才不得不离开了。”
温缘瞪他一眼,心中做了决定不愿和这人多说一句。
自古小人不要脸,徐尧捧着锦盒,看了眼云吞等人,面无丝毫愧色,神情倨傲。
温缘忿忿不平,气的脸都红了,十分想变成狐狸给他抓成个猫脸,他正恼着,没听见陆英说了什么,只见拥挤的人群和同窗纷纷看向了他,脸上带着他再熟悉不过的艳羡和惊诧之意。
花灏羽轻轻捏了一下温缘,侧身与云吞一同朝陆英恭敬道了句师父。
周围充斥倒吸凉气的声音,温缘骄傲的巴巴瞅着他的师父,瞧见了吗,羡慕死你们。
从众星拱月到湮没人群,徐尧只用了半刻钟便遭受了冷落的滋味,他这点奖励与拜忍冬神君为师相比,犹如云泥之别。
他站在人群之外,冷冷盯着被众星拱月的三个人,咬紧牙关,尝到了一丝屈辱,愤怒的将锦盒摔在地上,挥袖离去。
滚落在尘土之中的云母石满身尘埃,也未被掩盖住潋潋光芒。
从海中回来,云吞便有些受了风寒,咳嗽了好几日也不见转好,躺在床上昏沉睡了几日,脑袋愈发沉重起来。
他一生病,就容易想很多事,头愈疼,便愈想,不消几日,就将自己弄得连床都下不来。小脸烧的通红,眯着眼,唇瓣有些干裂。
见此情景,温缘被吓的火急火燎,连着喂了他好几日的药,才算是看着云吞从高烧变成了低烧。
他寸步不离的照顾了云吞好几日,一心扑在小蜗牛会不会熟了这件事上,就有些忽略了某只大白狐。
一日端着空药碗从房中出来,就在小院中卧着一只房梁那般高的白狐狸,狐狸将毛茸茸的大尾巴和雪山似的后背对着他,正好卧在厨房和寝房之间,将温缘堵在了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