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岩(115)
他对这只手,其实很熟悉。
闻楚眼底带了些笑意,状似无意随口问道:“哦?”
“当真没忍着吗?”
青岩心脏狂跳,竟然短暂的失去了思考能力,好在下一秒,闻楚就把那只不安分的手松开了。
他被灼伤一般,迅速扭过头从闻楚身上挪开目光,又闷头翻起账目,“……要查的账还多着呢,咱们还是别说闲话了。”
傅松亭不明所以,完全处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状态,“每次听殿下和谢掌事说话,总跟打哑谜一样。”
蔓郎却似有所悟,看了看埋头在账册堆里,仿佛恨不得再也不出来一样的谢掌事,又看了看抿唇垂眸,不知在笑什么的七殿下。
最后转头回来,看了看满脸茫然的傅松亭,目光里有些怜悯的意味,忽然一脸认真的问道:“傅大哥,我若把武功学好,是不是会变得像你一样?”
傅松亭仍然满头雾水,“什么像我一样?”
蔓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那我还是学个一般般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只有小傅一脸懵逼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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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打蛇七寸
有了帮手,速度自然快了不止一点。
众人在织造局早起贪黑七八日,终于把这三十多箱的冗杂账目清楚理了一遍。
——织造局确有亏空,这亏空也的确和闻楚离京之前得知的数目,相差无几,其中具体款项开支,也和林有道说的基本一致。
三十多箱账册,仔细查来,所有款项竟然都能对上,严丝合缝,若真是造假,也当得住一句天衣无缝了。
林家果然还是有些本事的。
几个外头请来的账房先生,也都众口一词说账目没有错漏之处,便是他们也瞧不出什么不妥来。
若事情仅到此为止,那闻楚的确可以立刻起身去见林有道,再敦促一下他好好经营,莫负皇恩,早日补上亏空,然后返回江宁,把这几日在杭州织造府干的活如法炮制一遍,再便可以回京和潜华帝复命了。
但闻楚并没有这么离开——
林家掌管杭州织造局多年,手下无论是能进织造局账房的、还是林府内宅账房的,大多都是林氏自己人,或是亲戚、或是家生的奴才。
这么重要的活,林家不放心让外人参与其中,也只有这些人,才能清楚织造局和林府的账目,究竟有没有猫腻——
闻楚心里有了主意,把这事吩咐给了侍卫们去查。
青牛卫是虎贲五卫之首、天子第一近卫,战力过人自不必说,查案办差收集情报,更是轻车熟路的老本行了,隐声匿迹查个几个人,对他们来说当然不是难事,不过三两日,便有了眉目——
织造局的账房,大多是林有道兄弟二人的亲信、林氏族中或远或近的表堂亲,和林家打断骨头连着筋。
另有几个,虽非林氏血亲,也是林家家生的奴仆,过得都极体面,比外头寻常乡绅还要阔绰些,也不可能轻易卖了林有道。
唯有一个名叫林炳的六十来岁老账房,老伴早逝,儿子又是个赌鬼,十来年前气死了媳妇,只给林炳扔下个没爹没娘的小孙女,便不知所踪了。
林炳带着襁褓里的小孙女,祖孙俩相依为命,好容易拉扯得小孙女长成了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谁知半年前,一时不慎,竟被拍花子的拐了去。
林炳托人遍寻杭州,也没把小孙女找回来,大约是因为打击过大,他一蹶不振,竟染了疟疾,病的人事不知。
林家见这老头子不顶事了,留着他没什么用,便把他从账房里打发了出去,又怕他身上病症过给了旁人,因此也不愿留他继续住在林府了,只给打发到了城东一处破院子里,说是给他治病,实际不过叫他自生自灭而已。
好在林炳心里吊着口气,始终记得要找回小孙女,他为人良善,帮过些年轻后生,因此有人记得他的好,时不时来看望他,林炳这才活到如今。
只是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他的积蓄早被那偷偷摸回家来一趟的赌鬼儿子偷了个干净,哪里还有钱治病?
也只能拖着。
闻楚命人给那老账房请了大夫,又根据旁人口中小姑娘的模样粗略画了幅像,便叫两人拿上画像,到苏州、扬州城里各处烟花之地、教坊司所,去打听小姑娘的下落——
青岩听闻楚吩咐时,还和那两个侍卫特意叮嘱了哪几家要仔细问、哪几家粗略看个过堂就罢了,好像不是第一次在这些地方找人似的,很有点驾轻就熟的意味,不由得有些吃惊。
暗想这些年来闻楚几乎日日在他眼皮子底下,究竟是上哪去得来的这些经验?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和他关系暧昧敏感,还是不要多问什么,平白生事端了。
若叫闻楚觉得他恃宠生骄,不过仗着个暖床的身份,也敢对主子的私事指手画脚,那就不好了,何况他亦并无此意。
两个侍卫得了提点,当日便骑快马往扬州、苏州去了,约莫过了六七日功夫,便带着一个生的白白净净、清秀可爱的小姑娘回来了。
这效率的确有些惊人,饶是青岩也吓了一跳,心道别不是找错了人吧?
……竟然这么快就寻到了,这还不够,竟还把人轻描淡写、捡个瓜一般就给赎回来了。
两个侍卫享受着谢掌事惊讶和赞叹的目光,脸上表现的很淡然,心里却暗爽——
可终于轮到他们,也在谢掌事面前出一回风头了。
正恰好那边大夫给老账房看过几日病,刚刚有了些起色,随性便把小姑娘领了回去,让祖孙俩得以重聚。
老账房知道有好心人救了自己,却不知道是谁,这日下床本想和那位大夫道谢,谁想却听见一声脆生生的“爷爷”——
他心神巨震之下,转过头去一看,只见门边站着自己瘦了一大圈的孙女。
小姑娘穿着颜色艳丽到有些不符合她这年纪的红裙子,虽然开口叫了爷爷,目光却有些呆滞。
林炳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蹒跚着走上前来,蹲下颤巍巍去扶她的肩膀,道:“翠儿?你回来了?你这些日子都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爷爷到处寻不见你,都快担心死了!”
小姑娘看着爷爷,犹疑了一会,竟怯生生退了半步,忽然福身一拜。
这孙女打小一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最爱疯玩,林家其他下人总和林炳说,他太惯着这个小孙女了,将她养成个无法无天的小辣椒,当心以后长大了嫁不出去,林炳何曾想到,有朝一日,小孙女竟会露出这么一副模样来?
他颤着嘴唇道:“傻孩子,说什么呢?你不认得了,我是你爷爷呀!”
“爷爷……”翠儿怔愣了片刻,似乎这才被身体的本能唤回了尘封几个月的记忆,犹疑了一会,忽然两步冲上前去扑进祖父怀里,泪水夺眶而出,“爷爷……爷爷,有人打我,爷爷终于叫人接我回来了么?爷爷再不要把我送出去了好不好,呜呜呜……”
“谁打你了?”林炳颤声问。
翠儿哭的直打嗝,“我……我不好好学戏,妈妈就用鞭子抽我,见了客人们不行礼叫相公,妈妈也要打我的手板,还罚我跪一晚上,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妈妈说……爷爷早就不要翠儿了……”
林炳听得心如刀割,又看见孙女身上衣裳,哪儿能猜不到她这几个月被卖到了哪里去,又遭遇了什么?
一时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心疼,悲恸难抑,祖孙两人抱头痛哭。
等哭完了,林炳才问起是谁替翠儿赎了身,又把她带了回来,他想起这几日有人为自己请来大夫治病的事,心中一时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