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上(55)
言恪始终没有问出口的话,徐成玉却很轻易的问了出来。大约他不像言恪那样有诸多顾及,也有可能,是因为徐成玉没有言恪那样了解明川。
明川摇了摇头,道:“扬州虽好,我却未必能适应这里的一年四季。”他的目光看向天边,“即便我有一天厌倦了这样的游历生活,我也不会在这里停下来。”
“那公子想停在哪里?”徐成玉试探的看向明川。
明川端起茶杯,轻声道:“可能会回家吧。”
徐成玉眼中有些喜悦,却听明川又道:“你们一个一个的是不是太着急了些,我离开京城不过半年光景,名山大川还没看过十中之一,怎么会这么快厌倦呢?”
徐成玉笑道:“既有思乡的心,还怕没有回乡的那一日吗?”
明川挑了挑眉,“你还真是乐观。”
徐成玉端起茶杯,笑而不语。
明川和言恪送徐成玉回京,临走的那一天,阿锦抓着徐成玉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他,“你可一定要回来娶我啊!”
徐成玉哭笑不得,解下了身上的一块玉佩,道:“如果三个月后你没有新的想嫁的人,并且还记得我的话,我······”
徐成玉没有说完,他只是把玉佩给了阿锦。
阿锦眼泪汪汪的,“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这句话怪怪的,明川把阿锦拉回来,同徐成玉告别。
徐成玉最后看了明川一眼,道:“其实我一直犹豫要不要跟你说,自你离开之后,国师过的很不好。”
不知怎的,明川忽然就哽住了。他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第47章 新愁长向东风乱
自徐成玉走后,明川就变得沉默了很多,时常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阿锦因为徐成玉走了也整日郁郁不乐,后来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借酒浇愁这一说,拎回来两坛酒,打算一醉方休。
见明川也不大开心,阿锦好心的决定带上明川一块。
明川没有借酒浇愁的想法,有些人有些事,拿不起放不下,不敢想不能说,不是一杯酒就可以解的。
阿锦不管,她就要有个人陪着自己,只是刚刚两杯酒下肚,阿锦就有些迷迷糊糊的了。明川本来还打算听听她的女儿情思,再一抬眼,她已然趴着睡了过去。
明川轻轻叹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个人对月独酌。
言恪找来的时候,阿锦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明川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还拎着酒杯。酒液洒在衣服上,满是酒香。
“公子,”言恪轻声道:“夜深了,回去歇息吧。”
明川睁开眼看了看言恪,好一会儿,问道:“你去过京城吗?你知道他现在过的好吗?”
他大约是醉了,所以提起他往日里绝对不会提起的人。
言恪从明川手中拿下酒杯,“公子如果想知道,我叫人去打听。”
明川低着头愣了一会儿,眼睛重新阖上了。
“我只是觉得相濡以沫太难了。”明川嘴里轻声呢喃,“也许我们本来就不适合在一起。我自己就很难过,没办法让他开心。”
明川的眼角带着一抹飞红,像是心上一道疤。
“我很想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明川道:“我看过了那么多风景,遇见过那么多人,我还是很想他。我离开京城,不是因为怨他。哪怕我们这辈子不再见面,我都希望他过得好。”
言恪站在他身边,低着头看着无声哭泣的明川。夜风凉,吹的人衣襟寒透。
次日,明川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宿醉的头痛恶心齐齐找上门,只教人觉得头重脚轻。他刚一下地,几乎要栽倒过去。
言恪推开门进来,手上拿着一个红漆托盘,上头放了一碗解酒汤和几样清粥小菜。
“公子醒了?”言恪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过来扶明川起身。
明川揉着脑袋,问道:“我昨天晚上喝醉了,是你照顾的我?”
“是啊。”言恪笑道:“公子酒量见长,两坛酒,你几乎都喝完了。”
明川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怎么就喝了这么多。”
明川起身洗漱,拿布巾擦了脸,坐在桌子边。他没提昨晚上的事,言恪也没有提。一夕的失态算不了什么,明川不会因此决定回去,也不会因此决定放下。
它只是挑明了一些东西。
明川喝了醒酒汤,又拿起碗筷吃早饭,刚吃两口,忽然想起来什么,道:“我有一件事跟你说,本打算前两天就说的,只是看你忙,便一直搁到现在。”
明川看着言恪,道:“我想,我约莫该走了。”
言恪脸上并不见一丝惊讶之色,他道:“近来庄里有一些异心之人,待我处理完了他们,再送公子离开可好?公子便在我这里再待两天。”
明川摇摇头,道:“既然你有要事,我更不好麻烦你了。”
“公子的事从来都不是麻烦。”
明川看着言恪,眼中有些愧疚。言恪对他的情意连徐成玉都看得出来,明川与他相处这么久,不会无知无觉。可是,明川什么都给不了言恪。
“言恪明白公子的心思,言恪不会做叫公子为难的事。”言恪只是那样看着明川,“我从未对你说过喜欢二字,你也只当不知道就是,不必觉得有什么负担。我只希望你过得好。”
言恪到最后,都只是说我希望你过得好。
玉琼山庄事务繁多,明川不想让言恪为自己分心,索性只留在那个小院里,也拘着阿锦不让她乱跑。
阿锦待不住,明川便教她学诗。她一开始还不愿意,明川就告诉她,徐成玉是名满天下的才子,你若目不识丁,他怎么会喜欢你呢?
阿锦一听,慌的不行,整日里捧着诗经,老老实实的待在明川身边听他讲诗。
明川从来都是被教的那个,在阿锦身上,难得过了一把教人的瘾。
“这首诗是什么意思?”阿锦拿着书,摇头晃脑的念,“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
明川伸过头去看,道:“这首诗名叫宛丘,讲述的是一个人爱慕祭祀的圣女。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意思是说圣女祭祀时的舞姿优美,回旋在宛丘之上。下一句,洵有情兮,而无望兮。意思是说我的情意深长,却把奢望埋藏···”
明川忽然愣住了,阿锦看向明川,问道:“你怎么不说了?”
明川摇摇头,他忽然想起,去年夏天,有个人也给自己念了这首诗。之后他便消失在了明川的生活中。
那时候明川以为言恪死了,可对言恪来说,京城和皇宫不也是再也回不去的地方吗。
原来言恪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同他告了别,那个时候,他就做好了此生不再见的打算。
琼花花期还没有过,明川却觉得扬州这地方不能留了,太伤情。
言恪一开始就知道这段感情的走向,一眼就望到了结局,那我呢,明川想,我与容商,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没过两日,言恪料理好了自己的事,来送明川离开。阿锦不打算再跟着明川了,她要回家去,等着徐成玉来娶她。
渡口,晨起的风微微吹拂,岸边的柳枝儿窈窕。阿锦站上船,冲着明川挥手。
她身边有一个中年汉子,是言恪安排的送阿锦回家的人。
明川还在嘱咐阿锦,阿锦嗯嗯啊啊的应着,也不知听进去多少。明川无奈,道:“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我知道啦!”阿锦道。
船只慢慢远去,渡口只剩下明川和言恪。明川背着小包袱,看向言恪,“我也走啦。”
言恪道:“一路小心。”
明川点了点头,他看了看言恪,道:“我自己就是个放不下的,也不知道怎么劝你放下。可是一生那么长,不能全都拿来怀念一个人。我希望你开心点。”
言恪看着明川,目光温柔而平静,“我会的。”
明川也笑了,道:“那我走啦,言庄主留步吧!”
上一篇:写皇帝的同人被发现后
下一篇:男妃在上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