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当伴读的日子(87)
待门轴骤响, 更是叫别笙心下一跳。
他手心渗了汗, 忍不住将呼吸放浅, 深怕惊了对方。
片刻后颤巍巍一点烛芯, 随着晚来的灯火摇曳开来。
豁然的光亮叫别笙往后躲了躲。
站在烛台旁的男子熄了火折子, 偏目道:“既是起了, 便随我一道练武。”
他的目光并未落到别笙身上,语气也实在淡的紧, 这般说过之后一径走了出去, 也不管别笙什么反应。
躲在床上的别笙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应当就是连振衣为他寻的武师傅。
想到这里, 吊起的心才算放下, 他伏在床榻平复惧意,只想到男人方才说了什么时,忙扔了手炉, 蹬上靴子, 随便套了件衣裳,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院子。
离的近了, 别笙才发现对方右侧的衣袖空荡荡的,叫风吹的随意摇摆。
只看了一眼,别笙就移开了视线,待气息稍平复后走到男子面前,躬身长揖道:“今日我与师父见的仓促,便也未能备下束脩,实在失礼。”
此时天光仍浅,别笙穿的又薄,站在院中不免有些颤颤。
少年青衫,篁篁翠竹将折。
男人扫过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我是个粗人,不讲那些虚礼,往后也不必。”
他说话不怎么讲究,带着股粗粝的、在军中碾磨过的干脆利落。
只这几句话就叫别笙觉出面前人的脾性不怎么好,他站在那里,点头应好。
“先去扎半个时辰马步,半个时辰后过来。”男人道。
别笙原想说自己没有扎过那么久的马步,只看了一眼对方的脸色,没敢反驳。
半个时辰后,别笙已是双股颤颤,刚走两步,就踉跄着摔了下去。
只这次却是没有人再将他抱起来了。
不远处的男人看着别笙,攒着眉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还不站起来?”
力竭的别笙:“……”
连振衣可真是他的好哥哥,究竟是在哪里给他找的师父,这般严格。
他咬着牙,支着地要站起来,才起到一半又摔了下去。
男人瞥他一眼,“站不起来?”
半掩轻蔑的语气叫别笙绷紧了下巴,他握着拳,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男人身边。
男人跟看不见他身上的泥巴一样,见他起来也不多话,直接道:“站过去,今日学拳法。”
手都快抬不起来的别笙:“……”
迎着男人凌厉的目光,默不作声的走了一旁。
待别笙站好,男子已是摆开了姿势,他一手呈环抱之势,起手后前膝弓起肘部陡转,若是敌人在畔,几要直击面门。
而后提膝拦在下腹,护住空门,霍然拧身,以拳顶其后心。
明明是大开大合的招式,这般看去却带了种莫名的狠辣。
哪怕功夫粗浅如别笙,也看出了其中的三分妙处。
一刻钟后,男人收势停下。
他呼出一口气,道:“记住了几分?”
别笙:“……”
说实话,可能一分都没有。
他不大敢答,但面对男人迫人的目光,还是开口道:“约莫……一二分。”
“打一遍我看看,”男人直接道。
别笙心里发苦,只又不敢违逆,只得蕴了口气,学着男人的模样摆了个起手势。
男人看着他低了半截的胳膊没说话。
虽然胳膊又酸又疼,别笙却不敢有半分懈怠,他一面回忆一面出拳,摸索着打了一遍。
他收势后男人有一会儿没说话,片刻后轻嗤道:“你这是……自己又创了一套拳法?”
第118章 燕脂雪(十八)
脱力的别笙:“……”
他重新握紧拳头, 忍了又忍,才按下了脾气, “是学生愚笨。”
“确实有些愚笨, ”男人偏目看向别笙,只见他脸上已有些泛青,汗珠子更是沿着眉心滚落,眨眼间便浸入了眼眶。
只这般模样却没叫男人生出什么怜悯之情, 他漠然道:“我再演示一遍, 若是学不会, 便一直打, 一遍不行就两遍, 两遍不行就三遍, 直到学会为止。”
别笙听着他的话, 指尖哆嗦了一下。
“听懂了吗?”
男人问。
别笙沉默了片刻。
男人掀起眼皮, 并未出言催促, 只眉间却是一片冷峻。
别笙最后还是抵不过对他的害怕,抖着唇应道:“懂了。”
男人上前两步, 重新演示了一遍, 动作较之前慢了些。
累的脑子都有些混沌的别笙这个时候眼睛都不敢转一下,等到对方收了势, 才呼出口气。
“开始吧。”
别笙绷着脸点了点头。
不知道打了多少遍拳, 一直到快进学的时候,男人才叫了停。
浑身瘫软的别笙头一次觉得进学是一件这样叫人期待的事,他直起身子, 尽管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 还是尽力全了礼节,拱手揖道:“多谢师父指点。”
“师父便不必了, 唤一声辜叔就是,”男子唤来早已候在不远处的小厮,叫他们将人收拾停当后送去学舍。
“辜叔。”
男人“嗯”了一声,径自转身离开。
许是在军中待过,从别笙的角度望过去,他的身形实在有些挺拔,端若森森长松。
只这样随意的一眼,也引得对方察觉,转身时眉间含煞,一双漆眸遥瞰而来,带着直入人心的冷冽。
直面一人,便抵得百兵。
骇的别笙不由后退半步,等回神时眼前已没了对方的身影。
他愣了愣,对这样的一个人,难免生出好奇。
只因着进学的时辰到了,再多思绪回转,也只得先搁下。
小厮在男人离开后小跑过来,扶着别笙到了内间,另一人则端上早已备好的热水,为别笙擦身,小半个时辰后,总算将人打理妥当。
因着身子不适,这次进学少有的套了马车。
别笙抱着手炉窝在里面,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到学舍门前,又是好一番折腾。
小厮本想搀着别笙进去,偏别笙顾忌面子,硬是要自己走。
撑着到座位上时,不出意外又洇了一身汗,叫夹在窗缝的风一吹,不觉寒意渐生。
别笙拢紧衣裳,眼皮也半搭,没过一会儿就有些睁不开眼。
“哥哥昨日可是未休息好?”
容峤看到别笙情状小声道。
别笙听到容峤的声音,脑子还是一团浆糊,下意识“唔”了一声。
容峤往堂上看去一眼,提醒道:“昨日讲的是《灵台》,没记错的话今日应是该哥哥答了。”
差一点儿就要睡过去的别笙闻言骤然惊醒,他晃了晃脑袋,忙将书袋打开。
只也不知是不是太累,抬手时半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指尖在书袋拨弄许久也没将书取出。
容峤看他手指颤颤的模样,眸光顿了一下,只很快移开,他微微探身帮别笙将书袋解开,取了《诗经》置于案上。
别笙小声道谢,而后翻到昨日讲过的《灵台》篇,默默诵读。
待先生叫他对答时,勉强过了关。
这般总算熬到了下学。
别笙压了压眼睑,只觉难受的要命。
他提起书袋,等人都散完了才慢吞吞扶着窗槛走了出去。
回到府上后连饭也未用,回了寝卧便一头扎进了被子。
正当他快要睡下时,忽觉身上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