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祸水(71)
“所以,你就从小到大抢我的东西?”辛络绎从来没有想到一向开明的辛明朗竟然会存着这个心。
“是,你喜欢的,你所拥有的,最终都会落入朕的怀抱,小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所有的所有,包括人。”
辛络绎笑了几声:“你觉得杉枬会跟你走吗?”
才一笑罢,辛络绎就看到茶园的墙上有很多弓&弩手,每一个弓箭上在夕阳的余晖之中泛着蓝光,那全部指向梨杉枬,因为梨杉枬看不见,所以还悠闲自得的喝着茶,只要辛络绎敢轻举妄动,死的一定是梨杉枬。
他转头过来,拎着辛明朗,侍卫想要上前,却被辛明朗阻止,他恶狠狠地吐出来几个字:“朕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换来的却是辛络绎十分厌恶的眼神。
“你别总是用这眼神看朕,哈哈,你能给梨杉枬的,朕也可以,双生子都喜欢同样的东西,人也是如此,当年在朕的生辰宴会上,朕就喜欢上了他,只不过被你抢先了,哎,哎,你总是这眼神,五哥,这么说吧,咱两长相,身高,声音所有的所有都一个样,所以,你也并非不是无可替代的。给你三天的时间善后,三天后,你不离开他,朕就杀了他。”
“只可惜,你永远也替代不了。”辛络绎说完,就径直的迈向梨杉枬,两个人在千军万马之中走出茶花园。
第62章 寂寞
建元十七年的最后一天,外面飘着鹅毛大雪,整个京都都笼罩在一层白色的梦幻之中,将所有的血腥与肮脏全部掩埋。
“画好了吗?”梨杉枬再三催促道。
辛络绎那家伙没事找事,一大早的非要把梨杉枬拽起来看雪,看雪也就罢了,非要用自己那可怜的丹青给梨杉枬画画像,以至于地上一大堆作废的纸。
听到梨杉枬不耐烦了,辛络绎赶紧回复道:“好了,好了……”
梨杉枬的耐心一向是天下第一的,如今也受不了辛络绎如此,可见辛络绎是多么的烦人。
“你画的好看一点。”梨杉枬冷峻的说道,仿佛辛络绎就是那种书画白痴,虽然他本来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一个不懂书画的人,可是梨杉枬这么赤果果的打击辛络绎,让他觉得很委屈。
“画别人画的不好看,画你画的还是挺好看的……”
换来了梨杉枬不相信的表情。
“好了吗?”
“慢工出细活。”辛络绎为自己辩解,虽说慢工出细活,可是这也太慢了吧……这次过后,换来的又是梨杉枬的一记冷嘲热讽,折腾来,折腾去,他终于把画像画得自己满意,人物画得栩栩如生,可是周遭的景物惨不忍睹,幸好梨杉枬看不见,否则,又要说他了。
“好了,好了。”辛络绎举起来一看:“以后走到哪儿就带到哪儿了,这是我的。”
“别说那上面是我。”梨杉枬冷冷道,他虽然看不见,但是非常难以恭维辛络绎的丹青,他丢不起那人。
辛络绎此刻哑口无言,放下书桌上的丹青,拉起梨杉枬就往屋子里走,“睡觉睡觉,天黑了。”
梨杉枬虽然看不见,但是他也知道时辰,现在天绝对没黑,他冷冷道:“辛络绎。”
辛络绎不管三七二十七,推搡着梨杉枬进屋,然后把门一关,想干嘛就干嘛,梨杉枬的脸微红,被辛络绎压着,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辛络绎先啃了两口,带着一点迷茫的口气说道:“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谁都不行,就算拿整个天下来换,我也绝对不会换。杉枬,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就算成为乱臣贼子,臭名昭著,我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后悔……”
建元十七年冬,刚被封为嘉平王的辛络绎造反,一时之间,民不聊生,血流成河。
辛络绎当夜率领军队冲出皇城,与大阙的军队隔着淇水与护城河遥遥相对。
微恒文一大早的冲进军营,怒气冲冲道:“络绎,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就算想要当皇帝也不急于一时,十年都忍受过来了,何苦毁在一时?”
辛络绎淡淡道:“有何不可?”
“现在我军人马粮草几乎全无,又到入冬,跟大阙的军队比起来,不到大阙的一半,你说反就反,大家信任你才把生命交付于你,你倒好,全然不替大军考虑。”
辛络绎冷哼一声: “不是我想反,是辛明朗逼着我造反。别人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他好受。”
微恒文冷笑:“你这样下去,只会落到一个千古骂名,乱臣贼子。”
“后人想要怎么说那是后人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要的,只是杉枬一个。从来只有一个人……”
微恒文冷笑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孤鸾说,幸好你不是皇帝,你如果是皇帝,那一定比周幽王,商纣王还荒唐。”
辛络绎笑道:“你不懂。”
建元十七年冬,“淇水之战”爆发,淇水之战又称“祸国祸水”之战,而大阙历史将建元十七年一整年并称为“祸国祸水”之乱,这场变乱包括“风府变乱”与“祸国祸水”之战。这场变乱是整个王室宫廷的变乱,整个皇室死伤过半。
战争轰轰烈烈的爆发,辛络绎率着几万人的大军将大阙的几十万人阻挡在淇水河畔之东,在这种围困之下,皇城人人思危,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如今面对的困境是那汹涌而来的大阙主将军,辛明朗错就错在自己太自信,给了辛络绎三天的时间考虑,这三天足够辛络绎为造反做一切准备了。
安顿好了梨杉枬之后,辛络绎就率军驻扎在淇水河的东岸,这一战,或许是将士一去不复返,成就一位帝王就要血骨成堆,更何况是要反一位帝王,他将踏着千万人的尸骨,只为了守护好自己的东西,人生真是悲哀,连一点退路都不给别人。
这条路走下去,要么全军覆没,要么君临天下。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要做皇帝的。
在万军阵前,辛络绎看了看护城河上那些坚定的军士,与自己身后那些斗志昂扬的将士,这本来就是同胞手足,就像他与辛明朗一样,十九年前从同一个娘胎里面出来,十九年后,拿起刀剑相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传令军匆匆的走到马前,道:“报王爷,战船已经准备就绪,是否要横渡淇水。”
辛络绎淡淡的看着面前的波涛壮阔大浪滔滔的淇水,面无表情道:“渡。”
简单的一个字,千军万马前赴后继,登上战船,战船上军队横严,各个脸上都是嗜血的杀意,双方竟然选在淇水的湖畔上,两方战船相撞,连一丝犹豫的念头都没有直接上去砍杀。
辛络绎站在最大的战船上指挥着,脸上流露出一股冷淡的笑意,笑着看着那被鲜血渐渐染红的淇水河流,火红烧了整个半边天,烂漫的霞光之下,是被鲜血染红的河流,辛络绎就站在那里,指点着江山,带着一点张扬与魅惑,但是那种张扬之中带着一种狠绝的杀姓。
他似乎还记得自己说的话,如果得到天下就代表着得到一切的话,他会先得了天下,然后再守护梨杉枬。
他的表情似乎都凝固在那一刻,经过三天三夜的厮杀,整个淇水湖染得鲜红鲜红,尸体残骸堆积起来将整个淇水湖都都堵住了,仿若人体堤坝。
大火在水面上燃烧起来,黑夜渐渐的来临,那一战,被称为淇水之战,“淇水之战”又被称为“祸国祸水之战”,是整个大阙史上最惨烈的一战,两方加起来一共一百二十万人,而生还的却只有寥寥几个,事后,谁也不敢回忆那一场战争,因为光是想象都觉得颤抖恐怖。
辛络绎终于登上了淇水河流的彼岸,看着满地的残骸与血流,端详着败军之中狼狈不堪的辛明朗。
辛明朗看着辛络绎竟然笑出了声,满脸的鲜血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狰狞:“辛络绎,你终于走上了这条路,哈哈哈……”
“不都是你逼得吗?”辛络绎一生之中没有那么平静的时刻,那是他人生第一次是如此的平静,就好像雕塑一样,他如今真的成了在鲜血之中走过来的人了。
“是,朕不逼你,你就不会当皇帝,哈哈哈,明明是你的责任,你却全部让我替你承受,辛络绎,你认为你自己可以一辈子花天酒地过着潇洒的生活吗?不,不,朕不允许,朕就是要将你逼上皇位,让你尝尝失去一切,寂寞对江山的滋味。”
“你把杉枬怎么了?”
“他呀。”辛明朗眯眯眼,似乎在想着什么:“估计现在已经被母后杀了吧,就算没死,你成了皇帝之后呢,他是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朝臣不会放过你,后世的人又该怎么说你们,你就算无所谓,可是梨杉枬不同,他得到了那么多名誉不容易,到时候,不是你毁了他,就是他毁了你,哈哈哈,尝尝吧,慢慢的品尝吧,我的哥哥,尝尝寂寞对江山的滋味……会非常的美妙。”
……
……
在京都后背山的某处小桥流水人家之中,有一个白衣公子坐在一处古腾树下,苍白透明的肌肤在冬季阳光的映照之下仿若白雪一样脆弱易化,就是这么一个冷傲的人,此刻却越发的透露出一股优柔,仿佛与世隔绝一样。
辛络绎找到这个地方可真是不好,晚上风有点大,白天有点冷,要不是梨杉枬的身体不好,辛络绎真是恨不得走到哪儿带到哪儿,他说他把梨杉枬藏在这里,等到凯旋之后就来接梨杉枬。
梨杉枬正在晒太阳,微恒文就递过来一碗非常苦的药瞪着梨杉枬:“喝下去,你要是死翘翘了,辛络绎那小王八蛋还不得弄死我呀。”
梨杉枬闻着就苦死了,微恒文用了两根筷子插住鼻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甜的哦,很甜很甜的哦……”
梨杉枬接过来,皱了皱眉头,一饮而尽。他喝完,微恒文跑到一旁吐了,那是被药味给熏出来的。
等到晚上,梨杉枬睡着了,一整天精神都不大好,他只能先睡觉。
微恒文吩咐好饭菜的时候,梨杉枬已经睡了,他犹豫要不要去叫梨杉枬的时候,桃烬开口了:“少主难得睡着……”
微恒文一听到这句话炸毛了:“你们什么意思,说得好像我虐待他了一样,我这不是为他好吗?辛络绎说了,梨杉枬如果少了一两肉,他就割我一斤肉,我最悲催好不?”
后来想了想觉得桃烬的话说得很对,然后说:“他不吃,我们吃,来,别浪费……”
夜半,梨杉枬被一阵窸窣声吵醒。
“谁?”梨杉枬问道。
“这么快就忘记了,哈哈哈,梨杉枬,你是不是病了一场就糊涂了?”声音冷悦,带着一点欣喜,是碧雨蝶。
“你为什么来这里?”梨杉枬问道:“你身边还有谁?”
“哈哈哈,不错,还知道我身边有人,来,娘娘,你不是要看清是哪个人有那么大的本事让您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吗?看清了吗?就是他……”
接着就传来一个女人害怕的声响,她说:“你,你……”
“梨杉枬,别轻举妄动,她手里有太后娘娘。”微恒文此刻痛苦的声音闪现,接着就是脚踢着肉体的声音,以及微恒文痛苦的□□声。
“微世子,你怎么了?”梨杉枬问道。
“我中毒了,没什么生命危险,就是动不了了。”他说道:“你面前的是那个郡主,就是经常被说成丑八怪的那个女人。”
他又被碧雨蝶给踢了一脚,碧雨蝶恶狠狠的说道:“杀了梨杉枬,下一个就是你了,我会让你们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丑八怪。”
梨杉枬想到了醉生梦死的死,她们两位都是被人用刀画花了脸,然后杀了,死状极其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