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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年(33)

作者:岁既晏兮 时间:2018-11-03 19:21 标签:爽文 系统 穿越时空 传奇

  曹四听得额上冒汗,一是羞的、再是急的,他这婶子耳朵时灵时不灵的,不过到底不灵的时候多些,是以难得灵的时候,她就爱拉着人说话——
  可她这会儿拉得不一定是“人”啊?再者就算真是人,这也是他们惹不起的贵人……
  他悄悄地拉了拉齐婶子,让她先停一停,孰料刚一动作,就被齐婶子一把拍开了手。清脆的巴掌声在包间回响,可周遭的人都好似没听见一般,齐婶子依旧拉着那“人”可劲儿夸他,那“人”脾气也好,半点不带不耐烦的,不怎么插话,却一直带着笑点头。
  齐婶子的唠叨在整个青石镇都是有名的,鲜少碰到这么耐心听她啰嗦的人,当即把曹四从小到大的糗事都抖了个干净,末了笑道:“四儿这孩子的手艺可是实打实的,在这儿种地真是埋没了,您家里甭论是缺个木工,还是要造玩意儿,找他啊,准没错!”
  季怀直也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目的就被这大娘个看出来了,“大娘慧眼,小子家里头是缺个四儿兄这样的人才。四儿兄这般才华,小子定会吩咐家人以礼相待。”尔后又转向曹四道,“不知四儿兄愿不愿意到京城做上几日工……一月十五两白银,活计也不重,就是看看现今这些个农具,有可改的地方没有,要是有其他的活计,在另加银两。四儿兄可以先试几日,若是呆得呆的不顺,小弟也绝不强留。”
  曹四被那“十五两”白银惊得一跳,差点头脑发热直接给应下来。不过,犹豫了片刻,到底是冷静了下来——这等好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落到他头上?
  青石镇离着京城近,京里头达官贵人多,修园子、盖院子之类的活计也是有不少,跑到京里头找活做的人确实不少,像他这般有点手艺的人更甚,可顶了天的也就是余癞头的六两银子,再多的就没听说过了。
  ……现今,这人就见了他一面,也没怎么看他的活计,就直接来找他,这就很是惹人疑惑了。
  曹四是个稳妥的人,他思前想后,还是这事儿不靠谱,只是他刚待开口拒绝,就被一旁的齐婶子截住了话头,“愿意!愿意!这等好事,有什么不愿意的!”
  一面说着,一面还朝他使着眼色,教他别开口,结果曹四是半句话都没搭上,就被他婶子这么卖了!
  ……
  等商定好了明日会有人来带他去京城看看,曹四就同这行可疑人士做了别。
  他一面往家里走着,脸上就不由得带上些忧色,齐大娘从小看着这孩子长大,如何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当即劝慰道:“别愁了,傻侄儿,老婆子这么些年下来,别的不说,看人还是有点本事的。你跟着去上几天工,吃不了什么亏。那地我教六儿去替你照看着……”
  曹四看了看面带笑意的齐婶子,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这可不一定是人啊。”
  “你念念叨叨说什么呢?!”齐大娘看见他开口,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话,也只当自己这会儿耳朵又不好使了,见曹四慌忙摆手,也没细究,又拉着他念了起来,“你们这一家那点手艺,要是有半分长在嘴上,也不至于落得这么个地里头刨食的下场。你怎么就不能跟北边那癞头学学!他就跟你爹那学了三年,就能进侯府里头去做工,现在回来一趟那叫一个阔气……你可倒好,跟你爹学了三十来年了,就学会他那个磨磨唧唧的性子!”
  曹四由着齐大娘数落着,也没回嘴,等齐大娘转头看他的时候,仍是点头应是,表示自己在听。
  齐大娘被他这副表现给闹得没了脾气,念叨了一阵儿,自己也泄了气,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你们这一家子的脾气啊!”
  ……
  第二日,曹四家果真有人过来,来的人不是季怀直,曹四倒也不意外。毕竟那群人一看就气度不凡,定是主家。不过是给家里招个木匠,再怎么着也没道理是主家亲自过来,这般作为,反倒是让曹四安心了几分。
  曹四昨日就同媳妇张氏说了要去京里头做工,行李早被收拾了出来,他略翻检了一下,又跑去里屋,把先前那个雕了一半的桃木簪子拿了出来。
  张氏见状,满面飞红,嗔道:“你去做工,带着这东西作甚?!”
  曹四嘴唇动了动,不大好意思说是“辟邪”,所幸张氏也没非要着他回答,嗔了这一句,就把人往门外推去,“别让人等着!”
  ……
  坐了马车进了城,七拐八绕地倒了一个很气派的府邸跟前,他下了车抬头正看着匾额上的大字呢,就有个穿着官服的人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
  曹四生平最怕见官,况且京里头这随便抓出来一个都是顶有分量的大官,他腿一哆嗦,当即给跪了下来,“草、草草民曹四,见、见过这位老爷。”
  那官老爷倒是平易近人得紧,亲自过来扶他起来,“久仰久仰,你我日后都是同僚,曹主事着实不必行此大礼。”
  曹四脑子有点发懵,对那官老爷的话也听得一知半解,亦步亦趋地跟着那老爷进了一间书房,“此处日后便系曹主事署事之所,然曹主事大才,不应为俗礼所拘,陛下特赦,您不必每日早晚前来应卯……”
  冯务正解释了一半儿,外头就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人,他当即冷了脸斥道:“官署重地,如何连这点规矩都没有么?!”
  “杨将军又过来了!”那小衙役连喘口气都没来得及,直接跪下来急道。
  冯务脸色肉眼可见地青了。
  ——大魏开朝以来,怕是没有比他更悲剧的工部尚书了。
  皇帝喜欢到处捡人,然后安排职务……这没什么,毕竟整个江山都是他们家的,愿意让谁当官不还是他一句话的事儿。但关键是,这些人有老有少、有大有小……还特么有男有女!
  一个个身后都有皇帝撑腰,他这个上司当得,纯粹是个处理烂摊子的老妈子……若是其他五部也是如此就罢了,可偏偏只有工部……只!有!工!部!
  他都开始认命当这个老妈子了,结果前些日子当今陛下陵寝动工之后,大魏的那尊·杀·神——杨文通,天天扒着工部的衙门,盯着陵寝的图纸,一脸杀气地否了一个又一个……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冯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挤出了一个笑来对曹四道:“对不住了,曹主事。您看……”
  曹四被他这副命不久矣的表情唬了一跳,连声道:“您忙!您忙!”
  冯务道了句谢,叫了几个小衙役进来,又留下了自己的心腹,叫他同一看就在状况外的曹主事说一说工部当前的情形。
  ……
  冯务远远地就听见里头的争执声。
  “这也太远了!”
  “杨将军,现在这位置,已经是违制了,不能再近了!”冯务听着那声音都快带上泣音了,他此刻可没有丝毫同情的心思。等会他进去,这想哭的人估计就变成他了。
  他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可这会儿到了门口,想着一会儿进去就得对上一身杀气杨文通,他就……就突然有些掉头就走的冲动。
  里间静默了一瞬,突然传来一声不屑的轻嗤,“违制?”
  随后,眼前这门突然被推开,冯务一惊后仰,就见杨文通冲他笑道:“冯大人,在门口站着作甚?请进来罢。”
  冯务被他脸上这笑惊得一个哆嗦,腿一软,差点没站住,他抬手按了按门框,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干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杨文通大爷似的坐回了主位,似笑非笑地冲着冯务道:“方才这位……”他转头瞅了瞅那位和他争执的小吏一眼,显然是并不记得这人怎么称呼了,他轻“呵”了一声,又继续道,“说我‘违制’……”
  那小吏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忙向杨文通请罪。杨文通也没搭理他,看了冯务,挑了挑眉,又道:“听闻冯大人祖上,乃是主修《魏律》的冯罢老先生,家学渊源,想必冯大人对《魏律》甚是熟悉了……那敢问冯大人,这《魏律》里头可有一条,对臣子陪葬陵寝的位置有所限制?”
  冯务脸色更加难看:当然没有——大魏就不许臣子陪葬皇陵……
  今上为了不违祖制,都把自己的陵搬出了皇陵地界,结果这位还是不依不挠地在这儿闹。
  他狠瞪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小吏:怎么蠢成这样?!还跟杨文通谈“违制”,这位就从来没有守过规矩!
  ***********
  这厢杨文通在工部闹腾着,这边曹四晕乎乎地跟着衙役们去支了这月的银子,又由他们领着,去租了一个落脚的院子,接着是采买等活计。
  等忙前忙后打点完了,也将近天黑,众衙役们告辞离去。曹四这才得空捋了捋今日的情形——他方才已经问过了,整个工部上下,就没有一个姓淮的官老爷。
  他这哪是撞见妖精了,这分明是撞见神仙了!
  想到这曹四连饭也顾不得吃,当即跑去街上买了香、并一块上好的木料,连夜雕了块牌位来。
  他恭恭敬敬地在那牌位下上了三炷香,跪下狠磕了三个头,口中念道:“谢神仙老爷赠的机缘,小的手艺糙、这木料也不是顶好的,这牌位实在是委屈您了……您放心,这早晚三炷香,小的定不敢忘。等过些日子,小的寻了合适材料,一定给您塑个身,日日祭拜。”
作者有话要说:  
季·神仙·怀直:????

  ☆、铺路(周三)

  被杨文通闹得没法子,冯务最后只得硬着头皮求到季怀直这来。毕竟这光是陵寝图纸的敲定,都拖了有数月之久,要是真的这么缠磨下去,那动工的日子就真遥遥无期了。
  ……
  承明殿内。
  季怀直看着一进来就自动自发地踅摸着位置坐了,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的杨文通,顿时脑袋更疼了,“冯尚书都搁我这哭了一个月了……你都多大的人了,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杨文通轻嗤了一声,“他照我说的办不就成了……自找麻烦。”
  “要是照你的法子,咱俩直接合葬得了!”季怀直觉得他这纯粹是在胡搅蛮缠。
  就算知道季怀直说的是气话,但杨文通听过之后,心跳还是止不住地快了许多,担心被季怀直看出什么端倪来,他僵着脸转过头去。
  看他这表现,季怀直还以为对方又是恼了。不过这会儿,他自己也在气头上,没心思哄着他,冷哼了一句,就低头随手拿了本折子去看。
  这两个人不说话,大殿的内侍自然不敢发出一丁点动静,一时间里面静得让人发慌。
  季怀直觉得自己也是点背,随手一抽,都能抽出陵寝的图纸来……人活着的时候就修坟,季怀直本就觉得晦气得紧,偏偏杨文通还咬着不放,工部尚书冯务拿他没办法,只得一次又一次地上折子来求他。
  季怀直把冯务呈上来的折子并图纸看了一遍,黑着脸把东西往桌上一拍,“就按这个修!你要是不愿意,就老老实实去你们杨家祖坟埋着去!”
  听着季怀直这语气,杨文通便知道这人大约是气得够呛,知道再闹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他到底还是撇了撇嘴,纡尊一般,将视线放到桌上的图纸上。
  距他的想法还是有点距离,但他心里也知道,这应当就是能争取到的极限了,颇为不满地“啧”了一声,才勉强道:“……就这个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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