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作死(221)
原来,就算没有外部攻击,内部也无受损,他的身体也是会感受到痛觉的。
如今的簿泗已经选择性屏蔽掉了自己的隐藏范围,他一脚踩过了分线,只想靠近过去。
蓦然间,宫三昼如同被风吹草动惊喜的捕猎者般,起身的速度快似闪电,深蓝至发黑的精神力几乎是同时从他身上迸射出来,千丝万缕向外逼近,好像天罗地网一样地盖住了整间屋子,在这样的包围下,他要捕捉的猎物应该是藏不住的。
“为什么?你不想见我吗?”
可惜,即便宫三昼的反映再快,他也没能抓到簿泗。原本的欣喜一下褪去,委屈蔓延而上,露珠般的泪水在桃花眼眶内凝聚,盈满得要掉不掉。
本来宫三昼已经接受事实了,而今又再给了他破灭的希望,实在过于残忍。簿泗眼看着宫三昼在屋内惊慌失措、四处寻找的悲伤样子,他再次感受到宫三昼对自己的百分百影响性。
没有簿允冉的精神力控制,他在清醒的状态下,就已经对宫三昼的一举一动这样沉迷了吗?
“我想见见你。”
“求求你,让我见见你。”
“我已经不贪心了,只要让我看你一样,我就满足了。”
几番查找未果,对着空气喃喃乞求的宫三昼早已泪流满面,因为暗系异能的原因,他肤色如雪,平日里总像面具冰封那般毫无人气,从未彻底展现出被触动的神情,偶尔露出的柔软笑意已经足以让旁人惊叹。
但此刻这张完美的面具就像活了一般,满是悲伤迷茫,他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哭泣,手也不去抹掉眼泪,只带着满面湿润,就想要展露出自己的泪迹斑斑,让人心疼。
这样的执着会是恨吗?
簿泗已然失去说服自己的自信,他立在墙角上,不敢再拉近距离,唯恐自己又会被发现。他扪心自问,他何德何能让这个曾经被他折磨至此的孩子这样待他?
如果宫三昼要杀他、要报复,要以牙还牙什么的,簿泗不仅不会反抗,他还会告诉宫三昼,哪些地方会让他真切地感觉到痛苦。
但是宫三昼一丁点复仇想法都没有,他像被狮王驱赶离开家园的成年雄狮一样不舍,即便被咬断了尾巴,咬破了腿,也如依恋的孩子般一边哀嚎一边乞求回家。
光是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就足以让簿泗投降了,他捏碎自己的心脏,想以此来控制自己,但他发现不论捏碎掉多少个,重新长出来的心脏仍旧带着破裂粉碎的剧痛感,比起抽取精神力还要让他疼痛百倍。
“我求求你,就看一眼……”
听着这样的哭腔,簿泗快要藏不住了,他的脚步在原地踌躇,想要走上前去,但簿允冉给他看的那些照片压制住了他的冲动,血色画面清晰地映在簿泗的脑中,他现在怎么敢不顾一切地宫三昼带走呢?
哥哥毕竟是哥哥,他太过了解簿泗,就算鄙夷宫三昼的一切,他也将宫三昼当做最大的敌人,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簿泗艰难地收回自己险些越线的步伐,他这次来,只是想来看看宫三昼,他的脑海里总是跳出宫三昼的身影,挥之不去。
就算忘记了所有的记忆也不能阻止簿泗的思念,原本没有见到时候,他还能克制住,但如今他已经知道宫三昼的存在了,那种深入灵魂的牵绊开始让他停留。
簿泗很想知道,宫三昼为什么会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他的心脏上?可现今他连站在宫三昼面前的勇气都没有,又谈何开口去问呢?
“我知道你在这里。”
又找不到人的宫三昼望向了相反的地方,他的背影如同被丢弃的孩子般,哭花了脸,一字一句都是委屈的控诉。
“我忘记你了。”
“我不知道我们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我找了你五年。”
“明明我不记得你的名字。”
“我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记得你对于我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但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宫三昼每句带着哭腔的话语都像冷刃热枪,毫无抵抗的簿泗整个人都被戳了个稀烂。
宫三昼满是泪痕的脸蛋,受伤倔强的眼神,这都让簿泗无处闪躲,那固执至死的态度给予了他面对面的勇气。湿热的液体从泪腺挤出,幼型狐狸眼是狭长的椭圆状,眼泪顺着眼眶落在眼角处,他已经藏不住了。
就在这一霎,一个想找,一个不想藏了。
猎物终于抓住了他的猎人。
簿泗看着宫三昼的身体瞬移到了他的面前,宫三昼伸出的手已经有了目的地,就差一毫,宫三昼毫无血色的指尖就要碰触到他的手臂了。
没关系的。
这个孩子已经忘记了从前,还不知道为何要恨他。
簿泗摊开手心,朝宫三昼的方向迎了上去。
“叩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近在咫尺的触碰。
在门被匆忙撞开的一刹那,一只温热的大手盖上了宫三昼的双眼,他的眼前忽然只剩下大片黑暗,又一只大手覆盖上了他的脸,一点粗糙的茧都没有的指腹抚上来,轻柔地抹去了他脸上的泪痕,空气再一晒,只剩暖和的干燥。
“等我。”
黑暗倏然褪去,宫三昼睁开眼来,只看到了孙示擎冰山脸上罕见的惊慌,还有他身旁的‘SOU’副团长罗兰。
完全听不见两人的焦急担心,宫三昼的耳内一直回响着代表誓言的两字。
“我会等你,我会一直等。”宫三昼说着,眼泪又落下来,笑容却重现黎明。
他今天又被幸运眷顾了。
完全在状况外的孙示擎和罗兰茫然地瞅着一地的画纸,那可见其中难度的拼图工程让两人僵在玄关处,直愣愣地瞪着宫三昼的背影,根本不敢走进来。
同一时刻,簿泗早已经到了二围圈大门口,本想直接离开的他见到了墙上挂着一张纸,一块石头在上面压着,依稀可见‘宫三昼’三字。
他迅速跃到上面,半蹲下来,抽出被石头压住的纸张,翻过面来,是一张纯手画的地图,简单明了,指向了他背后的一围圈,路线终点处画了个小人,小人裹着斗篷,明显代表着宫三昼。
飞速地扫了一眼地图,簿泗扔下纸张,回头朝一围圈内去了。
现在的基地环境保护圈已经模拟到了深夜,一围圈内开着能闪瞎眼的强灯,避开严密的守卫,簿泗闪入了一围圈内部主宅,直上了顶楼,再绕过两个房间,他最终找到一扇紧闭红木门前。
簿泗推开门,大步朝里面走去,面前是一间笔墨味极重的书房,里面一点防范的机关都没有,也没有任何人潜伏在暗处,他进到中心处,一眼便看到立在桌上的蓝色档案袋。
上面仍旧写着‘宫三昼’,笔迹跟地图上的一模一样,只是似乎带着怒气,几个顿笔处又重又狠。
几秒后,他已稳稳地将档案袋握在手中,突然,簿泗准备翻开的动作停了一瞬,他垂下眼来,稀疏可数的睫毛贴在眼睑上,随即他又抬起眸,缓慢地翻开了第一页。
第261章 来过
档案的第一页便是一张放大的照片,是宫三昼刚醒来时候拍摄的,他的两颊深深凹陷,下巴尖得能锄地,死白的皮肤包着骨头,正拘谨地盯着镜头。
几根瘦长的手指触碰到照片的脸上,摩挲了片刻,簿泗又翻到了第二页,上面写着日期,密密麻麻描述满了宫三昼的身体情况。
他明明才15岁,身体内部却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精神网全面破碎,只剩下精神核苦苦支撑着他的生命。
上面每道伤势详述旁边都贴着伤口的照片,其中最为严重的便是宫三昼的胸膛处,那里被整个穿透,留下了无法愈合的伤口。长达五年的时间,也只够皮肉封住骨血,表面上仍然残留如火烧纹路的丑陋伤痕,摸上去仿佛干枯如腐朽的老树皮。
簿泗抓着档案本,一页一页缓慢地翻过,这些字迹依旧是来自于同一个人,大概是匆忙写下的,那字迹连着潦草怒气。
翻到最后一页,白纸中间写下了簿泗的名字,旁边一条横线指向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