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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韶华(114)

作者:薄荷酒 时间:2022-09-28 09:56 标签:年下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宫斗

  天宜帝皱了皱眉,既然已审到这个地步,也不想草率了事。他向袁旭升道:“李统领可说了何时赶回?”
  袁旭升正要答话,方才通传的内侍又急急入内:“启禀陛下,李统领回来了,他还带来一名禅师作证。”
  李平澜是扶着一位身着袈裟的老僧缓步进殿的。那老僧须眉皆白,形容枯槁,走路也颤巍巍的,但仍能看出慈眉善目。
  “了尘大师?”寂空失声叫道,瞪着他的眼神如见鬼魅,“您,您怎么会……”
  他比谁都清楚,皇觉寺住持了尘已经落入了因控制数月之久。对外宣称是卧病,实则是被制住了穴道,只说是中风口不能言,渐渐将他的亲近弟子都隔绝在外,把持了整座皇觉寺。
  纳兰玉之所以没有急着取方丈的性命,一是由于他躲藏已久,习惯藏于暗处;二则是了尘威望甚高,有他作为幌子,许多目的都更容易达成。他原本想用梵音术控制了尘大师的神智,然而梵音术需要借助对方心中原有的迷惑与杂念,令心魔渐生,方能奏效;就像他面对洛凭渊时,也需先用言语动摇宁王的心智,才能乘虚而入。了尘禅师已修得心境空明,明了他的目的后更加谨守灵台,竟是无隙可乘。纳兰玉近几日着意以缥缈烟将这位师兄迷昏,本拟待到陷害宁王计成,若能在皇帝面前博取一二好感信任,便可让方丈名正言顺地园寂,自己继任住持。
  寂空与寂通轮番带了亲信“照料”了尘,眼见他日渐衰弱,怎么也想不到被连续下了几日缥缈烟的人竟然清醒过来,还能起身走动。
  了尘没有理会面如土色的两僧,对天宜帝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参见陛下。”声音甚是慈和。
  “了尘方丈!朕闻说你染恙病重,莫非大好了?”天宜帝与这位高僧颇有渊源,对他极是敬重,不禁有些惊喜。他亲自迎下御阶,又道:“快快给大师看座。”
  “数年不见,陛下神采依旧。”了尘低眉合十道,“老衲非是生病,乃是为奸人挟持,数月来不良于行。若非宁王殿下探寺除去纳兰玉,又得李统领搭救,老衲只怕无缘重见天日了。”说着微微叹息,“陛下以皇觉寺相托,老衲却险些令寺院蒙晦,实是不胜惭愧。”
  静王垂下眼帘,微不可查地舒出一口气,直到这时,他一直绷紧的心弦才放松了些,全身慢慢涌上一股倦意。
  他的视线与李平澜短暂地交会,唇边露出一丝清浅的微笑。再转过头,五皇弟洛凭渊正静静地看着他。
  了尘只坐了一刻,此地并非谈话之所,况且他的身体还需要休养,但这点时间已足够让天宜帝了解到寺中发生的事。
  “大师得脱困境,此乃不幸中的大幸。”皇帝道,“只是正殿刚刚建成便即染血,可会妨碍了帝京气运?”这是他最担心的一点。
  “陛下今日以偌大心力审清命案,乃是大善;五皇子无罪而不至蒙冤,无辜死者亦得安息;天道人心相合,则宇内清明,祥和自生。”了尘沉思片刻,缓缓说道,“皇觉正殿乃陛下捐资重建,佛祖自会庇佑。老衲回寺休养半月,当遍邀帝京高僧,做七七四十九日法事,超度亡者,扫除寺中阴晦。届时皇觉重光,再开正殿,望陛下莅临,老衲定扫榻烹茶以候。”
  闻听一番开解,天宜帝的心情终于大为好转。但了尘离去后,他的目光依次扫过众人,神态重又沉肃下来:“皇觉一案,谁还有异义?”
  这一次无人说话,殿内气氛变得凝重,每个人都知道,是时候皇帝处理这桩宗室内务了。
  寂通和寂空已经体如筛糠,瘫软在地,甚至无需皇帝示意,就有几个侍卫将他们拖了出去。快出静安殿时,寂通才像如梦初醒般大叫起来:“小僧冤枉,殿下,殿下救命!”声如杀猪,凄厉异常,终于逐渐远去。
  几位皇子谁也没有朝那个方向看一眼。洛文箫道:“如今能证实五皇弟未曾铸下大错,真乃幸事。父皇英明,儿臣等实是难及万一,心中敬慕无已。”
  “没有大错,就可以犯小过么?”天宜帝淡淡道,“五皇子行事莽撞,私入禁地,虽是事出有因,也应受严惩。念在你除去寺中奸贼,功过相抵,朕罚你三月俸禄,回去抄写一部金刚经送至皇觉寺,你可服气?”
  “父皇教训得是,儿臣必定深自反省,引以为戒。”洛凭渊跪下道。
  天宜帝的神情现出一丝温和,挥手让他起来。待到看向其余皇子时,脸色重又转为深沉:“太子也不必自谦,朕的儿子,哪里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他的声音里带点嘲讽,太子和安王都不敢接话。
  皇帝此刻将目光投向仍跪在一旁的少女:“杜棠梨,你作证有功,为五皇子洗清冤屈,有什么想要的赏赐?朕都可答允。”
  如果杜蘅也在,很可能会惊得昏过去,只因皇帝登基二十余载,封赏无数,许诺提要求只有区区两次,自家女儿竟得此殊宠。
  “陛下,这是臣女应当应为,实不敢受恩赏。”杜棠梨拜了一拜,略略犹豫又道:“不知臣女可否代家父求陛下一个恩典,家父甚爱宫中所制的玉版纸,只是在外间买不到,棠梨想请陛下赐一些,用于撰史临帖,不知行不行。”
  “如此小小要求,有何不可。”天宜帝看着神色恭敬的绿衣少女,若有所思道:“杜蘅有个不错的女儿,传朕的口谕,赐史官杜蘅玉版纸五十刀,其女杜棠梨宫缎二十匹,着御林卫送其还家。”
  静王看着杜棠梨拜谢圣恩,在内侍的引领下退出了静安殿。他默默望了一眼洛凭渊,杜棠梨的确是个很好的姑娘,清澈而明慧,如果姚芊儿与她一样,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会卷入这场惨剧。而此时站在廷中,他只感到风正飒然地吹过重华宫的层叠殿宇,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那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天宜帝对宁王道:“昆仑府穷凶极恶,罪在不赦,此事便交由你处理,一众党羽都可擒拿论罪。”
  他本想说赐给洛凭渊先斩后奏之权,但想到他刚刚犯了过错,于是将这句话又收了回去。
  “儿臣遵旨。”洛凭渊当即领旨谢恩。
  “你身上有伤,早些回府歇息去罢。”天宜帝道,话锋突然一转,“命案之事,其余皇子亦有责任疏失,皇觉冤魂需得尽早超度,凭渊的经书可以暂缓,你们三个作兄长的,今夜就留在宫中替他抄一夜经,待明日过完中秋再回去。”
  太子没料到突然有此转折,心里猛地一沉,洛凭渊放回去,自己与安王却都被扣在宫中无法脱身,分明是要让他两人不能出宫传递消息,好为宁王收拾昆仑府留出余裕,皇帝是真的动了疑心。
  一场御审自巳时起,直到午时近半才散。平日甚少上朝的宗亲们一个个站得两腿酸麻,然而眼见意外迭起,最终水落石出,也都旁观得惊心动魄,对于命案中未解的疑团,各人俱有揣测,但谁也不会说破。
  洛凭渊平素在宫中来去都是步行,但他伤势未愈,内力全失,从清晨起折腾了一上午,确实有些累了,于是吴庸让人安排步辇时,他就没有推辞。
  昨日此时,他正在皇觉正殿中与纳兰玉对峙。一夜过去,从昏迷到清醒,由蒙冤而清白,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上午的一幕幕仍然走马灯般在脑中掠过,罗织的罪名一波波席卷而来,伴随着用言语和心机修饰过的恶意,就像要将自己灭顶;又仿佛盘桓于头顶的乌云,将投下一生的阴霾。那时候他有瞬间的孤独,因为即使极力说出真相,仍然得不到信任。内息空荡荡无法提起,他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般软弱无助的感觉了。
  当一脚踏入陷井往下坠落的时候,有人落井下石,有人冷眼旁观,但仍然有温暖的手紧紧抓住他,竭尽全力将他拉出伸冤,杜棠梨、李平澜、了尘大师,应该还有副统领沈翎。然而洛凭渊知道,令每个人在需要的时候出现,让每一股助力得以配合默契的,一定是皇兄。在静安殿中,即使不转头,他也能感受到那种柔和而稳定的支持。
  天宜帝单单只放自己离宫,他虽然很快就领会了其中的用意,但想到静王也同太子、安王一道被留在宫里,就有些担忧。辞出时匆匆一撇,静王的脸色是缺乏血色的苍白,带着掩饰不住的倦意。在宫里甚至不能流露出关心或在意,洛凭渊只有对自己说,一天而已,明晚中秋家宴后,皇兄就能回府相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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