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祸水(10)
梨杉枬看了半晌,思考了半晌,辛络绎就坐在一旁给这两个家伙一人倒了一杯水,梨杉枬接过水,给辛络绎说道:“走天元上三步。”
辛络绎听了这一句,按照梨杉枬的指示走了这一步,苏一笑了笑,放下白子,执起黑子,走了一步。
梨杉枬继续给辛络绎说道:“中三阙下五步。”
……
良久,屋子里传来苏圣虚弱夹杂着咳嗽而开怀的声音:“梨家小儿不愧是梨家小儿,这么一副残局竟然下成了平局,说到底,还是你更胜一筹,将败局打成平局。”
梨杉枬笑了笑:“多谢苏圣谬赞,小儿只不过班门弄斧,哪儿比得上苏圣的棋艺非凡。”
“输了就是输了。”苏圣说道,他并没有因为输给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而惭愧妒忌,相反表现的十分豁达与欣赏。
“那是因为苏圣病重还要为此棋局烦恼,而我还要多感谢五殿下,因为他替我执子,让我可以不用劳累而专心思考全局,这只不过投机取巧的作用罢了。”
因为病重,他与苏一都一样,容易劳累,所以他不下棋,让辛络绎替他走,而苏圣不一样,苏圣与别人论棋的时候喜欢把童子关到门外,他一旦自己下棋就很容易疲劳,脑子也会出现明显的混沌,梨杉枬说他自己是投机取巧也完全不是没有道理。
苏圣看着一盘平局笑了:“有空就过来陪我下下棋,能够棋逢对手真是不容易。”
梨杉枬点头:“三生有幸。”
“这么晚了,过来找我有事吗?”
“苏圣可还记得今年春闱的前三甲?”
“记得,高全相,檄文写得很好。言辞犀利流畅。”
“拳拳之子,望之高翔。流水高山,广陵散下。”
梨杉枬缓缓念出:“有这一句吗?以俞伯牙奏高山流水觅知音,嵇康死之前悲愤演奏广陵散曲,最终竹林七贤分崩离析来形成鲜明的对比,以对比忖托拳拳之子希望有人与自己一样有赤子之心与自己一同比肩而立,希望有挚友。”
苏一想了想:“不错,正因为这一句,我才惊叹,仅仅四句,十六个字,其中的内涵学识可见一斑,《高山流水》与《广陵散》是名曲,放在一起,外加上俞伯牙与嵇康的鲜明对比将整篇檄文的要旨都讲了出来,因此,这四句我记忆尤深。高全相的文采可以显现出来。”
梨杉枬没有说话,他想了半晌,恭敬的对着苏一行了一个大礼:“如此,多谢苏圣了,这么晚了,小儿就不打扰了。告辞。”
辛络绎冲着苏一笑了笑之后扶着梨杉枬离去。
“杉枬呀,你干嘛不问清楚,那不是冯玉成的吗?”
“没必要了,苏圣只是检阅最后送交的考卷,前面的全部归我与其他三位大人批阅,我这里没问题,到了苏圣那里就出了问题,那么可以看得出来,在另外三位大人那里已经出了问题。只是是谁把冯玉成的考卷换给高全相了呢?”
“这还不容易,等着那个搞鬼的人来找我们捉鬼就好了。”
“风声放出去了?”
“早就放出去了,你还不相信我么,我做事绝对百分之百的靠谱。”
“我可是听过微世子说过,你是最不靠谱的人,他还叫我小心点你。”
“你信微恒文那个蠢货还是信我?”辛络绎看上去有点生气。
“都不信。”梨杉枬懒得理他,他靠着马车的车壁睡着了,琉璃车灯照在他的脸上,在他的身上撒下一片淡淡的光晕。
辛络绎看了一眼,就慢慢的挪过去,把梨杉枬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心安理得搂个满怀。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还没睡醒却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了,梨杉枬睁开眼睛,突然看见眼前的一个人把自己吓了一大跳,最关键辛络绎那个家伙睡相不好看也就罢了,只是能不能不要干涉他的领地?
辛络绎一只手抱着他,一只脚压着他,整个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贴着他,以梨杉枬那样冷淡的姓格,一般人跟他近三步都是不可能的,这个家伙还挨的那么近,这不是找死吗?
他推了推辛络绎,辛络绎睁开眼睛,眉飞色舞的打了一个招呼:“早呀。”——现在都快中午了,早吗?
“有人敲门。”
辛络绎八风不动的依旧贴着梨杉枬,懒得理那敲门声。
“我说有人敲门。”梨杉枬示意他应该把他的爪子拿开,但是辛络绎邪气笑了笑,支着英俊的脸思考了一会儿:“杉枬,咱们逃吧?”
梨杉枬:“?”
辛络绎揶揄道:“搞不好是捉女干的。”
梨杉枬真的想要揍辛络绎一顿,但是他自小的涵养教育他遇事要从容大度,他推开辛络绎,坐了起来,可是整个人都变得更加憔悴了,似乎这种不知名的诅咒就像恶梦一样缠着他。
辛络绎非常委屈的看着梨杉枬,笑道:“好歹我们也睡了一夜,一夜夫夫百日恩,杉枬你怎么这么薄情寡义,说推开就推开……”
梨杉枬对辛络绎的话已经产生了抵抗力,他对辛络绎那些话自动过滤,但是他又见不得辛络绎嚣张,于是对着他道:“去开门。”
“你确定?”
梨杉枬点头。
“咱两这样,真搞不好被人误会什么?其实误会无所谓,只是杉枬你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被人看到披头散发,绝无修饰的盛世素颜就不好了,我怕他会看上你。而且还是跟一个英俊威武不凡的我睡在一起那就更加让人想入非非。”
“想死么?”
“不想。”辛络绎说道,他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梨杉枬咳了一声,他伸手去捂,血液顺着细长的指间的往下滴,在纯白色的床单上晕染开来,宛若血中红梅。
辛络绎扶住梨杉枬,却听见敲门的声音嘎然而止,那个人跪在了门外,嘴里发出非常痛苦的声音,辛络绎冲着空气喊道:“阿瞳,阿瞳……”
这个时候,跳出来一个狼人少年,牙齿尖利洁白,颚骨突出,皮肤黝黑,穿着麻布褐色的衣服,他看着辛络绎,他是辛络绎跑到市井之中游玩的时候买来的狼人小孩,那个卖主说他能够学狼叫,后来那个买主抽了那小孩子几鞭子,那小孩倔强的不把眼泪流下来,他也打死不学狼叫,辛络绎觉得这小孩挺倔的,于是就买了下来,一直养在宫外。
这个小孩后来长成了狼少年,也就成了辛络绎的死士,辛络绎本来让他走,给他自由的,但是这个少年出去了跟这个世界很少接轨,老是偷人家的鸡吃,连毛都不拔就那样吃了,后来辛络绎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打的快要死了,辛络绎没有办法只有把他带到自己脑子犯抽买的别院里,可是这个少年慢慢长大就在暗中保护辛络绎,辛络绎遇到危险一直都是他跳出来手撕了别人的。
桃烬这个时候跳了出来,手里的剑对着这个狼少年,狼少年也满脸戒备的看着这个身体挺拔英俊不凡的死士,他黑黝黝的眼睛里就像发出什么光芒一样,因为他有一双黑黝黝的眸子,辛络绎一直喊他阿瞳。
辛络绎冲着他俩喊道:“快去叫御医,快一点。”
桃烬看了梨杉枬一眼,喊了一声主子,阿瞳就跑得不见了,辛络绎看到门外的鲍大人,有点不解,现在他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些事情,他对桃烬说道:“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你家主子又犯病了,你把鲍大人送回去,跟他说,我待一会儿找他。”
御医来了,依旧往常,说没病,开了一些补药,反正只要对身体无害,随便吃。
可是鲍大人就算病入膏肓要让人抬着也要抬进梨杉枬的屋子里,他一来就虚弱无力的跪在地上,辛络绎刚要扶起他,他就对着辛络绎大哭,吓得辛络绎退后了三步:“我还没有死呢,你先别哭。”
“殿下,真的有冤鬼呀……我看到了,我跟世子都会死的,都会死得……我还不想死……”
鲍大人哭得泣不成声,辛络绎看了一眼梨杉枬,梨杉枬狐疑的看了一眼他,只是他没有那么力气去追究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梨杉枬问。
“你要死你去死,别带上我家杉枬呀。”辛络绎讽刺。
“我我每晚都看见鬼,每天在我的床头要掐死我……”
“看见什么……”
“看见鬼,我看见一个七窍流血的鬼,我们都会死的,世子,我还不想死……我才刚刚喜得麟儿……我真的不想死。”
“你说你看见鬼?”辛络绎继续问道。
“是的,鬼。”
“什么时候?”
“每天晚上都有,世子知道的,很恐怖,他要我还他命,还说……”
“他跟你说了什么?”
“说了……咳咳……”
鲍大人吐出一口血就昏厥过去,辛络绎挥挥手,随从就把他带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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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男男
只是鲍大人一醒就要吵着去见梨杉枬,才一跪到梨杉枬的床边,就扶着床泣不成声,他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小厮拉都不拉开,良久,他才缓和过来,时不时的朝着门外看了一眼仿佛很惧怕一样。
“鲍大人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梨杉枬问道,他无论对谁都冷淡又温柔,他会认真的听每一个人说话,他会认真的回复每个人的话,除了辛络绎,他一般都是温柔而冷淡,会让人看上去想要亲近,但是亲近之后又觉得他身上带着天生冷淡的气质,拒人千里之外。
“世子,殿下,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呀,如果我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你说。”辛络绎说道。
鲍大人哭得泣不成声:“是我换了试卷呀,我把冯玉成的考卷换给了高全相。”
“糊涂。”梨杉枬怒道,但是表面依旧无波无澜,能说出这两个字证明他是真的怒了。
“我也知道自己糊涂,可是我觉得我说出了,那个鬼不会来缠着我了。”
“为什么?”
“因为高全相是二殿下的门生,二殿下颇为器重他,我想讨好了他,将来自己会官运鹏达,所以我就把他的考卷与冯玉成的做了调换,我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我真的该死,我求求你救救我……”
“你先走吧。”辛络绎说道。
“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我,我知道,这件事发生之后判我的罪行也不过是我被流放,流放到哪里都可以,只是我还不想死呀,我求求你,世子,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再看那个鬼了,我被他吓怕了。”
“你放心,该怎么判罪会交到大理寺,这件事夜客属的风大人会彻查,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救五个人的姓命。”梨杉枬说道:“你先回去。”
鲍大人在小厮的搀扶之下又回去了。
“杉枬,你真的相信是他一人所为?”
“他的胆子那么小,怎么可能,他只不过是一个弃子罢了。”
“他们三个架空了你,在你之后重新改了试卷再上交给苏一,这样才能合理,如果说他能越过你,但是他越不过另外两位大人,没有另外两位大人的纵容,他也没有办法改掉考卷,到了出事的时候,他们就把他交代出来,我想恐怕少不了威胁吧,别忘了,他可是才刚刚有妻儿的人。”
梨杉枬没有说话。
“呀,还在睡觉呢?小枬,精神不好呀?”风夜那家伙又从窗户上翻过来,他这家伙压根不喜欢走正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