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18)
作者:阿哩兔
时间:2024-04-28 08:56
标签:强制 疯批
我入不了她的眼,她说不定连我的样子都记不起来。
而梁枝庭,——他那天的注意力肯定只会在他的新娘身上。
参加喜欢的人的婚礼,看他和别人双宿双飞步入婚姻的殿堂,这种行为与自虐无异。
我是下水道里见不得光的恶心老鼠,但我不是上赶着受虐的傻逼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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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梁枝庭找我之前,我都没打算去的。
他们婚礼前一天,我留在公司加班。
不是我伤心难过得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全是因为我的一个白痴同事,他搞错了和甲方的定稿日期,导致我手上这张只完成了一半的设计稿不得不提前交稿,原本还算充裕的时间大大缩短,我不得不抓紧一切空闲时间来完成手上这张稿子,包括牺牲我的下班时间。
我头昏脑涨地完成粗略的成稿,发送给我上头的部门邮箱,空出了能供我自己修改的时间,这才如释负重松了口气。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比我往常下班要晚了三个小时。
长时间盯着电脑,我眼睛酸胀不已,取下眼镜仰头滴眼药水。
我没想到梁枝庭会这个点来这里。
“南藜。”
夜深人静只有你一人的办公室里忽然有人叫你的名字,这无异于是光腚上厕所时,隔间下方的缝隙里伸出一个脑袋和你四目相对,不是人干的事。
我吓得手一颤,眼药水滴歪了,透明的水液从眼角滑下,滚落脸颊,手肘撞到了一旁开盖的水杯,水哗啦啦淹没了我桌面上的数位板。
我急忙扯过抽纸去擦,只顾着慌慌张张抢救我的工具,忘了应答。
梁枝庭可能是看我一脸惊慌的样子,没有在公司门口等,而是走了进来,直接来到了我的工位旁边。好在吃饭的家伙没事,我把数位板放到一边,专心擦我的桌子。
“南藜?”
我这才分辨出这道声音的归属人,喊我的是梁枝庭。我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戴眼镜,视线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他的脸。
他的声音带着些担忧:“你怎么了?”
我把眼镜重新架回鼻梁上,他的脸才清晰地映入我视线里。
“我没事,你怎么……在这里?”
梁枝庭道:“我有东西忘在公司了,回来取,看到你这一层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你在加班吗?”
“嗯,”我把电脑关机,起身,脖子上的工牌晃了晃,“已经好了,这就走。”
他欲言又止,一个劲盯着我的脸瞧。
“怎么了?”
梁枝庭扯过一张面纸,抵在我的脸颊上揉了揉,纸巾吸走了几滴深色的水印。
是我滴歪的眼药水。
等等……
梁枝庭为什么露出这样的神色,……他该不会以为我哭了吧?
我想解释,话涌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万一只是我自己自作多情,说多错多,反而使得场面更尴尬,算了,随他怎么想吧。
我沉默着没有吭声。
我的静默似乎让他确认了什么,他问道:“你在难过什么?”
难过?我一怔,心里积压着的情感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是啊,我当然难过。
不是因为夜晚独自在无人的办公室里加班,也不是因为寂寞孤单,我难过的是——你马上就要属于别人。
这些话我当然不会和梁枝庭说,他见我低头不语,良久后叹了口气,手掌揉上了我的头发,放轻了语气:“这些天没来找你,实在是因为太忙了,我脱不开身,真对不起。”
他反过头来居然和我道歉,是在和我解释这些天没来找我吃午饭的原因吗?
脑袋上的手掌和六年前那一天的手掌重叠起来,我像是做了一场转瞬即逝的黄粱美梦。
“我知道的。”
他没有义务和我解释,却仍是耐心告知我原由,他这样体贴,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人生只有一次的婚礼,他当然得上心。
“我送你回去吧。”他说。
“我骑车就行。”
“这么晚了。”他指了指腕表。
我如果再三拒绝他的好意,倒显得是我不知好歹,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那麻烦你了。”
我没有告诉他我出租屋的具体位置,只是叫他把我在小区不远处的一个十字路口放下。
他把我送到目的地,我刚解开安全带,他喊住我:“南藜。”
“什么事?”我开门的手一僵,停住。
他从驾驶座旁的扶手箱里拿出一瓶香水递给我:“这是我一直用的香水,我看你好像挺喜欢这个味道的,送给你吧。”
我心脏猛地一跳,没接,不是不想,是不敢接。我猜不透他为什么要送我香水。
他看我不动,说道:“我买回来只用了几次,如果你要是嫌弃……”
“不,不是嫌弃,我……”我怕他误会,急着说话,结果又磕巴了,吞吞吐吐问道,“为什么要送我?我可以,自己买的。”也已经买了。
我以为他又要说「因为我们是朋友」这种话,但他接下来说的却和我想象的背道而驰,小孩子气的一句:“我想送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只能伸手去接,“谢谢。”
那瓶香水握在他手心,我去拿的时候手指不可避免地触到了他的指尖,我正要躲闪,他却一把反握住了我的手。
滚热的手掌贴在我的手背上,五指分开,他完全包裹住我整只手。
我条件反射想抽回来,没挣动。
他握得很紧。
手心立即出了汗,冰凉一片。我惶惶不安看向他,他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撸起我的袖口,香水呲呲在我手腕处喷了两下。
苦涩的草木香在我和他极近的距离内蔓延开来。
他的指腹揉着我手腕处的香水,将那片潮湿的水液揉干净,彻底揉进我的皮肤里,和我融为一体。随后,他低下头,鼻子凑到我手腕处闻了闻。
他这个动作来的太突然,也太亲密了。
我手指蜷起,身体比死了千年的僵尸还要僵硬。
他的鼻尖在我手腕皮肤上轻碰了一下,钩子似的勾走了我的魂。
“梁……”
梁枝庭维持着低头的动作,听我出声,一双眼睛半抬起来,眼尾上扬,一眨不眨地望向我,从下往上的姿态,十足的勾人。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
我快要无法呼吸了。
“很香。”
他轻飘飘下了评价。
说话时的吐息喷在我手腕上,我六神无主,呼吸急促,视线不安慌乱地在车内乱瞟,就是不敢往他身上落。
“南藜,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他的声音水雾似的钻进我耳朵里,我的视线跌跌撞撞追着这个声音而去,和他那双漂亮的墨黑色眼瞳对视。
我的嘴唇好干,喉咙里的水分被榨了个干净,说不出一个字。
逼仄密封的车厢里落针可闻,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香水味,不知道是他身上的,还是我手腕上的,浓烈地交杂在一起。
安静半晌,他的眼睛弯起一道月牙,语气平淡地询问:“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地动山摇,我的整个世界遽然崩塌,黑色的裂缝自我脚底下龟裂扩散,下一秒就要把我吞进深不见底的深渊。
皮肤下的血液沸腾烧得我快要魂飞魄散,身上却淌出了一层止不住的冷汗。
他看出来了。
他知道了。
我的演技拙劣,不堪入目,又怎么瞒得住聪慧机敏的他。
我早该想到的。
“对……对不起。”他将我隐藏多年的心意和盘托出,明明白白地搬到天光下,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道歉。对不起,被我这样的人喜欢,他肯定会觉得很恶心很耻辱吧。
“为什么道歉?”
他还握着我的手,我的每一丝颤抖都无法隐藏,在他的注视下,我的手指抖动得越来越厉害,他笑出了声,和以往一样的音色:“抖什么呀?我很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