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说他弱不禁风(14)
“刺啦”一下,那微明宗弟子衣衫被划破,踉跄退了一步,举手认输。
小言又胜了。
众人微惊,同时向宝器宗投来赞许目光:“贵宗得此良才,可喜可贺。”
宝器宗主也自豪起来,但到底要顾及微明宗,起身拱手:“这弟子不懂事,太争强好胜了,回去我定会好生教训。”
许千阑接话:“不,这很好,我喜欢这样的不服输精神。”眼看小言恭敬地走过来,将那把剑捧起欲还给他,他抬手一推,“这剑就送给你了,不必还我。”
小言眼前一亮,抚一抚剑身,再叩首道谢。
许千阑多嘴一问:“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言其霍。”
“言……起祸?”许千阑微一怔,怎么有人会取这样的名字?
日暮,切磋大会结束,众人又留下吃了晚饭,至月渐升,终于陆续离开。
无人发现的角落里,和宠宗宗主走着走着莫名其妙与同门走散了,忽而眼前一黑,被麻袋罩住了头,继而噼里啪啦被一阵拳打脚踢,打完就消失,他晕晕乎乎,却不知是谁,又不好去找岑潭兮彻查,只好自认倒霉。
之后弟子们收拾场地,众仙尊聚于正殿,除了过一遍今日发生之事,还有个重要的事情。
正殿当中垂首站着一人,是那白日里多嘴挑事的应梧玉,手里还提着一根麻袋绳。
岑潭兮平日里念及他是自己表弟,已经对他很偏心了,要不然也不会任由他在微明宗横行霸道,但对于这种差点坏了仙门名誉的大事上,是断断不能包庇。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劈头盖脸一阵痛骂,又让对方当众念了三页纸的认错书,然后下令关禁闭一个月。
前面都还好,应梧玉虽然不服气,但也没吭声,关禁闭他就不愿意了,扬言要告诉姑母,被岑潭兮给瞪了回去,且禁闭加到了两个月。
到底他才是宗主,应梧玉不敢硬来,只怕越说越被处罚得严重,恨恨地被带走了。
众人也将散去,岑潭兮又单独叫了许千阑,稍作迟疑,才开口:“师弟是否……能去给师叔陪个不是?”
许千阑前几天在流霜殿掀桌子的事儿传得挺广的,岑潭兮去道过歉,但他替人家道歉总不如许千阑自己去。
这两天大家都忙,此事一直放着,原也存了放着放着就混过去了的心思,可今日眼见师叔那般灵验与神奇的祥瑞之力,他心中已对师叔佩服得五体投地,又想这事情不能含糊过去,要不然对师叔不尊敬。
师叔今日解了微明宗之困,许千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点头:“好,我现在就去。”
那个……前些时日扬言说再也不来,看来又要食言了,但他绝不承认自己是狗。
他往外走,步履微缓,顿了一下才继续前行。
他隐藏得很好,一众仙尊们包括岑潭兮在内,都没有看出来他受伤了。
第12章 中毒
许千阑到了流霜殿之后,再捂捂心口,只道何必逞强,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再来吧。
于是转身要离开,哗然水声中,有人浅语:“既然来了,为何又急着走?”
他回头,看师叔站在门边,已经换掉了白日的盛装,只着一袭白衣,没束发,如墨长发皆散于肩。
许千阑思及只有这一人看出自己受伤,不免又怀疑起对方身份,可已经数番试探过他就是凡人,现下唯有承认,他就算是凡人,也不同寻常。
不过对方既然知道他受伤了,他也就不必隐瞒:“我原本是要来跟您道歉的,但身体不适,又想改日再来。”
可是已经碰面了,道个歉而已,两三句话的事,何必还再耽搁一天。
他强忍着心间的疼痛,老老实实就那日掀桌子揪领子一事好好道了个歉,又道:“我实在不适合教习师叔,往后师叔有事叫三师弟吧。”
这些话说完他又要走,才转身,却忽地眼前发黑,一时没撑住,半跪于地。
恍惚中一道白影绕至他面前,俯身将他搀起,指端轻点在他眉心。
他迷迷糊糊中只觉温和的气息流入灵台,温暖舒适,那肺腑之中的绞痛徐徐消散,一些震裂的缺口正一点点愈合。
他有一丝疑惑,又很快昏昏欲睡,什么也不知道了。
江暮挥袖,将他置于寝殿床榻,正要拉下帷幔,又见床上微光浮动,昏迷的人渐渐凝聚流光。
他的手顿住,一向淡然的神色也不免露出了几许惊愕。
床上昏睡之人身躯上方,悠悠漂浮着一道幻影,是一只半人高,毛色黄白相间的……大猫,也许应该称之为虎,两个软软的耳,有细细的尖牙,闭着眼睛清秀温顺,毛发看上去很柔滑,黄白颜色分布极其规则。
那毛发无风而动,好像在水中荡漾,一层一层,又好像是一片片火焰,熊熊燃烧的火苗无声摆动。
这是修为之气的幻形,不是任何的灵宠灵兽。
修者达到一定境界,身体蕴含的能量可生成幻形,平时不会显露,一般在决斗时出现,因气而成,没有实体,每个修者都有固定形态,生成了就不会再改变,幻形能帮助决斗者产生攻击之力,力量不容小觑。
多数修者们产生的幻形就是龙、蛟、虎等这种极具震慑力的形态,也有以美貌著称的,诸如合欢宗会修出鸟雀等很漂亮的样子。
许千阑因为受伤,能量流窜不稳,才让幻形亮了出来,只是这幻形跟他一样,也在沉睡。
江暮在这床边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摸。
幻形没有实体,自然是什么也摸不到的,他遗憾地收回手,看着床上的人垂于枕边的发,又想,这发摸上去是不是如那皮毛一样柔软。
他伸手抚了抚那缕发。
而忽地,沉睡之人睁开了眼,与此同时,幻形之虎也猛然睁开眼。
江暮来不及收手,与那虎四目相对,看见那棕色的,若小小灯笼般明亮大眼睛中,并没有他的身影,只有两团烈火,好像倒映了灯盏的火烛,但这殿内灯盏并没有这么旺盛的火苗。
睁开眼睛的样子,有些凶狠呢,江暮笑了笑。
躺着的人很快又阖上了眼,好像只是梦靥惊醒了一下,神思还没清醒,蹭了蹭枕头,又沉沉睡去,幻形的虎也舔了一下爪子,重新闭眼。
江暮被这虎吸引了兴趣,坐在床边一直看。
后半夜,许千阑的身体能量慢慢平稳,幻形消失不见,他意犹未尽,颇为遗憾。
天亮后,许千阑揉揉眉心,缓缓坐起,身体还有些使不上力,但心口已没有疼痛之感,他深吸了几口气,只觉躯体灵力流畅,那些伤势都好了。
昨晚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已不记得,他觉得自己也没受很严重的伤,休息一晚上就好转很正常。
要下床时才发现自己在流霜殿,掀被子的手一顿:“我怎么睡这里了?”
再一看,见师叔就坐在床头,又吓了一跳:“师叔您……您没睡吗?”
江暮柔和地看过来:“没有。”
“是我占了您的位置?”
“流霜殿床榻很多,我只是不想去睡。”
许千阑愣了一下,没听懂。
江暮道:“我想在这里看你。”
“……”
江暮继续:“你特别好看,看不够。”
“……”
许千阑瞪大眼睛,不太敢接话,慢慢地,无意识地把刚刚掀开的被子又盖住,将自己护严实了,才小心翼翼道:“我……我不好看,合……合欢宗的都很好看,师叔您要是……”
“不及你。”
许千阑又愣住了:“师叔……”
“嗯,怎么了?”江暮眼中带着几分欣喜,目光却又纯澈,许千阑心中犯嘀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裹着被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要起床吗?”江暮问。
许千阑咬咬牙,又想了一想,自己一巴掌能扇飞三个师叔,倒也不至于怕他:“嗯,起床,不敢再叨扰师叔,我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