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管理员(8)

　　火鸟被激怒，朝楚遥发起攻击。楚遥一边躲一边问叶追：“小叶追，还能下个雨吗？”
　　“不能，热。”叶追皱着脸，似乎对自己能抓火十分感兴趣，但是温度太高了他又怕热。而且雨云不好控制，他最近才从凤逐那里听了点意见，不然刚才那场雨都下不来。
　　“啧……”
　　火鸟见连续几击都不成，浑身的羽毛都快烧起来了，它扇了扇翅膀却始终没有飞起来。那两个年轻人躲在大树后见是个机会，又拉起了绳索。绳索触动早已经布置好的阵法，火鸟正好移动了位置，一脚踏入阵法中，浑身像过了电一样抖个不停，鸟叫声震耳欲聋。
　　楚遥皱了眉，暗道一声“糟了”，恨不得给他们上大耳刮子抽到爽。
　　“抓到了！抓到了！”
　　“快，快收起来！”
　　楚遥低头看地上，急忙拉起离自己最近的绳索，仔细一打量就知道下的什么阵。他猛地一拽，绳索被掀起，把不远处的两个年轻人掀翻了。同时，火鸟的火焰也到了，就从他们的脑袋上划过，头发烧焦的气味瞬间窜进鼻子里，周围的空气烫的以为自己是一盘刚出锅的菜。
　　火鸟彻底被激怒，狂乱的在阵法里四处喷火，一次比一次威力大，使得众人躲得狼狈不堪。楚遥气的火气都上不来，不仅要躲还要看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叶森哪里见过这阵仗，只能拉着叶追一起躲。可叶追这次不太听话，一个没看住跑出去了，伸手接住一道火焰划了个圈，似乎是收到了身体里，把大家都吓坏了，他自己也有点懵。
　　“叶追！”叶森喊道。
　　叶追转过身，有些高兴的想要说些什么。火鸟见敌人背对自己，找到了攻击的机会，火焰从嘴里射出，叶森吓得心脏都停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冲向前抱住叶追。火焰侵袭而至时，他们的身前浮现出一个巨虎的图腾盾牌，恍惚中还能听到虎啸声，把火焰挡在一层薄薄的空气墙之外。
　　火鸟力竭，匍匐下身子。
　　楚遥吹了声口哨，痞笑着打趣道：“这才是标准外勤管理员拥有的战力。”
　　叶森牙根子都在颤，“楚哥，别在后面吐槽了！”
　　楚遥耸耸肩，捡起一根枯枝打算画个困兽阵，之前的阵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他画的阵很简单，十几秒就能成阵，捏诀启动的时候被突然飞来的糖豆击中手腕穴道，楚遥顿时冷下脸，朝攻击自己的人看去，是之前他护着的那个姑娘。
　　姑娘的脚受了伤，倚着树干满脸着急地朝同伴喊：“愣着干什么，抓啊！”
　　两年轻人有些犹豫，“可是……”
　　姑娘气炸了，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掏出一面叶森很眼熟的八卦镜。当镜面的字体浮动时叶森终于想起，这不是和在章炳老家遇到的那个叫徐初晴的姑娘武器一样嘛？应该是能收妖的宝器。
　　林中卷起一阵奇异的风后，火鸟消失在原地。可握着八卦镜的姑娘并没有高兴自己收了妖，而是怒视叶森的方向，那眼神似乎想要把他们撕碎。叶森低下头，看见叶追正好把竹筒的盖子塞上，还拍了拍。
　　叶追见大家都在看自己，于是解释道：“毕方能喷火，小鸢喜欢的。”
　　搞半天这只不是什么普通的火鸟，而是传说中能带来火灾的毕方神鸟。这种妖怪属于传说级别，没人知道它能活多久，应万物而生随自然而消逝，但出现在人间时对人类来说是场灾难。根据非官方的说法，毕方已经好几千年没有现世了。
　　姑娘捏紧拳头，向前走了几步，说道：“交出来！”
　　叶追把竹筒往身后藏，“我抓的归我！”
　　“我再说一遍，交出来！”
　　两个年轻人急忙走过来，一个扶着脚受了伤行动不便的姑娘，一个偷偷瞧了一眼楚遥，见对方一副双手抱胸不打算管的架势，没敢求助，只得好声好气的对叶追道：“小朋友，能把毕方给我们吗？为了抓他我们已经埋伏好几天了，它对我们很重要。”
　　叶追不为所动，“你们人类抓毕方干什么？”
　　“……”
　　姑娘推开好好说话的汉子，近乎歇斯底里地吼道：“把毕方交出来！再不交出来，连你一块抓！”
　　叶追眨了眨眼：“哦……”
　　叶森把叶追抱起来，直视对方说道：“这里是妖怪管理局出外勤，我们有权利回收任何妖怪。如果你们想要毕方，请直接与我们上级联系。”
　　“我说了，把毕方交出来！”
　　“谁抓的归谁，你是女孩子也不能不讲道理！”叶追气鼓鼓的。
　　楚遥见事情激化，这才开口道：“抓妖各凭本事，想要毕方，让你们老大来和我讲。”
　　姑娘气红了双眼，朝楚遥吼道：“你闭嘴！”
　　楚遥歪了歪脑袋，笑道：“真有意思。”
　　叶森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火气，听这姑娘疯了一样大吼大叫觉得烦躁，“你是复读机吗？自己没本事抓就别犯病，普天之下皆你妈啊让我交就交？人话听不懂？想要毕方就和我们上级联系，我不再说第三遍。还有，旁边零零星星的火花再不扑灭又要发生火灾了，你们是木头不知道热吗？！”
　　楚遥和叶追瞪大了眼看叶森，一时没反应过来。叶森的好脾气是出了名的，从不大喊大叫也不与人争吵，这么直接的讽刺简直跟天下红雨一样稀罕。姑娘胸口起伏越来越大，似是气疯了。她咬着牙不顾脚伤，戴上一双黑色的手套从腰间抽出一把长鞭，“啪”的一甩。
　　“敬酒不吃吃罚酒！”
　　旁边的两个大小伙子大惊，“二姐！”
　　感受到了姑娘的战意，稍微冷静一些的叶森有些后悔，他抱着叶追微微退后了两步。鞭子甩过来的时候楚遥窜了过去，一个没注意被鞭子尾巴甩到左脸，皮肤上立刻就显出一条手指长的痕迹来。
　　楚遥没在意脸颊的疼，抓住鞭子与对面的人对峙：“你别不知好歹。”
　　“哈！”姑娘冷笑，没给楚遥好脸，“少来妨碍我！管理局和二十八局有协议，你们不能先出手！别忘了这里是哪，楚遥，如果你还记得自己姓楚就把毕方交出来！”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姓楚和毕方有什么关系？！”
　　“是吗？”姑娘一手拽着鞭子，恶狠狠地咬破食指按在八卦镜面上，“既然你执迷不悟站在妖怪那边，别怪我连你一起收拾！”
　　“你疯了？！”楚遥见她这番动作吃了一惊，松开鞭子捏诀扔符纸，但威力还是小。
　　姑娘的八卦镜文字浮雕转了几圈围成一个圆，中间有道口子，一道五彩霞光似要迸射而出，有团阴影随着霞光移动，冲跑出来撞碎了楚遥的符纸护盾。还没等看清是个什么东西，就被叶追突然扔了个火球给撞回了八卦镜里。姑娘被突然升温的八卦镜烫的一松手，镜子掉到地上摔成焦黑的两半。
　　接着，是一道凄厉的惨叫。
　　“啊……”
　　“二姐！你怎么了？”俩小伙子急疯了，想要扶又不敢碰抱着双手跪在地上呼痛的姐姐，着急忙慌地回头找楚遥，“遥哥，遥哥……怎么办？”
　　楚遥上前查看，拿了散热的随身药品撒了上去。姑娘动手前带了手套，此时那双黑色手套像是被高温融化黏在她手上一样，甚至还能闻到肉的焦糊味。她喘着气恶狠狠瞪着楚遥，嘴角抽了抽又笑了，眼角沁出眼泪，哆哆嗦嗦地说道：“呵呵……我不止要毕方，那两个妖怪我一样……不会放过。”
　　“你简直不可理喻！”
　　“谁不可理喻？”一道带了盛怒略显沧桑地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一看，是一位六十岁左右年纪的老者，地中海秃顶，左脸颊正中间长了个指甲盖大小的痦子。两年轻人叫了声“楚伯”，然后让他过去看姑娘。这人带了不少人来，灭火装备齐全，照明都带了，一来就四散开扑灭已经快要烧起来的火星。
　　“怎么会这样？啊？傻丫头你怎么自己跑来？！快快快，给我药！”
　　紧急处理了姑娘的伤势，让人用担架把人抬下山后，老者脸上已经满是怒气，在隐隐的灯光下很是可怖。叶森见楚遥默默的站在一边，用嘴型问他老者的身份，楚遥微微点了点头，证明这个气势汹汹地老头儿是天师协会的老大，同时也是楚家家主，于洋嘴里的那个二十八局的半壁江山，名字好像叫楚茂。
　　楚茂身后站着两个年纪与楚遥一般大的人，见会长不说话只能上前向楚遥他们询问道：“楚遥，你们这趟递了申请吗？这边和太古不一样，就算要来也必须通知协会，违反规定我们能把你们扣下来的。”
　　楚遥翻了个白眼，“你们装聋作哑的本事越发高明了，有异常不共享还瞒着不上报二十八局，协会是独立出去了是吗？下午我到总部想问情况没让我进门，结果现在问我怎么过来不通知协会？呵呵，遛狗呢你们？！”
　　问话的人有点尴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又道：“楚曦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抓的是毕方，你说呢？”
　　楚遥一句话轻描淡写的把锅甩给了吃瓜毕方，使得站在后面的楚茂瞪大了眼。
　　问话的人又问：“那毕方呢？”
　　“毕方属于妖怪管理局回收范围，它的去向协会就管不着了吧？”
　　“胡说八道！”
　　老爷子终究是没忍住，走上前道：“协会与管理局都有收妖的资格。”
　　“抓妖各凭本事，我希望您还记得这话是您说的。”
　　“好！不谈毕方，我问你，楚曦的伤怎么回事？她的手都快废了！还说是那个小妖怪先动的手，你却把责任推给毕方是想干什么？”
　　楚遥直视楚茂的双眼，反问道：“您抓毕方打算干什么？”
　　楚茂冷笑：“天师协会抓妖怪，需要理由吗？”
　　“……”
　　“怎么，不是很能说吗？说不出话了？”
　　楚遥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总之，毕方我不能给也给不了，局里老大指名要。如果你要追究楚曦的伤，我只能说她的护身镜碎了。”
　　楚遥说完转身就走，叶森随后跟上。走了没几步，就听楚茂说道。
　　“谁都不许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祸害姑娘的地雷。


第15章 第十五章
　　天师协会能人不少，至少跟着会长出来的这几个都不弱，楚遥和叶追再怎么能打也不乐意大晚上和这群脑子有问题的人互殴，真打起来按叶追的性格，这片山的树木别想好了，何况人家人多。
　　“您究竟想要干什么？”
　　从到切云开始，楚遥的态度不卑不亢，即使是讽刺的话里也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关心。叶森看得出来，楚遥虽然嘴上嫌弃的要命但对自家还是有所留恋的，平时对态度恶劣的人明明没什么耐心，可偏偏在对楚家人这里容忍力就高的可怕。因为血缘吗？
　　楚茂又恢复成冷漠的姿态，由他的传声筒传话：“会长说，在事情没解决之前，请几位留下来作客。”
　　楚遥头发都快愁白了，“……我说，就算要追究责任你们也应该找的是局里那两个，好好说都会听的。他们对这小家伙疼得很，如果有什么好赖，到时候闹起来吃亏的是你们。”
　　传声筒笑了笑，道：“管理局更换了新的外勤管理员我们总要熟悉熟悉，否则下次出任务时遇到了有误会怎么办？既然已经来了，我们就是想尽到做东道主的责任，还请不要误会。”
　　“管饭吗？”叶追突然问。
　　“自然。”
　　叶追得到回复摇摇脑袋道：“老楚，我肚子饿了。”
　　楚遥松了口气，“那去吃饭吧。”
　　话说到这已经算是妖怪方面先妥协，以被请客的理由。来切云之前楚遥早就做好被算计的打算，只要协会不过分他都能应付过去。小叶追有吃的就很好哄，可小家伙脾气有点像凤逐，一旦被惹急了执拗起来下场暴雨淹了这里也不是不可能。
　　走回山腰的途中很安静，心思各异的众人都没说话，唯有叶追不□□分。小家伙抱着叶森的脖子向后看，漆黑的天色收入他的眼里，在照明灯晃过瞳孔时有金光一闪而逝。
　　平静的气氛只持续到山腰，协会在关于乘车的问题上有自己的想法。那位笑眯眯的协会发言人站在距离叶森三步开外，礼貌的请他们坐到协会的车里，还特别说明因为回程路途有点儿远，车上准备了小零食。
　　叶森莫名有些烦躁，“我们自己车上也有。”
　　“噗。”楚遥单手撑着车门憋笑，这地方和妖管局果然不对付，叶森这么好脾气的人来这都发好几次火，这么明显让人尴尬的话都说出来了。
　　发言人沉默了几秒，转向了楚遥道：“会长希望接下来的饭局能够见到你们，别让他失望。”
　　楚遥托着下巴扯开嘴角道：“怎么？怕我们跑了？”
　　“……”
　　“我说话一向算话，答应了小家伙让他吃东西的，你们把吃的准备好就行了。”
　　天师协会总部附近有个酒店，平时年会总在这里召开，接待出差住宿什么也安排在这里，十分便利。楚遥下了车，看着酒店的招牌打了个响指，对叶追说道：“小叶追，这里头东西味道还不错，特点是贵，记住了啊，哪个贵点哪个。”
　　叶追颔首表示他记住了。
　　吃饭的时候楚茂没来，只派了两个人过来招待，礼节尚可没有挑刺的地方，就是陪着吃饭的人看着叶追的吃法觉得胃有点撑。菜碟子流水一样上了又撤，服务员进进出出个不停。是的没错，叶追拿到菜单只有一句话：全部来一份，谢谢。
　　楚遥和叶森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只有叶追吃的认认真真又虔诚。
　　酒足饭饱后，各自回房间休息。
　　夜里十点，叶追已然在被窝里酣睡，大概是第一次吃的这么撑，洗澡的途中老打嗝。叶森给叶追掖了掖被角，拿起手机出了门。半小时之前，叶森收到一个陌生电话发来的信息，要求见面，对方毫不掩饰的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天师协会会长楚茂。
　　叶森并不意外楚茂会找他，他在意的是对方要求见面的信息里最后提到了父亲的名字，询问他知不知道叶云舟这个人。虽然当年他还小，但至少记得母亲带他回虎族驻地时有多匆忙。
　　一顿饭的时间不算长，但足够调查一个人。
　　叶森看着对面沉稳的楚茂，在暖黄的灯光下终于能看清，老人家稀疏的头发已经微微斑白，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风霜。楚茂把一张照片摊在桌上，单刀直入的说：“这就是叶云舟。”
　　照片上有两个人，楚茂和一个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青年，他站在楚茂身边笑得腼腆，长相与叶森有七分相似。
　　叶森盯着看了十几秒，抬头时眼神微动：“这是家父。”
　　楚茂眉头微微皱起来，“可惜了，他是我教过的学生里，最有天赋的一个。”
　　“父亲是个天师？”
　　“你不知道？”楚茂说完才反应过来，“哦，按年纪来算，你当时还小肯定什么都不知道。唉，时间过得太快了啊。”
　　楚茂又叹道：“那孩子就是倔，还命不好。你长得真像他，不过可不能和他一样，走错路！”
　　“什么叫走错路？”叶森相当平静的问。
　　“妖怪这种东西，总是信不过的。我相信你和云舟一样是个好孩子，那个妖怪窝啊总不是个去处，别和你爸一样傻被迷惑了。仔细想想吧，我这里给你留条退路。”
　　叶森心里烦乱，想问又不敢问，即使得到了答案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还得考虑信息的真实性。他以半妖的身份活到现在，缺失了父爱母爱，从小就担起了兄长的角色抚养叶追，经历了无数谎言和真实。他和普通人一样，有不怎么平淡的过去和确定了但未知的未来。
　　关于父母，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和身为妖怪的母亲在一起的，但他相信，会追随父亲离去的母亲，不是世人所说的那种蛊惑人心的妖怪。叶森永远也忘不了母亲离开前抱着自己说的话，简简单单一句“儿子，对不起，妈妈要走了”。
　　过去的种种，叶森都是被迫接受，将来，他想自己选择。
　　“楚会长，你告诉我这些，是想我做什么？”
　　楚茂十分满意，认为叶森是个识时务的人，“虽然有合作，但我不相信那些个妖怪，它们仗着自身强大惯会出尔反尔。平时倒没什么，有事你给通个气就行。”
　　说白了就是盯梢，安插眼线。
　　叶森抿了抿嘴，“你忘了，我是个半妖。”
　　楚茂难得笑起来，“我信你是个好孩子。”
　　“我算过二十八局与妖管局合作以来的伤亡数据，比合作之前好了许多，效率也高。您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妖怪呢？他们之中或许有十恶不赦的，但也有和善的妖存在。”
　　楚茂轻哼一声，道：“妖怪始终都是个大隐患，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背叛你，妖怪能力强大，杀人吃人轻而易举。要不是上面已经下了决定，我是不会认可管理局的。”
　　叶森觉得这番言论有点强词夺理，“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
　　“好了，不谈这个，今天也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再见。”
　　“对了，云舟还有些笔记在我那，明儿我让人还给你。”
　　“谢谢。”
　　叶森心事重重回到酒店，搭电梯时正巧遇上楚遥，楚遥一副才从外边浪回来的模样，见了人就凑过来笑嘻嘻的问上哪儿打野食去了，没一点正经。出电梯后见叶森实在苦恼，挑了挑眉头来了一句，“叫来的人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