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弟弟逃亡的一百二十天(90)
耳朵里传来怪物的咆哮声,在这末日里,我第一次生出绝望的情绪,想着苏沅在哪里?
为什么不来救救我们。
为什么我这么没用。
为什么我们会落到如此下场。
就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孙彦彦的身体被高高举起,重重地落下。身体的疼痛,让我在昏迷前想着他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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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彦彦没有死,他瞎了左眼。
第103章 16.3逃亡的第二十八天
16.3
四周的黑暗像海浪般向我涌来,我知道自己肯定又在梦境中。
整个世界倾斜,无数栋高楼因为重力作用,滑向黑暗的海浪里。梦境中的一切像是按下了静音键,倒塌、爆炸都听不见声音。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聋了,可失去一只眼睛的孙彦彦站到我面前,向我求救时,我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
我想说对不起,无能为力的滋味像一根白色的绷带,将我绑成木乃伊。
在孙彦彦的身后,还站着面无表情的苏沅。
他嘴里说着:“都是你的错,如果你不离开我身边,孙彦彦一个人就能逃走了。”
我摇着头,想向他求救。
可是他却展开翅膀,对我浅浅一笑。
他嘴里说着:“哥哥,我太累了,像你这样的普通人早就该死在浅川,你什么都不会,什么也做不到,你甚至连你最好的朋友都救不了。
你怎么这么没用。
也对,你就是个普通人,做不到这些本来就很正常,何况你已经被感染了,该死应该是你。”
他张开羽翼,失望地看着我。
而我开始对自己产生了质疑,内心信仰般的倒塌。整个人像被子弹打中的雄鹰,从高空坠落,直至身体撞到地面。
我谁也救不了,也无法保护谁。
我,苏纺,就是一个普通人。
何洋生死不明,孙彦彦失去眼珠,苏沅,他不会也遭遇什么不测吧!
如果,苏沅也死了,那我该怎么办?
我是不是应该就这样睡下去,逃离那个不需要我的世界?
强烈的光亮照到我的眼睛上,将我从梦境中剥离。
我睁开眼,看见头顶的太阳,耳边传来一声:“你醒了?”
眼前的阳光被挡住,加百列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对着我道:“还以为你已经死了,真的太好了。”
我的身体被绷带捆在简易手术台上,镜花帮我举着输液瓶,水月正握着注射器。
加百列拍了拍我的腹部,告诉我:“差一点,你就因为救助不及时变成幼虫了。还好蔷薇夫人带了药品,不然我肯定会被路西法殿下狠狠地责骂。”
蔷薇夫人听到加百列提到她名字,蕾丝羽毛扇后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你可不要误会,我不是想救你,是你还有用。”
加百列说她太直白,会吓到我。
可我根本不在意他们的话,而是扭头在观察着四周,找找有没有熟悉的人,渴望能看见苏沅他们。
可惜,神明也抛弃了我拍。我只看见杨团长站在巨大的十字架下,对我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十字架后面有一个巨大的罗盘,罗盘上面刻着我不认识的图纹,四周的火把燃着烈火,周围阳光无法照射到得阴暗处里藏着数不清的成虫。他们匍匐在地上,像是原罪门外那些虔诚的信徒。
我见过这个场景,这里的布置就和我在博文岛发现苏沅时的那个祭坛一模一样。
我忍不住开口问:“这是哪里?”
热心青年加百列立刻告诉我:“哦哦,忘记跟你介绍。这里就是圣宗的起源——圣墓的大门外,看见那巨大的星轨罗盘没有?那就是圣墓的大门。”
他没等我提问,就告诉我:“等会,我们进行了仪式后,这扇大门就会打开哦。”
“仪式?什么仪式?”我问道。
水月的注射器刺进了我的血脉中,将里面不明的液体注入我的体内。
蔷薇夫人举起洋伞,将那长方形的皮箱踢到加百列的身边。她十分不喜欢看到这些,跟加百列解释道:“那边太阳太大了,我要去找个没有阳光的地方待着。”
加百列说道:“那可不行,我可没有举行过仪式,要是中途失败了怎么办?毕竟浅川的冰蝶悲鸣之夜,可是你亲手操办的啊!”
冰蝶悲鸣之夜,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就是血祭炽天使。
难道他们抓到了苏沅。
我立刻挣扎起来,问着加百列:“你们,你们要对苏沅做什么?”
加百列一脸茫然,好奇地问我一句:“我们为什么要对米迦勒做什么?”
我质问道:“你想骗我?我知道冰蝶悲鸣之夜,就是血祭炽天使,你们上次不就是想抓他完成仪式吗?”
难道苏沅也像孙彦彦他们一样,遭遇不测了吗?
加百列想了想,立刻摇头道:“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我可不是浅川那群傻子,胆敢对付米迦勒。你要知道,米迦勒无论犯了多大的错,都是我们的主君,刚刚还有人来报。”
他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鼻息喷到我的脸上,告诉我:“主君跟路西法回乐园了,我的男孩。你这是什么表情,不相信我的话。天啦,我可是炽天使里面最诚实的人了。啊,让我来猜猜,你不会还指望着他来救你吧?”
耳边传来飞机的声音,加百列指着天上的直升机告诉我:“看,他和殿下已经离开了,我可没有骗你。为了证明我的诚实,再告诉你一件事,YCS实验室已经重启,还开发了新产品,一种瞬间就能让人进化成炽天使的病毒,刚刚水月已经注射到你的体内。
作为内部人员的我,告诉你,这个药的名字叫做阿瑞斯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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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惨。只有更惨!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到彩虹。
第104章 16.4 逃亡的第二十八天
16.4
很久很久以后,苏沅告诉我,他此生最遗憾的事情不是没有陪我一起走下去,而是缺席我最痛苦的时光。
那时候,我已经被他囚禁了数十日,脚上镣铐与脖子间的伤口,都让我对着苏沅说出:“那真是我的庆幸,要是那些痛苦的时光里还有你的参与,那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苏沅并不知道,那天在简易手术台上的我究竟遭受了什么,如果绝望可以淹没一座城市,那么我无数次向加百列祈求死亡时的绝望,能淹没整个世界。
死亡对我来说已经是解脱痛苦的良药。
我整个人像是被肢解的布娃娃,感觉已经失灵,好像没有一个身体器官是属于我。
当时的我心里还坚信,苏沅一定会来救我,他只是在路上被那些怪物耽搁了。
太阳落山时,水月最后一次向我注射“阿瑞斯之死”,全身的肌肤已经变成苍白色,头上的短发变成银白色的长发,嘴里还念着:“求求你,杀了我吧。”
加百列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说我怎么这么可爱,就像纤细的玫瑰花般。
他挽起我的白发,虔诚地吻着我的额头告诉我:“再坚持一下,等月亮升起,你就可以解脱了。”
我实在没有力气告诉他,我等不及了。背部脊椎中插入的针,被镜子花一根根地拔出。
等镜花将最后一根插入我脊椎里的针抽出时,蔷薇夫人丢掉了蕾丝洋伞告诉加百列:“催熟完成了。”
他们将我抬到十字架前的祭台上,等月亮染成血红色。我的耳朵里还藏着亚当留给我的秘密通信器,只要脑电波传达意思,就能与他通信。
他好像终于解开莉莉丝的束缚,联系到我:“苏纺,苏纺,你听的见我说话吗?”
天知道,当时的我有多激动,感觉我的世界因为亚当的这句话,等到了救赎。那倾倒的世界停止了倒塌,黑色浪花拍打着海岸。
我的眼泪流出,告诉他:苏沅、孙彦彦、何洋怎么样?
亚当说他刚刚联系到我,其余人暂时没有讯息。
他问我在哪里?
我告诉他:我在圣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