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不入未应门(268)

　　他离最后期限还剩三天，并没有现在赴死的欲望。
　　现在看到这两个人，算是完美地贴合了他的推测。
　　石碑上的“x”和“y”代表的不是猪，也不是牛羊之类的祭品，就是人，女人和男人。
　　再看这两位正在变化的大哥大姐，从他俩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和同样扭曲的姿态来看，这两位在化雾前已经处于“感染状态”的末阶段，再到这里被这黑色不明气体一催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跟燃烧不充分一样。
　　好家伙，一看这水神的化学成绩就特别好。
　　所以这个小镇上所说的“祭祀活动”，就是把人塞进神像后头的大木盒子里，等着黑气过来充当催化剂把这祭品裹完，让他们完全变成雾气状态。
　　在化雾之后，他们会先变成这样半人半雾的状态，这种状态的持续时间大约和当事人的意志力有关，比如罗明烨这样坚持着，直到丁睦一句话打破了他的表面平静，他才彻底崩溃，变化成云雾状态。
　　随后就像他之前猜测的那样，这些祭品源源不断地由深及浅变化成补充着小镇里的灰雾，影响着小镇上的人。
　　小镇上的人自以为躲过了祭祀，推出别人做祭品，以为不是祭品，就可以躲过一劫，可这些化作灰雾的祭品们却在以自己的方式报复着曾经把他们献祭出去的人。
　　而水神这个人物不知在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这样看来，镇长是可以通过自己的权力左右献祭顺序，但他只能推迟，却没办法完全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而且，如果丁睦的推测是真的，那么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水神”放出灰雾的时间应该是很快的，那么这些灰雾感染小镇居民的速度应该是统一的。
　　可为什么还是会出现不同状态的居民呢？
　　这种灰雾难道是有针对性地感染处于其中的人吗？
　　“啊……救命……不……”
　　蜷缩在木盒子里的人终于醒来了一个。
　　是那个男人。
　　他的眼睛是虚焦的，好像看不见了似的，伸手在地上、墙壁上摸索了很久，在触碰到他旁边躺着的女人的时候他浑身一震，好像终于了解了自己的处境，开始疯狂地抖动自己的身体，如同筛糠。
　　那种状态，几近癫狂。
　　他嘴里喃喃道：“我回来了……又回来了……没事……很快的……很快就结束了……”
　　这其中有三个关键词值得注意：一是“回来”，回哪里？从哪里来？回到哪边？二是“又”，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三是“很快结束”，他为什么会知道很快会结束？结束什么？生命吗？
　　“回来了，已经回来了，下一次马上就开始了。”丁睦试探着，说道。
　　这男人颤动着自己的头，下意识地寻觅声源处，眼神仍然不聚焦，只是点头：“对，马上开始了，又开始了，哈哈……”
　　又开始了？
　　丁睦觉得这句话有点意思，他的推测有可能不对。
　　换个方向想，如果从人变成雾气这个不是真正的顺序呢？
　　这，或许是个闭环。
　　沿着这个时间轴一直往前捋，从最最开始的时候开始想。
　　那个时候小镇还是一个正常的小镇，就像阴山里所有的小镇一样，所有的镇民都是正常人。
　　从某一个契机，灰雾被放出来了，用于复仇或谋害，它感染了第一批人，那一批人一点一点地统一地变成了雾气。
　　直到所有人都被变成雾气的时候，雾变成了人，那些被献祭的人重新化成了人，补充着小镇的人口，作为新一轮的祭品。
　　经过不知道多少次替代，因为时间差异，每一个人的变异程度都变得不同。
　　但这样献祭化雾又转化为人的闭环却形成了，转动起来了，成为了一个系统。
　　如果是这样，那么问题又来了，通过这样的替代活动，小镇镇民都不会是原来的自己，小镇上所剩无几的那些有血缘关系的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416章 用光充能
　　是这些灰雾在某一段时间内，曾经有血缘关系的一部分人会彼此感应得到，再次称为家人，还是这些人是在同一段时间内转换为人，所以自发地凑到了一起成为了一家人。
　　如果是前一种，那么这批人中的家人的感染速度只有在极特殊的环境下才能保持一致，并且这段时间只能持续很短一段时间，如果想要等所有人都有自己相对应的家人的时候，那需要完完全全地走完一轮。
　　整整一轮循环。
　　这个环是封闭的，是无休止的，只要这里一直有灰雾，一直有人，就会一直把这个循环持续下去。
　　他看着这两个人，看着他俩身上的灰色雾气和缠缠绕绕的黑色气体。
　　他必须找到这个源头，必须得找到这个镇子化雾的原因。
　　杨太太告诉他的理由是：触怒水神。
　　但是他现在觉得，可能性更大的是镇民因私怨而起的报复心。
　　私怨，什么私怨能厉害到这个程度，搞得不死不休，甚至波及到居住在镇子上的所有人，连外来者也不放过。
　　这是啥心态啊。
　　这两个人似乎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心理，有的只是疲惫和迷茫，不知道这种折磨什么时候结束，不知道下一次的折磨到底什么时候开始。
　　丁睦觉得他可能懂了洗衣房的那些人似喜非喜，有些期待有些侥幸似的眼神。
　　那是看到替代品的眼神，每一个惊喜都意味着“下一个不是我”。
　　外来者确实是最容易被当做替死鬼的人物，第一，他们不懂得小镇的不同之处，不知道这里的特殊之处，第二，他们经验不足，很容易就冒犯了鬼神，被缠住，第三，他们的到来意味着小镇上可能不会失去镇民所熟悉的人。
　　这里的人有点抱团排外，这是丁睦走了几家送衣物的时候发现的，这些人下意识地避免和外人的接触，像是杨太太那种热情打听的很少——不对，还有一个人被他忽略了。
　　他来到这里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就是他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撞上的那个青年，长相普通，但是极为热情，亲自领着他去买东西、找商店，和小镇上其他居民的冷漠完全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愧疚心理所以才对他这样热情，但是这种突兀的情感在这样一个闭环式循环的小镇上真是很少见。
　　这人他好像就见了那一次，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出现过。
　　当然，也不能排除这人为了防止被灰雾同化所以躲在家里的可能性。
　　丁睦想着那个人的脸，心里的某个地方发了疯一样地叫嚣着要去找这人，那种冲动堪称神奇。
　　这个人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这是丁睦第一时间想到的。
　　但又好像不止这样，有一层别的意思在这，一旦他仔细去想，他又想不出来了。
　　他打开了地图，地图上面画着各个地方的大致位置。
　　可以看出，小镇不大，但空房子很多，这些空房子或许就是这些雾气里其中某一团的房子。
　　房子的主人是一团雾，他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很有意思。
　　他打开地图的时候才突然想到他没有问那个人的名字，所以就算他想见他，也没法找到对方，进到对方的家里。
　　既然这样，那么他可以先去镇长的家，镇长家处于镇子的偏中部的位置，最大，最要紧。
　　他有个疑问，如果说，人化雾，雾化人，这个循环是真实的话，那么镇长应该怎么选？是从新变的这一批人里挑一个最厉害的最有手腕的，还是有别的推选方式？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先从这团团包围里出来。
　　连门都没法出，还上哪去？
　　丁睦从背包里掏出手电筒，往颜色最深的云堆里照去。
　　灰色的云被照射到，立刻就挪开了身体。
　　他看着灰云挪动的速度，总觉得这些云比刚刚更快了些。
　　这是怎么回事？
　　他拿着手电筒，旋转，扭动，在空中照射出来一道光通道，丁达尔现象让光柱变得明显，也放大了云的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